讲述人：高奶奶

整理：大葱妈唠家常

我家姊妹8个，我是老大，赶上了吃“二两粮”的年代，本来家里孩子多就吃不饱，父母还觉得我是大姐，要先紧着弟弟妹妹吃，所以我经常饿得头晕眼花，还得帮父母照顾弟弟妹妹。

偶然的一次机会，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说外面好挣钱能吃饱，我就动了外出的念头，不顾父母家人的阻拦，跟着亲戚到外面闯荡了，那一年我只有16岁。

离开家之后虽然能吃饱了，但是辛苦也是必然的，我想念父母家人，经常一个人偷偷抹泪，这个时候我认识了同样因为闹饥荒出来找食吃的同乡老李。老李的出现让我不再孤单，也在陌生的城市里感受到了一些温暖。

17岁那年我就嫁给了老李，18岁的时候我们的大女儿就出生了，今年她也62岁了。

女儿周岁之后，饥荒结束了，我和老李带着大女儿回到了他的老家，接着我们又连续生了三个儿子。我和老李都没什么能耐，一辈子以种地为生，省吃俭用供孩子读书，最终大女儿当了老师，小儿子当了会计，大儿子和二儿子在家务农。

大女儿跟她的同事结婚了，离我不太远；二儿子娶了隔壁村的姑娘，婚后跟我住一个村；小儿子有出息，在城里工作，娶了城里的姑娘，自己奋斗买了房；唯独大儿子看人不准，经历了两次婚姻，也让我很操劳。

大儿子头一个媳妇是他自己认识的，两个人相处半年多就结婚了，当时我让儿子多相处一段时间，但是他说这辈子就认定她了，我也不好阻拦就给他们办了婚事。转过年，大儿媳妇就给我生了个孙女，我很开心，但是儿媳妇不高兴，她说想要儿子，要马上生二胎。

我劝儿媳妇，想生二胎可以，起码得等孙女3岁以后，这样自己的身体能好恢复一些，两个孩子也好带，但是儿媳妇并没有听我的，就是着急要二胎，以至于二孙女跟大孙女相差还不到一岁。

我说两个孙女挺好，但是儿媳妇不甘心，就想要儿子，还说是我儿子的问题，赖我儿子基因不好，生不出男孩儿。我儿子听了自然生气，两个人就天天吵架，一吵架孩子就没人管，我一个人要管两个孙女。

夫妻两个人只要吵架，感情就淡了，小孙女周岁之后，大儿子和儿媳妇就离婚了，家产倒是没有什么可分的，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儿媳妇藏着心眼，怕孩子不好带，领走了已经会走路的大孙女。

离婚后的大儿子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一声不响地就到外面去打工了，把刚刚满一周岁的小孙女留给了我和老李，吃喝拉撒都是我们负责。虽然后来大儿子再婚了，但他家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生活压力很大，小孙女就一直生活在我和老李身边。

我和老伴儿感情很好，相敬如宾了一辈子，但是我们能力有限，没有挣到多少钱，供子女读书给他们娶媳妇成家立业之后家底就空了，好在我们两个身体好，偶尔有个头疼脑热吃点药也就过去了。

我跟大儿子家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三年前孙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大儿子就把中间的墙拆了，把我们两家的房子都重新装修了，家里有了地暖也有了水暖炕，还安装了空调和抽水马桶，可以说是冬暖夏凉，生活也方便了许多，我和老伴儿以前从未想过这辈子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可惜老伴儿没有那个享福的命，住上温暖明亮的房子才两年多就去世了。老伴儿走的时候没遭罪，吃完饭躺在炕上就去了，终年83岁，也算是喜丧吧。老伴儿的后事是子女们一手操办的，没用我插手，费用也是他们均摊的，完事他们就来商量我的养老问题。

我想分别听听儿女们的打算，所以在大家讨论之前，我分别把他们叫到了我屋里。

我首先把小儿子叫了进来，小儿子拉着我的手说：“妈，您跟我进城吧，家里有暖气，冬天暖和，楼下就是公园，每天可多老头老太太在那遛弯了，您去了一定不会寂寞，主要我家还是电梯楼，您上下楼一点不费劲儿。”

“那你的老丈人和丈母娘怎么办呢？你们就不管了吗？”我问道。

“管呀，我老丈人比较传统，他说养老一定要到儿子家，让我们做女儿和女婿的出点钱就好了，还嘱咐我一定要把您的养老问题安排好，因为您没有退休金，吃喝拉撒都得靠儿子。”儿子说道。

“实不相瞒，我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我不想离开农村，这种情况下你怎么办呢？”我接着问道。

“那我先出钱雇人照顾您，等我退休之后就过来亲自照顾您，您养我小，我肯定要养您老的，您也不用担心儿媳妇不愿意，我们从家走之前她就收拾出一间屋子了。”小儿子说道。

小儿子的话让我心头暖暖的，先不管他能做到几分，就凭他说的这些话，说明他是做过规划的。

二儿子是和二儿媳妇一起进来的，我还没开口，二儿媳妇就抢先说：“妈，要我说您就搬到我们家去住，我哥家孩子多，过年过节一大家的人需要照顾，我嫂子也累，不像我家，女儿出嫁了就剩我俩，清净得很，离得这么近，我大哥也能随时过去看您。”

“我要是不想搬走，想一直住在我的老窝里呢，你们打算怎么管我？”我问道。

“那我就天天过来给您做饭、收拾屋子，让您儿子晚上陪着您，这样我们也放心。”二儿媳妇继续说道。

二儿子全程没有说话，只顾不停地点头，我知道他们家是儿媳妇做主，从儿媳妇的语言和表情我可以看出，她是真心想让我去他们家住。

后来我又把大儿子叫了进来，还没等我开口，大儿子就说道：“你这个老太太，这个事情还用问吗？您在这房子里住了一辈子，到老了都念旧，我怎么能让您离开呢，您就踏实在这屋住着，一日三餐我们端过来，晚上我陪着您。我们兄妹几个，属我最让您操心，您把孙女养那么大，我要是把您送别人家，她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

“我的身体不可能一直这么好，后面可能看病会花钱，也可能生活不能自理，到时候看病的钱谁来掏，谁来照顾我呢？你要知道我手里是一分钱都没有。”我反问大儿子。

“您放心吧，以后您要是生活不能自理了我来伺候，谁都不用，看病花钱我也包了，假如花钱太多我实在承受不了，还有您的孙子和孙女们，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还有，我大姐您就别问了，养儿防老，给您养老是我们三个儿子的事情，大姐还有自己的公婆要赡养，她婆婆就姐夫那一个儿子，压力大着呢，您就别给我大姐压力了。”大儿子激动地说道。

最后的结果是：我继续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平常的吃喝拉撒由大儿子和儿媳妇照顾着，不用任何人出养老费用。假如我有一天生病了或者卧床了，看病的钱三个儿子平摊，三个儿子轮流回来伺候我，二儿子和小儿子向我保证，绝对不会把伺候我的重担落在大儿子一个人的身上。女儿说自己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出钱出力都算上她一份，两个儿子也表示平常的照顾会给大哥一些补偿，不能让大哥大嫂白白出力。

儿女们的话让我泪流满面，我虽然一辈子什么都没攒下，但是我攒下了几个孝顺的儿女，这辈子也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