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大地的建筑文化长河中,辽金时期的建筑宛如一颗独特而耀眼的星辰,而大同,则是观赏这颗星辰最为璀璨光芒的绝佳窗口。当我们翻开厚重的中国建筑史,大同的辽金古建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容错过,不可忽视。
中国现存的八大辽构,大同独占两处,再佐以四座金代建筑,这无疑构成了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辽金建筑艺术的奢华盛宴。每一座建筑都似一部活着的史书,静静伫立,默默诉说着往昔的岁月与故事。
回溯到 1933 年,梁思成与林徽因这两位建筑学界的巨擘,怀着对古建筑的无限热爱与对历史文化传承的强烈责任感,踏上了大同这片古老的土地,开启了为期 9 天的古建考察之旅。他们的目光聚焦于古城内的两大寺院与钟楼,以无比严谨的科学态度和精湛的专业技艺,进行了全方位的测绘与深入细致的研究。那些从他们手中诞生的详尽精美且珍贵无比的测绘手稿,最终成为了《中国建筑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人研究辽金建筑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也让大同的这些古建在更广阔的学术舞台上闪耀着独特的光辉。
怀着对先辈学者的敬畏之心,我也曾多次踏上山西这片文化底蕴深厚的土地,走进大同这座充满历史韵味的古城。每一次的到访都像是一场穿越时空的对话,让我沉浸于辽金建筑艺术的独特魅力之中。如今,我愿将自己在大同古建游历中的所见所感、所思所悟分享出来,而这开篇之作,便从梁林二位大师曾经测绘过的两座辽金时期的寺院说起。
先来说说善化寺。这座寺院堪称辽金建筑艺术的集大成者,有着诸多令人瞩目的看点。
其延续千年的寺院布局,无疑是善化寺的一大瑰宝。它作为现存辽、金时期布局最为完整且规模最大的寺院建筑群,自金代修缮之后,便宛如一位时光的守护者,将历史的模样原汁原味地保留至今。漫步于寺院之中,仿佛能看到千年前僧人们的诵经礼佛,能感受到那个时代宗教文化的繁荣昌盛。从山门到各个殿宇的分布,从回廊到庭院的设置,无一不体现着古人对于建筑布局的精妙构思和对宗教空间的深刻理解。这种完整性和规模性,在全国范围内都属罕见,为研究辽金时期的寺院建筑规制提供了最为直观和详实的范例。
天王殿,作为金代的建筑遗存,有着非凡的意义。它是现存金代时期最大的山门建筑,犹如一位威严的卫士,守护着寺院的宁静与神圣。踏入殿内,四尊明塑四大天王像映入眼帘。这些塑像造型生动,神态各异,或怒目圆睁,或慈眉善目,将天王们的威严与慈悲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尊塑像都仿佛有着自己的灵魂和故事,让人不禁驻足凝视,去探寻背后的宗教文化内涵和艺术创作灵感。它们不仅仅是简单的塑像,更是金代雕塑艺术的杰出代表,反映了当时工匠们高超的技艺水平和对佛教造像艺术的深刻领悟。
三圣殿,因殿内佛坛之上供奉着“华严三圣”而得名。这座建筑在艺术风格上独具特色,整个屋檐翼状翘起,给人一种轻盈欲飞之感。而金代标志性的硕大华丽的斜拱,更是如同建筑上盛开的花朵,成为了其最为显著的装饰元素。这些斜拱的设计与制作,不仅展示了金代建筑在结构力学上的创新与突破,更体现了当时人们对于建筑美学的追求与探索。它们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力量与柔美完美融合,使三圣殿在众多建筑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辽金建筑艺术中的一颗耀眼明星。
大雄宝殿,作为八大辽构之一,其在古代木构建筑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它单体面积排名第三,庞大而不失庄重,宏伟而更具威严。殿内供奉的五方佛像,为金塑上品。这些佛像庄严肃穆,面容慈祥,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气息。它们的存在,使得大雄宝殿不仅仅是一座建筑,更是一个宗教信仰的核心场所。在这座大殿里,建筑艺术与佛教文化相互交融,相互辉映。木构的梁架、斗拱,承载着岁月的痕迹,也见证了宗教文化的传承与发展。每一处榫卯的拼接,每一个构件的雕琢,都凝聚着古代工匠们的智慧与心血,让人对他们的技艺和创造力赞叹不已。
普贤阁,虽金代重建且辽式风格存疑,但依然有着独特的魅力。它采用两明层之间有一暗层的结构,这种设计尚存唐代楼阁遗风。站在普贤阁前,仿佛能看到唐代建筑风格在辽金时期的延续与演变。它像是一位历史的使者,连接着不同的时代,传递着建筑艺术发展的脉络。从楼阁的外观造型到内部结构,都有着值得细细品味和深入研究的地方。那飞檐斗拱、栏杆门窗,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展现着辽金时期对于传统建筑技艺的继承与创新。
善化寺的每一座建筑,每一处细节,都像是一首凝固的诗,一幅立体的画。它们以建筑的语言,讲述着辽金时期的历史文化、宗教信仰、社会风貌和艺术追求。在时光的长河中,它们历经风雨沧桑,却依然屹立不倒,成为了中华民族建筑文化宝库中的璀璨明珠。当我们走进善化寺,便是走进了一段鲜活的历史,走进了一个充满艺术魅力的世界,去感受那份来自千年前的震撼与感动,去领略辽金建筑艺术的不朽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