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一斤酒下肚,开始挂念起阿紫来,不知道她如今何方?接着又担忧起老爹,现在过得可好?跟着又思念阿朱,无边幻境里,虽与阿朱在草原上牧马放羊是一种假象,可在乔峰心里烙下了印记,让他又勾起对阿朱的无尽相思。乔峰思绪繁多,忍不住又喝了几口酒,然后目光开始逐渐迷离。
万古芳见差不多了,便退至一角,双手各握一珠,开始修炼。乔峰将睡未睡之际,忽见洞口处走进一人,星光闪耀中,却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阿朱,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可偏偏醉了过去。不知睡了多久,乔峰慢慢醒来,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他赫然惊醒,定睛一瞧,抓住自己手的人竟是阿朱。
乔峰看看洞口,阳光明媚灼热,再回头看看万古芳,正在闭目打坐。他又用力捏了下阿朱的手,触感柔软细腻,如此的真实。乔峰又用另一只手拍出一掌,溅起碎石纷飞,砸到脸上生疼。这下乔峰确信无疑,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境。惊奇的说不出话来:“这,这,这……,你,你,你……。”
乔峰看着面前的阿朱,不只是形似,无论气质动作,也很神似。只是乔峰很清楚,阿朱已死,不可能复生。他忽地拉住阿朱的手腕站起来,面色严峻,喝问道:“你是何人?到底意欲何为?”阿朱用另一只手去掰乔峰手指,想把手腕抽出来,可乔峰手如钢嵌,她哪里能掰得开。不禁娇嗲地喊到:“萧大哥,快放开我,你弄痛人家了。”
不论是神态,还是表情,当真像阿朱活过来般,连声音也如出一辙,乔峰一呆之下,不自觉地松开对方。乔峰生性本就坚韧,后来经过通道磨砺,以及天牢中各关口的洗练,更是心坚如铁。可当阿朱出现在面前时,内心柔弱的一面又被勾起。不禁口气一软,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万古芳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说:“唉,别人是求而不得,可你珠玉在手,却又不识。”乔峰环顾四周,没见到怪鸟,这才恍然,指着面前的阿朱问:“你,你是怪鸟所化?”阿朱没做声,万古芳答到:“不错,正是那多情鸟。”乔峰自入天牢后,所见所闻,无不出其意料。各种奇异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可乍闻鸟兽竟变化为人,还是止不住的惊奇,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阿朱。阿朱看了万古芳一眼,说道:“姐姐,人家有名字的,叫阮可卿。”万古芳笑而不语,乔峰再无怀疑,不过更为疑惑,她怎么知道阿朱?便问阮可卿:“你怎么知道阿朱的存在,又为何变成她的模样?”
阮可卿低头不答,万古芳指着阮可卿问乔峰:“你可知道,我与她素未谋面,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姓甚名谁?又知道我独创的百花酒?”乔峰摇头,万古芳继续说道:“多情鸟在化形时,会觉醒一样天赋本能,那便是读心术。”万古芳又问阮可卿:“你应该是在我意志薄弱的时候,读取了我的心事吧?这可是很不礼貌,且危险的事情。”
阮可卿沉默不答,显然坦承确有其事。万古芳对乔峰继续道:“应该是你前天喝醉时,她才趁虚而入,侵入了你的心神。要不然,她刚化成人形,读心术功力不深,只要心智稍微坚定些,她便入侵不了。只是我真的很奇怪,她,她居然……”万古芳上下打量着乔峰,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乔峰知道自己现在确如野人无异,万古芳没说完的话,应该跟这有关。他冲阮可卿拱了拱手,顿了下,这才说道:“阮姑娘,还请收回这般模样。”阮可卿笑道:“萧大哥,你不是喜欢这模样么?我也觉得挺好。”乔峰看着阿朱的容貌,却是另一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之十分不喜。又不知如何跟阮可卿解说,便道:“很多事情你还不懂,总之请姑娘收回。”
阮可卿倔强地道:“我不,我就要这样。”乔峰无奈道:“也罢,”然后转头对万古芳说:“万姑娘既已痊愈,乔某就此别过。”显然要摆脱阮可卿,既然不肯收回样貌,只好我躲着你,眼不见为静。只是他刚要挪步,阮可卿眼中噙着泪水,张开臂膀拦住乔峰:“你要去哪?不准走。”
万古芳也叫住乔峰:“乔兄,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看这阮妹妹怕是活不成。”乔峰愕然,看着万古芳,甚是不解,也似不信。万古芳问道:“乔兄当真对多情鸟一无所知?这可是天下武者,无不知晓的事情。”动物变化为人,乔峰以为只有神话故事中,才有这样的事。现实里闻所未闻。何况他出五界山。不过二十来天,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万古芳。
万古芳见乔峰摇头,说道:“好吧,你真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她又对阮可卿道:“我若是有错漏的地方,你来补充。”阮可卿不语,死死盯着乔峰。万古芳见状说:“我可是为你好,若是放走了他。想要再找回来,怕是难了。”阮可卿面色凄婉,既不说话,也无表示,眼里只有乔峰。
万古芳摇头苦笑,对乔峰说:“多情鸟化形之前,不分雌雄,三十岁成年,此时要么化形成人,要么悄然死去。若要化形,必须先下山,寻找一人,情定一生。或是男女之爱,或是姐妹之情,又或是兄弟之义。不过无论那一种,多情鸟一旦认定一人,便是终生。若是被弃,悔恨、懊恼、自责、屈辱,将会伴其一生,将会生不如死。”
万古芳问阮可卿:“你这次下山,应该为化形而来吧?”她跟阮可卿说话,眼睛却又在乔峰身上打量。乔峰明白她的意思,阮可卿怎么会看上自己这么一个邋遢、没有形态的野人相伴一生?别人得多情鸟认可,那是喜从天降,而乔峰却头大如斗,他不知道万古芳讲的是否属实,当真如此的话,该如何处理?
自己是可以一走了之,可留下她一人孤苦终生,又于心何忍!若是不走,自己还要找寻阿紫,找寻老爹,带着一个姑娘在身边,非但不便,更是累赘。乔峰忽然很懊恼,都是贪杯惹的祸。若不是喝醉,阮可卿又怎么能侵入心神?他忽然有个问题,同万古芳的想法一样,奇怪阮可卿为何认定自己?
只是他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怔在当场。阮可卿更是不言不动,只是盯着乔峰。万古芳见二人不言语,又对乔峰说:“乔兄,多情鸟可遇不可求。因为它除了读心术,还有一项更厉害的天赋技能,万象幻境!你知道我看见它的时候,有多开心吗?原以为它会认定我为伴终生,它若是变幻为女子,我们就姐妹相称;它若是变成男子,我就委身下嫁。可没想到,我却难入它的法眼。”
万古芳指着乔峰,不可思议地说:“而你,你……,嘿嘿,世事奇妙,真是琢磨不透。”她是第三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乔峰,乔峰自是不会在意,他听了万古芳的话,心中一动,对二女说道:“既然如此,你们现在结伴,也为时未晚。”万古芳摇头道:“迟了。”她对阮可卿吩咐说:“阮妹妹,把你左肩的印记给他瞧瞧。”阮可卿脸色微红,不理会万古芳。
万古芳继续对乔峰道:“你应该记得,多情鸟头上的火焰状皇冠吧?已经落在她的左肩,成为一个印记。所谓印记成,此生定。我和她可以做朋友,做姐妹,不过她的心,却交给了你。”乔峰一向不解风情,于男女情爱一事生疏的很。这种事对他来说,实在是棘手。但他做事向来果决,心想既然事已至此,还是及早决断的好。
于是对阮可卿说:“阮姑娘,你既然读取了我的心思,想必也知道我的过往。乔某曾经发过誓,终其一生,不再婚娶。更不想有男女情爱上的纠葛,乔某得罪了,还请姑娘见谅。”他弯腰一揖到地:“姑娘好之为之。”说完又要走,阮可卿拦住他低喝一声:“站住。”然后口气放软,说:“我知道你义薄云天,豪侠仗义,是个大英雄。我就问你一句,你说过的话算不算数?”
乔峰一拍胸脯郑重说道:“大丈夫言出如山,说过的话岂能不算?”阮可卿因为觉醒读心术,要下山化成人形。正巧在五界山上遇到乔峰,大家便一路相伴。刚有了读心术这种奇异技能,它心痒难搔。因此不止一次,在乔峰身上试炼它的读心术,想看看这门技能有多少威力。也是抱着新奇好玩的心思,要看看乔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奈它修为太浅,乔峰又身强志坚,它一次也没成功,只是乔峰也浑然未觉。直到乔峰喝醉了酒,心神松懈,它才趁虚而入。原本它抱着好玩的态度,可一进入乔峰的世界,瞬间被乔峰高大威猛的神态吸引。心想原来他不是个野人,长得还很威严豪迈。接着又为乔峰多舛的命运而伤感,最后迷恋上乔峰与阿朱的情真意切。
它便由此而生出一个念头,想做另一个阿朱,让他们再续前缘,也为乔峰凄苦的人生,添上一丝慰藉。只不过多情鸟不谙世事,它哪里能明白,人类的情爱无法替代,假的永远真不了。它化身阿朱,虽有其形,也具其神,可终归是两个人,慢说乔峰是不懂风韵的莽汉,就是常人也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