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罕平原的东方,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将红河与黑水分割开来。
厄尔泰山形同关隘,山高树繁。自古以来,这里常有响马出没,消息灵通,专劫不义之财,来往的百姓,则秋毫无犯。
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春风拂过,厄尔泰山披上淡绿色的薄纱。
小小寨子就隐没在大山深处。
几天前,老豹子旧病复发,奄奄一息,马背上快活几十年,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临死前说,值了!
小野猫骂道,老东西,赶紧死吧。
老豹子傻笑,含糊地说,小畜生,到底是我的种,可惜是个雌儿,要不……
小野猫啐了一口,要不咋地?跟你一样,拦路抢劫,混吃等死?
我死了,你咋整?
我都十六了,你能干的,我也能!
小野猫走到雨檐下,从袖口甩出一把飞镖,将一只飞鸟稳稳钉在树上。
顿时,咳嗽声传出,越来越弱。
老不死的,痛快点!小野猫用手抹下眼角,回身进屋。老豹子歪着头,翘了尾巴。
小野猫愣怔而立,突然,打个口哨。一个弓背老人出现,喊来几人,开始料理后事。
马叔,明天你做主,该怎办就怎办吧。
弓背老人“诺”一声,目送小野猫黯然离去。
次日,聚义堂。
马叔当众宣布,寨主之位传给小野猫。堂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没人把黄毛丫头放在眼里。
小野猫正襟危坐,冷峻的脸上,露出浓浓杀气。马叔眯着眼,声音低沉,有谁不服?站出来说话。
一个彪形大汉迈前两步,我不服,这不是朝廷,没有皇帝老子,谁当寨主,全凭这个。说罢,攥紧铁锤般的拳头,高高举过头顶。
小野猫暗吸凉气,此人是马叔之子马圭。
马叔咬牙切齿,混账东西,我是老豹子的拜把兄弟,有我在,看谁敢造反?
马圭冷笑道,有本事就打,若是我赢了,乖乖把寨主位子让给我。
众人拍手叫好,伸长脖子。
小野猫拍案而起,眼里喷火,好,打就打,说话算话!
两人走到堂外,各执兵器,打斗起来。只见刀光剑影,眼花缭乱,百十回合,不分胜负。
众人惊呼喝彩。马圭武艺高强,人尽皆知,不料小野猫竟如此凌厉,身法矫捷,果然深得老豹子真传。
苦斗半个时辰,小野猫抓住对方破绽,四两拨千斤,一击制胜。
马圭丢掉兵器,捂着伤口,单膝跪地,我甘拜下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小野猫瞧了一眼马叔。
马叔朗声道,按照规矩,无论何错,不杀伙计。杖责五十,逐出寨门!
小野猫摆摆手,算了,让他走吧。
马圭站起身,头也不回,走出寨门。众人拜服,唯依新寨主马首是瞻。
不久,探子报信,大批车马将要经过厄尔泰山。小野猫即刻召集马叔,及数名头目商议计策。
原来,黑水入侵红河,部落边境激战正酣。黑水的白氏家族,筹集大量粮草辎重,准备送往前线。
小野猫愤恨不已,抢啥倒在其次,那一箭之仇必须报!不受白家暗算,老豹子哪能落下毛病,不得永年?
马叔点头道,白家作恶多端,此番又助纣为虐,应该教训一下。不过,听说白家少爷亲自押运,此人可不简单。
小野猫轻蔑一笑,就算他三头六臂,也要血债血偿。
按计行事,收获颇丰。少爷白书生被擒,夜间厮杀时,小野猫并未看清他的模样。
如今,灯下一照,小野猫惊呆了。白书生姿容既好,神情亦佳,俨然翩翩俊男。
小野猫眼冒绿光,围着他转了两圈,亲手解开绳索,放肆大笑道,我稀罕你了,明天就入洞房。
白书生一看,这姑娘破瓜年华,倒也生得眉清目秀,只是浑身散发着痞气,像一头桀骜不驯的母兽。
小野猫见他低头无语,便抽出匕首,抵其咽喉,威胁道,嫌我丑?信不信我宰了你?
白书生只好作揖顺从。
小野猫笑得花枝乱颤,转而对马叔说,明天张灯结彩,我要成亲。让伙计们开怀畅饮。
马叔走上前,低声道,三思而行,莫忘老寨主之仇啊!
小野猫敛起笑容,少废话,我要做的事,谁拦得住?
新婚三日,琴瑟和鸣,鱼水交欢。白书生挥毫泼墨,写下两首情诗相赠,小野猫如沐春风,煞是开心。
第四天清晨,风云突变,小野猫被外面的厮杀声吵醒,再看身边,白书生不知所踪。
冲出门外,但见白叔率领伙计们,跟大批黑水兵鏖战。伙计死伤无数,白叔下令,放弃抵抗,余勇四散逃命。
黑水兵缩小包围圈,将小野猫、马叔和仅存的几名伙计团团围住。这时,白书生骑着马,从士兵统领身后闪出。
小野猫猛然警醒,怒道,你我同床共枕,想要杀我,轻而易举,何必兴师动众,伤害无辜?
白书生冷笑道,你这妖邪鬼精,我一旦失手,反遭毒害,真以为我愚蠢?现在,万无一失,既取回失物,又踏平你这贼窝。
小野猫鼻子气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鸟人,如此绝情?怎么把兵引来的?
那物资里,幸有一笼鸽子……
够了,怪我瞎眼。小野猫抽出兵器,试图做最后一搏。
马叔挺身而出,怒吼道,伙计们,保护寨主从密道脱身。
众人响应,殊死搏斗。马叔身负重伤,倒在血泊之中,用尽最后气力喊道,快,快走……
小野猫调转马头,反手一镖,正中白书生咽喉,随即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不知跑了多远,连人带马,累倒在一棵大树下。天明醒来,继续前行,不知不觉,好像进入红河地界。
一家小酒店,酒保很眼熟,竟是马圭。马圭也认出小野猫,连忙端上一壶老酒,几样小菜。
马圭道出实情,一切都是我爹的主意,他担心你难以服众,便让我故意挑衅,再败给你,使大家心服口服。
我爹又交代一个任务,红河出了一支义军,抗击黑水,推翻旧恶,嘱我联络义军将领,时机成熟,便邀你加盟,替天行道,共图大事。
我在此联络情报,蛰伏待机。
小野猫不忍隐瞒实情,将山寨被攻,马叔罹难之事,说了一遍。
马圭伤心一回,带她去见义军的神秘人物。
走进一处宅子,小野猫悚然一惊,屋内坐着白书生。她尖叫道,白书生,我的好郎君,你真命大!说完,拔出短刀,猛劈过去。
马圭眼疾手快,一把擎住她的手腕,解释道,这不是白书生。
小野猫疑惑不解。
这是义军三首领,白武生大人。
白武生起身笑道,适才你叫我兄长郎君,莫不是嫂子,请受弟一拜。
小野猫阻止,骂道,狗屁郎君,虚情假意,他被我杀了。你要报仇,尽管动手。
白武生叹道,我们是孪生兄弟,但从小性格迥异,我很早便离家出走,只为除暴安良,遂男儿凌云之志。
小野猫侧耳倾听,越听越入迷。
好啊,痛快!驱逐蛮夷,杀尽贪官,建太平部落,老百姓吃饱穿暖,再也不受欺负。
小野猫精神抖擞,走到屋外,翻身上马,拱手道,我去召唤旧部,一同起事。
两天后,一具女尸悬挂在黑水城头。
有人说,这就是厄尔泰山的女匪首,中了奸计;有人说,那是假身,吓唬小土匪的,真身已率众下山,投奔红河义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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