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辈子姐姐嫁入东宫才发现，太子是一个懵懂稚子。
老妻少夫的嘲弄让她丢尽脸面，太子早夭更让她在宫中处境艰难。
而我嫁给贤王世子，无需侍奉公婆，把持全王府中馈，风光无量。
姐姐因妒生恨假扮侍女刺杀我，妄图取而代之。
不料被我反杀，同归于尽。
一朝重生，姐姐拒绝嫁入东宫。
却不知，这才是悲剧的开始。
1.
我和姐姐一同回到了圣旨送到府里的前一日。
「我愿嫁做贤王世子妃，也不愿嫁太子！」
「雪儿，别胡闹了，先前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母亲瞥见父亲脸上浮现怒色，连忙上前把沈绪雪拉到怀里。
沈绪雪疯了似的在母亲怀里挣扎：「我不要嫁给太子！他才十岁！我嫁过去不就是给他当娘吗？」
「住口！」父亲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母亲眼含泪水：「自古老夫少妻尚惹人非议，如今这少夫老妻的闲话要我雪儿如何自处？我家雪儿可是名门嫡女，就算不嫁给太子也能过得风光！」
「再说了，那小太子的母妃是罪妃，身后毫无势力，更别说他那几位兄长正虎视眈眈，再得官家宠爱也并非官家亲生骨血，雪儿这不是要赌上性命吗？」
父亲有些动容：「官家点名要沈氏嫡长女，这欺君之罪沈府如何担得起？」
哪知沈绪雪纤手一指，对我一笑：「就让妹妹顶了嫡长女的名分嫁过去吧。」
母亲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我：「对，云儿同雪儿是双生子，官家定然认不出来！」
沈绪雪走到我面前，低头抹泪：「云儿，你是我亲妹妹，我不会害你的。」
「官家体弱，三年来未出一个子嗣。太子年纪虽小，但胜在深得圣心，又没有婆家刁难，你嫁去后安分守己自然会有好前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缓缓露出笑容，点头答应。
「姐姐定然是疼我的，我愿意嫁为太子妃。」
只是不知道，沈绪雪娇弱的身板能不能经受得住贤王府的磋磨了。
2.
上一辈子沈绪雪想都没想就选择嫁入东宫，而我只能听从父母之命攀附贤王世子这根高枝。
世子妃的规格怎比得上太子妃，沈绪雪要嫁也是嫁最有权势的男人。
谁知她新婚之夜才发现，揭开她团扇的是一个懵懂稚子。
世人老妻少夫的嘲弄让她丢尽脸面，太子早夭更让她在宫中处境艰难。
困苦度日中，沈绪雪听闻我嫁给贤王世子后，既无需侍奉公婆，还把持全王府中馈，风光无量。
于是因妒生恨假扮侍女刺杀我，妄图取而代之。
不料被我反杀，同归于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惜，沈绪雪重活一世也没有真正想明白。
她嫁入东宫，凭借母族和官家的宠爱，只要诞下一子，难保后半生没有荣华富贵。
这么做风险极大，可好处却是泼天的。
多病的皇帝，年幼无知的太子，血脉相连的皇长孙。
不说成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女帝，那垂帘听政的太后沈绪雪还是肖想得起的。
难怪父亲宁愿瞒着全府上下到最后一刻，也要把沈绪雪嫁出去。
只是如今要我嫁给太子......
我做梦都会笑醒。
3.
我嫁入东宫，沈绪雪嫁给贤王世子。
一切尘埃落定，就等明日宫中的旨意和贤王府的聘礼送来。
路过后花园的莲花池，我忍不住驻足欣赏。
一声娇笑从身后传来，惹我回首。
沈绪雪装模作样地上前抓起我的手，贴心道：「太子年纪虽小，但对你这种不受宠的女儿来说，是顶好的归宿，姐姐的良苦用心，你能明白吗？」
我抽出手：「姐姐如此心善，云儿自愧不如，为了让我嫁给小太子，竟愿意屈居人下。」
「啪！」
我话音刚落，沈绪雪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力道之大，让我后退一步，白净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沈绪雪冷冷地看着我：「少在这里话里有话。」
我缓缓放下捂脸的手，轻声道：「姐姐自小温柔善良，如今为何性情大变？」
沈绪雪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挺了挺腰，冷笑：「我怎样性情都能得父亲母亲宠爱。」
「明日之后我就会成为太子妃，姐姐能保证父亲能一直偏袒你吗？」
听了我的话，沈绪雪冷笑一声。
若是真的顺从安排成为太子妃，年幼无知的太子什么都给不了她，更别说在那吃人的宫里保住性命。
但只要她留在宫外，凭借着父母的宠爱，怎么着也不至于身如浮萍。
想到这里，沈绪雪悄悄松了一口气。
言语间又忍不住得意起来：「太子到底年纪尚小、心性稚嫩，你一个不受待见的沈氏女嫁过去，下场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4.
「多谢姐姐提点。」我不想再与沈绪雪过多纠缠，于是轻轻行了礼，抬脚就要走。
二人错肩而过的瞬间，沈绪雪瞥见我从始至终不减分毫的笑容，心里不由得一慌。
沈绪云居然还有心情笑？
难道她的选择是错的？
「沈绪云！」
只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用力一扯。
我还没站稳，一巴掌便狠狠甩在脸上。
我不由得后退两步，紧接着跌倒在地。
沈绪雪的手还没放下，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急于巩固自己在沈府的地位般，冷声道：「别以为嫁给太子就可以变成枝头凤，我才是沈府最受宠爱的女儿」
「而你只是仰人鼻息、靠人施舍过活的赔钱货。」
我仰着脸，手轻轻抚摸着伤处，语气轻柔地提醒：「你的脾性如此阴晴不定，贤王府未必喜欢。」
「我在贤王府如何就不劳妹妹操心了。」沈绪雪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踩住我撑在地上的手。
生怕给的教训不够，沈绪雪的脚用力碾了碾。
我痛得皱眉，咬唇忍着没发出痛呼。
沈绪雪在我身侧缓缓蹲下：「与其闹得家翻宅乱，不如对我言听计从，说不准还能给你指条明路，保你下半辈子高枕无忧。」
我微微侧头：「我已经应允了替嫁之事，姐姐为何仍觉得我与你针锋相对呢？」
沈绪雪一愣，点头起身：「行，既然得了顶好的婚配，就不要再来碍我的眼。」
终于等到沈绪雪离开，我抬起被踩得通红的手，眼睛里很快蓄满水光。
十指连心，沈绪雪用尽全力踩的这一脚怎么会不痛？
5.
官家出手阔绰，许了红妆十里，我为沈府挣足了颜面。
临行前拜别双亲，我看见站在一旁的沈绪雪眼中翻涌着刻骨恨意。
我被抬进东宫第二日，沈绪雪也与贤王世子完成拜堂。
新婚之夜，如沈绪雪前世那般，揭开团扇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儿郎。
小太子瞪大眼睛，欢喜地问：「你就是兄长为孤娶的太子妃吗？」
新房的房门紧闭，屋里就我与他二人。
于是，我捏了捏他的脸：「臣妾乃沈氏之女，沈绪云。」
小太子点头，忽而转身去端桌上的点心。
「孤听乳娘说，新娘子是不能出去吃东西的，你饿了吧？」
精致的糕点被小太子捧到我眼前，差一点撞到我的鼻尖。
半大的孩子，竟懂得疼人。
我伺候着小太子入睡，恍惚间有几分为人母的错觉。
看着小太子酣睡的脸，我打心底觉得惋惜。
上一辈子，沈绪雪成婚不到一年，小太子便染了恶疾早夭。
不知这一世我能否留他在世间更长久一些。
6.
翌日大早，我便和小太子在坤宁宫外等候。
不多时，妃嫔向皇后问安后陆续出来，我们才进门问安敬茶。
出阁前我便猜想，皇帝自小体弱，常年照料病榻的皇后必然是好相与的。
如今得见皇后，果不其然。
皇后和气地接过敬茶，赏了好些稀奇物件。
「你既嫁入东宫，就当尽心尽力服侍。虽说太子年岁尚小，但终究是你的夫君。」
我微微抬头，与皇后严肃的目光相撞：「臣妾谨遵教诲。」
一旁的小太子咬下一口荷花酥，口齿不清地抗议：「皇嫂你别吓唬太子妃，她对孤跟乳娘一样好！」
皇后一愣，遂眉开眼笑：「瞧我们怀安，有了妻室就忘记皇嫂的好了？」
小太子害羞地挠挠头，小声抱怨：「皇嫂总是盯着孤功课，太子妃当然比皇嫂好。」
皇后故作生气：「长兄如父，本宫是你皇嫂自然对你严厉些，不若将来你继承大统如何成为一个令人爱戴的好皇帝？」
小太子忙站回我身边，恭恭敬敬行礼：「皇嫂所言极是。」
皇后赏了几盘糕点让宫女带小太子去殿外等候，独留下我。
皇后和气地看着我：「刚才本宫同太子说的你可记着了？」
我点头，皇后又问：「在沈府可曾学过管账理家？」
我懂事起就不得母亲喜爱，自然没有学过如何做一个当家主母。
7.
前世嫁入贤王府时，摸索着学过一些皮毛，但后来深陷伦理，学的不精通。
我如实回答：「略懂皮毛。」
皇后走到我面前。
「太子将来会是一代好帝王，你也该学着当一个好皇后。」
「在沈府里学的还不够，往后由我来教导你。」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太子早早去做功课，我便要到坤宁宫学习中宫之道。
很快回门之日到来，我通宵算账睡过头误了吉时，只好改到了第二日。
我的马车停在沈府门口时，沈绪雪也才刚下车。
沈绪雪看着不停搬运箱匣的宫人，脸色不算好看。
「妹妹的回门日应该是在昨日吧？如今身份高贵，连母家都敢怠慢了。」
我笑道：「我如今贵为太子妃，何日回门沈府上下不得欢欢喜喜迎接？」
沈绪雪一噎，恼怒地瞪着我。
「不过是一时风光，等没了太子这个靠山，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虽说沈绪雪只是贤王世子妃，位份远不如我，但回到了沈府她倒是伶牙俐齿起来。
「世子妃当街对太子出言诅咒，不怕惹祸上身吗？」我如是说。
我身边跟着的宫女都是中宫划拨，就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也足够沈绪雪回去做好几晚噩梦。
沈绪雪脸色忽的苍白，为掩慌乱干笑两声。
说话间，我们相继在正厅坐下。
母亲忙向沈绪雪嘘寒问暖，全然不顾我一个太子妃正端坐在旁。
沈绪雪得了关心宛如有了靠山，腰板直了直，生怕我听不清似的提高了声音。
「女儿在贤王府好着呢！世子才貌双全，爱我敬我。就连贤王都对我赞不绝口，夸我蕙质兰心。」
「这不，今日世子忙于政务不能回门，贤王还想替世子陪我回门呢！」
父亲听了连连点头，母亲满脸惊讶：「千真万确？」
沈绪雪指着不断搬进府里的物件：「贤王怕礼数不周特意补了十几箱礼品呢！」
贤王上辈子对我也是这般关爱有加，若不是后来......
沈绪雪笑得眉眼弯弯，还真以为贤王府是比东宫更好的归处。
我也只好默默祝她能承受得住贤王的关爱了。
不能承受也没办法，是她自己选的。
8.
晚膳过后，我与沈绪雪被送出沈府。
才跨出门，凉风吹过，宫女便悉心为我披上披风。
没想到，等待沈绪雪的不是世子，而是年过三十的贤王。
前世贤王虽喜爱我，但在外头并没显露出过多偏宠。
看来贤王对沈绪雪的真的喜欢得紧了。
父亲朝贤王行礼，二人没有过多交谈。
反倒是贤王对沈绪雪多说了几句。
「不是说好了天黑前就回，雪儿真是叫本王好等。」
「儿媳实在舍不得双亲，望公爹恕罪。」
贤王拉过沈绪雪的双手，轻拍几下：「本王怎么会怪你，只是担心夜深露重，容易着凉。」
沈绪雪神色不自然地收回手：「公爹言重了，儿媳身子哪有那样孱弱。」
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我清楚瞧见，贤王看向沈绪雪背影的眼神。
并不清白。
母亲叹了一口气：「好在呀，贤王对我们雪儿视如己出，并不苛待。」
我没忍住，低声笑了出来。
父亲转头对我嘱咐：「太子这些年不会再纳妃妾，你要抓紧些，早日诞下世子才能高枕无忧。」
我轻轻皱眉，回道：「丞相这些话在本宫面前说了就说了，可别传出去让人诟病。」
父亲指着我，怒视：「竖子，若非我你怎么能坐稳东宫，敢如此对父亲说话！」
「我能得如今势头，该谢的是贤王世子妃施舍，与丞相有何关系？」
「本宫在沈府这些年，可从未在丞相和丞相夫人手里得到过任何好处。」
母亲拉住气得想要教训我的父亲，示弱道：「云儿，强大的母族才是宫中立身之本，你又何苦惹你父亲不快？」
对亲情尚存的希冀在此刻散为青烟。
我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沉默走上回宫的马车。
9.
冗长炎热的夏季总算过去，我跟着皇后一起早早准备好了秋宴。
达官显贵们都来了，远远地我就看见沈绪雪挽着世子的手站在花从中。
人人羡慕世子妃受尽贤王府宠爱，只有我时刻关注着贤王追随沈绪雪的目光。
「太子妃，你在看什么呢？」小太子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
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眼睛一亮：「今年粉鹅毛竟开的如此好，我们一起去瞧瞧吗？」
沈绪雪抬头，正好对上我还没收回的目光，勾唇笑得张扬。
我牵起小太子的手：「好啊，臣妾与你一同去。」
沈绪雪同世子一起向我们行礼，起身时却掩住嘴笑。
「太子年纪尚小东宫冷清，妹妹要是觉得寂寞可要常来找我。」
「宫外俊俏公子不少，妹妹尝不到床笫滋味，远观欣赏也是极好的。」
小太子一来就直奔花卉，并未听清沈绪雪的调笑。
我看像世子：「世子妃在闺中一向谨小慎微，怎么嫁予世子后如此胆大妄为，非议太子，不知可受贤王府指示？」
世子脸色微变，扭头斥责：「太子妃面前不可无礼，赶紧认错！」
沈绪雪捏着他的衣袖，不情不愿：「妾身仗着与太子妃为亲姐妹，一时口不择言，请太子妃恕罪。」
「刚才走来听见卫侍郎正寻世子......」我指了指群臣聚集处。
世子只好撇下沈绪雪去找卫侍郎。
沈绪雪得意洋洋地看我：「拥有权势的人确实不一样，就连你这样不受待见的废物都敢颐指气使了。」
我微微一笑：「若非姐姐施舍，我怎有如此荣耀呢？」
沈绪雪面露厌弃：「我可不要跟稚子结为夫妻，你可知市井小民都是如何传言？」
「他们笑你老妻少夫，待太子长成，你早就人老珠黄不得宠爱。」
说着，沈绪雪咯咯笑出声。
「婆母早逝，公爹正值壮年，我享有贤王府上下全部敬爱，可比你在东宫如履薄冰轻松自在。」
看沈绪雪得意忘形的样子，我跟着欢笑。
末了，我低声与她分享：「不若世子妃查查，身康体健的贤王妃是因何离世。」
沈绪雪收敛笑容，我笑意仍在。
「那是个很有趣的故事，世子妃一定会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