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巴音河畔的守望

作者/肖青林

在柴达木盆地东北部的辽阔戈壁，源自哈尔拜山南坡的巴音河静静地流淌。它像一条银色的绸带，穿越苍茫的旷野，滋养着这片土地和它的子民。三十六年前，我，一位年轻的军医，驻守在这片荒凉而又充满生机的土地上，肩负着守护健康的天职与军人的使命。

记得那是初冬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巴音河畔的风仍带着戈壁大漠的凛冽肆意刮着，也传来了一个紧急的呼救！有位名叫拉毛加的藏族男孩，因为一场意外，鼻部血肉模糊，几乎失去了半张脸的完整。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挑战，我虽不是颌面外科专家，但看着孩子家人们绝望与哀求的眼神，我无法退缩。那一刻，我决定放下所有的顾虑，用自己所学，为这个孩子去缝合希望。

手术室内，无影灯下，我和两位卫生员紧张而专注，每一针每一线都承载着对生命的敬畏。两个多小时的手术，我们小心翼翼地为拉毛加缝合着伤口。终于，他的鼻子得以保全。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拉毛加需要更多的照料和仔细地观察。

恰在这当口，我收到来自家乡的电报——“母病危速回”。手拿这封加急电报、看着拉毛加那张肿的像脸盆一样的脸，我的心如刀割、犹豫不决。因为，一边是对亲人的牵挂，一边是对患者的担忧；一边是孝道，一边是承诺。黄昏里，在巴音河畔的旷漠上，我独自徘徊了很久很久。寒风中，我朝着家的方向，一遍遍呼喊着：“妈，请原谅儿的不孝！”

最终，我选择了留下，直到拉毛加的病情完全稳定。可当我踏上归途、回到家里，母亲已经离我而去。没能见上老娘最后一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岁月流转，我虽不知道拉毛加如今身在何方？生况怎样？但只要他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面容，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慰藉。

如今，每当我回想起那段时光，心中既有苦涩，也有甜蜜。因为，在那个遥远而荒凉的地方，我曾用医术和爱心，为一个孩子点亮了希望的灯塔，也为自己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巴音河畔的漠风虽然寒冷，但它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当时的苦痛，更有后来的幸福和温暖。

那一段经历，如同巴音河畔的漠风，虽然刺骨，却也孕育了我生命中一段特殊的记忆。它教会了我责任与牺牲，让我懂得了生命的脆弱与珍贵。每当夜深人静，仰望星空，我仿佛能听到巴音河畔的风声，那是岁月的低语，那是生命的赞歌，那是守望的誓言！

2024.7.22 西安红缨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