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落难,我被卖到怡红院,靠着一副好嗓子混上了头牌。
许多恩客为我驻足,也有人一掷千金想要纳我做妾。
周闻也是个想采花的人。
只关风月不关情,这样浅显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
在他第二次强吻我时,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要娶你为妻是不是?」
他掐着我的脖子,我笑着看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后来我受三世子凌辱上吊自尽,变成一只阿飘。
看见周闻单枪匹马闯入世子府。
一剑刺入三世子的心脏。
01
怡红院里,夜色正浓。
周围静的可怕。
以往的怡红院全天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今天却早早遣散了大堂里的恩客。
只因今晚三世子摘了刻有我名字的木牌子。
我是怡红院的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规矩,哪怕花妈妈很多次劝我。
进了青楼,名声早已经在身外。
一陈凉风吹进屋里,冻得我瑟缩,我起身去关窗。
我抱起琵琶,问三世子今天想听什么曲儿。
三世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用手指轻抚我的脸,勾起我的下巴。
他又倒了一杯酒。
一手拖着我的下巴,一手拿着酒喂到了我的嘴里。
浓烈辛辣的酒入口,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窘迫的样子逗的他哈哈大笑。
「总是听你弹曲儿有什么意思,今夜我来弹。」
他一把扯开我的衣服,露出我瘦削的肩膀。
「今夜你就是那悦耳的琵琶,我就是那弹奏者,我们凑一首美妙的乐曲,你看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用力推开他,往屋外跑去。
02
怡红院的大堂静悄悄的。
漆黑不见五指的夜晚。
零星点了几盏灯笼的大厅。
我终于在楼梯尽头瘫倒在了地上。
酒里下了药。
我使劲咬破舌头,疼痛能让我保持清醒。
「救救我,有没有人救救我。」我用尽全力喊道。
周围依旧安静。
我看见三世子慢慢走下楼梯。
脸上满是得逞的恶劣。
「和我玩欲擒故纵?看来你想在大庭广众承我的恩,行,我满足你。」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无措的承受着一切。
男人凑过来吻我,下身的动作又急又狠,毫不怜惜。
我拼尽力气,咬掉了他嘴唇上一大块血肉。
嘴里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啪。」
他用尽力气扇了我一巴掌。
「臭婊子,当了妓女还想立牌坊?」
两巴掌,三巴掌……
我被打的满脸是血,晕头转向,比起身上的疼痛,身下的已经不算什么。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席卷全身。
「放开我,求求你,放过我。」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贞节烈女,周闻早就被流放到南洲,你还在为谁守身呢?!」
周闻和我有什么关系。
晕过去之前,我迷迷糊糊看到花妈妈在二楼看着我。
她面色可怜,想来应该是觉得我受了伤,得好些日子不能替她卖唱赚钱了。
几个娼女和恩客悄悄走出房间,躲在上面看着我。
娼女眼里流露出恐惧……
恩客眼里流露出兴奋……
我衣不蔽体,瘫软如泥。
月色半明半昧。
裹挟着我的羞耻与绝望。
03
我昏迷了两天,侍女说。
身上的伤已经敷了药,但是没什么成效。
我坐在梳妆台前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两边脸颊肿的老高。
青紫的痕迹依然明显。
脸上斑驳的指印清晰可见。
我忍着疼痛给自己上了妆,脸面已经没有了,脸皮得好生养着。
花妈妈走进我的房间。
「三世子的随从来交了赎金给你赎身,还带了句话。」
她看着我的脸色,思忖着应该怎么说。
我开口,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我让她继续说。
「他说昨夜还没玩够,纳了做妾接着玩。」
手中的胭脂盒应声落地。
我弯腰捡起,继续给自己上妆。
我的手抖的几乎要握不住胭脂盒子。
我一脸疑惑地开口。
「花妈妈,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这么抖,我是不是生病了。」
「对,我生病了,生病了怎么可以去当小妾呢。」
「花妈妈你快看,我的手在抖,你快去告诉他们,我没办法去了,真的,你看我的胳膊真的在抖。」
「不对,不只是胳膊,花妈妈,你看我全身都在抖呢。」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花妈妈似乎不忍心看我这样,她闭上了眼睛,开口。
「三世子的人说亥时来接你,你记得打扮好。」
花妈妈不愿意多待,立刻就出了门。
不多时,派龟奴来送了喜服。
我颤着身子把自己所有的银钱首饰装到一个匣子里。
然后托人送去苏府的娘亲手里。
穿上喜服,上了妆。
等着亥时的到来。
深夜,花妈妈带着人敲我的房门。
「没人应,逃跑了?」
怡红院的龟奴使劲把门撞开。
我穿着大红色喜服,脖子上挂着一抹白色的绫罗,吊在屋里的房梁上。
既然他想要小妾,就送他一个鬼妾吧。
04
我死后灵魂出窍,成了一只阿飘。
我被娘亲召唤到了苏府。
我的娘亲是绣坊的绣娘,大夫人迟迟没有怀孕,就做主把我娘送给了苏侯做妾。
很快有了我。
看我是个女儿,大夫人嫌弃的抱都没抱我。
我出生以后没多久,大夫人就怀了孕,诞下一个男孩。
我和娘亲就被遗忘在偏院。
下人们看人下菜,我和娘亲的日子苦不堪言,只能凭借娘亲的刺绣手艺度日。
娘亲也因此熬坏了眼睛。
五岁时大夫人看我出落的漂亮,开始教我琴棋书画,准备着以后靠着我攀上富贵人家。
后来侯爷被朝廷排挤,削了官职,罚没所有银钱。
大夫人挥霍无度,就把我卖了抵债。
娘亲成日做绣活贴补苏家,终究瞎了眼睛,靠着大夫人施舍的,每日一餐的馒头度日。
05
娘被锁在柴房里。
我看见下人给娘端了一个馒头和一碗水。
这是娘一天的吃食。
娘亲听见有人来,跌跌撞撞的朝那人走去。
「阿音,是你吗阿音?你去哪了阿音。」
我在这里,我大喊。
娘亲似乎没听见,她摸索着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已经入秋了,天气渐寒。
娘亲却每日都穿着那一身单薄的衣服。
我想起我给娘亲送的一匣子银钱。
我又飘到了主屋。
我看见大夫人手里拿着我的匣子。
她胡乱翻着我的首饰和银票。
「这么多?这个死丫头还挺能攒啊。」
大夫人恩赐的说今天给贱人加餐。
贱人是指我娘亲。
明明是她亲手把我娘亲送给苏侯,后面却说我娘亲是个贱人,然后骂我是她生的小狐媚子。
我看见大夫人亲自端着饭去了柴房。
她幸灾乐祸地把我受尽凌辱,上吊自尽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我娘。
「可惜咯,如果苏家没倒台,她兴许还能嫁个好人家。」
「听说她虽然入了青楼,但是守着贞洁牌坊,被欺辱那天,还是个稚子呢。」
你才是最该死的贱人!我飘过去想要掐死她,却扑了个空。
我娘亲也扑过去,还没碰到她就被拦了下来,像扔垃圾一样随手扔在柴火垛里。
那天以后,我娘整天以泪洗面,日渐疯癫。
她口中总是喃喃,「阿音阿音,我的阿音。」
我飘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哭,我无能为力,我急得团团转。
我无数次祈求上天让我娘脱离这个悲惨的局面。
终于那天,我们母女两个难捱的日子被一个男人打破了。
06
那天周闻穿着一身铠甲,带人闯进了我家。
「苏音她娘在哪?」
原来他竟然还记得,我跟他说过我娘的事情。
我想起来,我们之间也不是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
看着周闻浑身坚硬的铠甲,大夫人利落的交出了人。
我的娘亲终于走出柴房,日头照在她全身,她终究是看不见,仍旧在不停地喃喃阿音阿音我的阿音。
我赶忙飘过去跟上娘亲。
离开前,我听见大夫人说。
「总算有人把这个祸害领走了,又疯又瞎的废物。」
周闻把我娘安置在一个乡村宅子里,给她配了一个丫鬟,和他的乡下亲戚住在一起。
他们对我娘很好,没嫌弃她是个盲人,让她吃得饱穿的暖。
周闻是个好人。
这下我可以安心去投胎了。
07
只是我可以离开我娘亲身边了,却离不得周闻。
我又开始围着他团团转。
「周将军,我们进城就直奔这里,耽误了时间,恐怕皇上已经久等,我们得赶快出发进宫面圣了。」
竟是一回来就去接了我娘亲吗?
我跟着周闻去了皇宫。
真真是富丽堂皇啊。
没想到我死后还可以见到这样的世面。
皇帝夸赞他平定叛乱有功,赐给他黄金千两,还特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求赏。
「卿年岁正好,将军府偌大,只是当中缺少一个佳妇啊。」
此话有理,周闻都多大了,还不娶亲。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要娶你是不是?!」
我猛然想起这句话,字字如雷贯耳。
我看着周闻跪下谢恩,轻言婉拒了皇上。
周闻不会要为我守身吧,我生前那么欺负我,我死了为我守身挺解气,我恶劣的想。
耳边又响起三世子笑我为周闻守身的话语,我忽而又自嘲地笑笑。
08
我百无聊赖地跟着周闻,这厮的生活也忒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