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替嫁娘子,专门替姑娘结不愿之亲。
拿嫁妆办事,再趁机死遁。
一朝替嫁到将军府,我带着嫁妆转身悄悄消失。
结果,数月后,京城疯传:「听说将军府死掉的夫人又回来了。」
我:??什么地狱笑话?
霍将军微笑:夫人,该回家了吧。
01
俪姐唤我到她屋内时,赵家小姐哭的梨花带雨:
「都说那霍家将军凶神恶煞,丑陋不堪,父亲非要我与他成亲,若姑娘不出手相助,只怕我这辈子就要毁了。」
俪姐见我过来,撇了我一眼笑道:
「姑娘,这是我妹妹宋棋,你的这事交给她来解决就好。」
赵小姐止住眼泪,起身向我行李道:
「多谢姑娘。」
「先别着急谢,规矩先与姑娘说明白,其一我替了姑娘,姑娘自然不能随意出现在别人面前漏了身份;其二姑娘那些嫁妆无论多少可都是我们的了。」
我止住赵小姐的动作,正了神色道。
赵小姐沉吟片刻,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一月后便是婚典,麻烦姑娘了。」
我们这行,或者说只有俪姐和手下的几个姑娘,人称替嫁娘子,专门替待嫁的姑娘逃过不自愿的婚事。
但到底是鲜为人知,我们已经将近一年未曾开张过了,如今都是两袖清风的穷鬼状态。
我与赵小姐的约定倒是成了,只是这将军府……
也不知道霍将军是否如传闻中啖肉饮血的那般可怖。
02
婚典那天,一路吹吹打打进了将军府。
直到拜完堂坐在霍府新房里时,我仍然有些恍惚的感觉。
不过一月时间,足够我将赵小姐的行为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更何况俪姐给我指了颇精于此道的筱芝姐姐扮做赵小姐的贴身婢女,如此更是万无一失。
想来现在赵小姐应该已经与她那情郎双宿双飞了。
剩下的,该我来对付那个传闻中毒若罗刹的霍闲将军了。
「霍将军去敬酒了,夫人先稍等片刻。」
筱芝,现在该称为翠莲,语气轻柔道。
我眼珠一转,她这话便是告诉我可以行动了。
我掀开头盖走道桌前,打开药包,往合卺酒里抖了半杯料,搅拌均匀。
听得门外有吵闹的声音逐渐接近,我连忙奔回喜床上盖好盖头。
屋门被人推开,翠莲行了礼退下去,随着关门的声音传来脚步声也逐渐走近。
到了这时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攥紧帕子努力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挑起了盖头。
我抬眼望去,触及霍闲面庞的一瞬间,脑子里准备好的台词全都飞了。
说好的面如罗刹丑陋不堪呢?
那眼前这位面如冠玉的俏郎君是谁?
俏郎君挑起长眉道:「赵小姐?」
我连忙回神在心中默念三遍:动心可耻,动心可耻,动心可耻。
霍闲眼里的疑惑逐渐变得微妙。
我尬笑两声,起身拿过半杯都是药的合卺酒递给他:
「夫君,该喝酒了。」
霍闲不置一词,接过酒杯一口便喝完,看得我心里甚是欣慰。
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便会产生与我圆房的幻觉。
但是……
「我知赵小姐并非自愿,霍某会宿在书房,赵小姐不必担忧,日后若是赵小姐不愿与霍某共处,霍某也不会强求。」
霍闲放下酒杯就往外走,我心都凉了一半。
没想到他人还怪好的。
可是不巧的是他刚刚喝了满满一杯药酒。
今晚他不睡在这儿,明天我怎么解释。
我闭了闭双眼,认命地冲上去一把抱住霍闲的腰,凄凄惨惨地道:
「夫君今夜若不宿在新房,玉馨明日怕是要遭人非议。」
霍闲似乎有些惊讶,沉默过后,修长的手指试图掰开我的胳膊:
「赵小姐不必担心,我府上的下人不是那些多嘴的。」
我心一横,越发用力地箍住他劲瘦的腰身。
霍闲突然一言不发,我感到有些奇怪,抬头一看,他满脸涨红,语气万分忍耐:
「赵小姐好手劲……可以先松开吗?」
我犹豫着松开一点,霍闲似乎松了一口气。
「不行,你先答应我今晚留下。」
随着我再次收紧的手臂,霍闲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好……你撒开。」
我缓缓松开手,一双眼紧盯着他的动作。
霍闲大步走到床上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长呼一口气,越过他躺到床里侧,挂起笑容望着他道:
「夫君,就寝吧。」
03
翌日我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霍闲也不知所踪。
起床后便有嬷嬷来验元帕,见到血迹,老嬷嬷一直用欣慰慈祥的眼神看着我,直瞧得我浑身绷紧。
「还以为以将军的性子,新婚夜会冷落了夫人,这下奴婢便放心了……将军父母早亡,孤身一人到现在,如今身边也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我心下复杂,弯眼笑笑正不知如何回应。
正巧霍闲回来了,他走近时目光瞟过那方元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挥退了左右,霍闲状若无意地拉过了我的双手,话语中藏着深意道:
「昨夜我似乎有些唐突,夫人身上可有不适?」
看着霍闲在我手上探究的动作,我心里暗爽。
到底是将军,果然机敏,早知道他会有所怀疑,但我可不是傻的,哪能在显眼的地方留下证据。
他见我手上没有伤口,便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我抽回手,忸怩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我无甚大事,昨夜那酒中有些不对,夫君也莫怪自己。」
霍闲带着些笑意幽幽道:
「确实不对。」
随即似乎是想起什么,霍闲嘴角眼神又变得些许玩味:
「夫人劳累了,该好好休息,不然三日后回门岳父岳母该怪我让夫人操劳了。」
我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结果,便回神点点头道:
「夫君不必担心。」
04
回门这关当然是躲不掉的,我对自己的易容术有信心,不是有经验的人是瞧不出不对的。
只是这说话音色这方面我技艺不足,没法做到十分的相似。
我和翠莲想了个对策,一包寒药下去,嗓子哑了八成,鬼也听不出错来。
马车到了赵府大门,赵家众人已在门口翘首许久。
「闲儿他们到了,快进府,正好用午饭了。」
赵家人倒是热情的很,只是十分的热情有十二分都是冲着霍闲去的,目之所及众人一排排牙齿的反光都要晃瞎我的狗眼了。
「阿馨结亲后果然不一样了,还是将军府养人呢,不过三日就看着长大不少。」
席间我身旁赵夫人笑眯眯的摸摸我的头,又附耳悄悄道:
「既然嫁到将军府,就收收你那顽劣的性子,不要任性妄为惹了将军不快,让爹娘难做。」
我只笑了笑,转头对视上赵父暗含警告的慈爱眼眸,暗道这一家人真有意思,怕是霍闲在赵家都要比这女儿更讨人喜欢。
见我不说话,赵父面色微变:
「玉馨今日为何一言不发?」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霍闲眼神幽深地扫过我开口道:
「夫人最近偶感风寒,嗓子哑了,还望各位长辈勿怪。」
我没想到他会替我解释,但也立刻反应过来给他们演了一翻有口难言的哑剧,演的不说入木三分,也是毫无破绽。
赵父见状只能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还要假作慈爱地关心几句,直听得我犯恶心。
也亏的赵家人根本没有多关心这女儿,一整日只围着霍闲打转,倒叫我一身好演技无处展示,落得个清闲。
赵家人送我们出府时,天色已经将暗。
「阿馨啊,平日没事也多回家看看。」
我听见赵夫人此言暗中嗤笑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翠莲扶着我上了马车,她正要放下帘子,我目光扫过街角,一个身影快速走过。
我蹙紧眉头,若是没看错,分明是赵小姐那书生情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05
接下来几日,我让翠莲暗中查探,得到消息确实是那个叫齐赋的书生。
那他在这,赵小姐又在何处?
沉浸在思绪里,我未曾注意到有道目光盯了我许久。
「夫人有何烦恼,说出来为夫听听?」
霍闲斜靠在座椅上,烛光下深邃的眼睛似笑非笑看着我。
「没什么,身体尚有些不适罢了。」
我摇摇头回道,霍闲勾唇笑了笑,眼里闪着微光道:
「那夫人可要试试我的灵丹妙药?」
我好奇地看向他,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拎了两坛酒出来。
「如此良辰美景,夫人与我同饮,正好借这烈酒驱驱身上的寒气,说不定夫人这病就好了呢。」
霍闲笑的灿烂,而我心中却警铃大作。
这酒,恐怕只是试探我的招数罢了,偏我今夜只能喝,否则将军心中的怀疑只会更盛。
「夫君好兴致,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过酒盅,霍闲一杯接一杯的灌我,酒意渐渐上头,我微撑着下巴盯着霍闲瞧。
霍闲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见我眼神发直,认定我已经醉了。
「夫人可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定下婚约的?」
霍闲将俊脸凑到我眼前沉声问道。
我抿了抿唇,带着醉意断断续续道:
「老将军临走……前要给你订婚约,我……父亲借着机会,抢到这门……好亲事。」
霍闲挑了挑眉笑道:
「夫人觉得这门亲事好?」
「自然是好的。」
我这两日去库房打探过了,赵家的陪嫁不可谓不丰厚,只要稍后派人悄悄转走,那是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
于那位真赵小姐算不的好的。但于我而言,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当然是好事。
「可我听说赵家小姐早先并不愿嫁入将军府,为何夫人的态度却与我探听到的不大一样?」
霍闲眯了眯眼,似笑非笑道。
「夫君不也与传闻中大不一样吗,可见传言不可尽信呐。」
我眯眼笑看着霍闲,凑到他耳边轻轻道:
「新婚之夜我就一眼钟情于夫君了。」
我这话说的出乎意料,霍闲高深莫测的表情僵在脸上,瞪着眼睛愣了半晌没说话。
我暗自好笑,见他一言不发,趁着酒意便打算回房睡觉,也省的与他在这里拉扯。
虽然我早有准备,但还是要避免多说多错漏了破绽。
「夫人先别走,夫人……」
霍闲拉住我往回拽,却不料我饮了酒身上无力,瞬时往后一倒脑袋磕在桌角,剧痛随之袭来。
我捂着头趴在地上,这下是真的要昏过去了。
霍闲也没料到会如此,也顾不得继续盘问我什么,抱起我连忙往屋内奔去。
翠莲看见我满头鲜血地被霍闲抱回来的模样,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直到霍闲唤她去寻大夫才慌忙往外跑去。
院子里吵吵闹闹了半宿才安静,霍闲愧疚地蹲在我床前不住地道歉。
我现在是真的有些头疼,一把捂住他恼人的嘴,无奈道:
「夫君不必如此,我不怪你,我头疼,想睡觉了。」
霍闲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低声道:
「那夫人先休息,若有事便唤人来找我。」
我点点头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关门的声音传来后我摸摸包扎严实的脑袋有些苦涩。
今晚这关过的真是亏大了。
06
「那晚我真以为霍闲发现你的身份把你打的头破血流了呢。」
翠莲替我重新换了头上的纱布,心有余悸道。
「这事是个意外,但他心中确实还对我有些怀疑,日后定然还会出手试探,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发愁地望揉揉额角,只盼着霍闲能看在误伤了我的份上让我能有几天喘息的时间。
「我觉得事情不一定算糟糕。」
翠莲笑望着窗外,语气有些奇怪道。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感觉脑袋大了一圈。
这两日兴许是对我有些愧疚,霍闲往我这边跑的时间比前些日子多了许多。
大多数时候什么也不干,就爱盯着我,不定时强迫我休息,扰的我苦不堪言。
「还说不糟糕,他这般盯着我,我们哪找得到机会转移那些嫁妆。」
我郁闷地盯着逐渐走近的玄袍身影道。
翠莲反倒宽慰我道:
「不急,尚还有时间,总能找到机会的。」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禁感叹她竟有如此沉稳的心态。
「夫人,伤势可好些了?」
霍闲提了一袋子栗子糕进来,香喷喷勾得我食指大动。
「好多了,就是伤口愈合还要些时日。」
我嚼着栗子糕含糊不清的道,手指拿下一块时不慎与霍闲碰到一起,他却猛地把手一缩,眼神闪躲不敢看我。
我尚还有些对他这副模样感到惊奇,没想到小将军还会对碰我手这事产生心理阴影。
「那夫人明日陪我去个地方吧。」
霍闲闪躲的样子一瞬恢复,勾唇道。
「能不去吗?」
我打量着霍闲笑眯眯的神情,见他沉默不语,便知我安生的日子又要再起风浪了。
07
是日,我懵懵然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紧,待看清是霍闲,我抚着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脏坐起身无语道:
「夫君,若不是白日,我当真要以为你是哪个冤魂了。」
霍闲扯过我散着的长发,垂下眼饶有兴致地揉着,语气微妙道:
「那夫人怕什么,难不成夫人害过旁人性命不成?」
我斜了他一眼,试图从他手里把我的头发拯救回来,没好气地道:
「我是没有,再说有夫君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霍闲手指蓦然一缩,表情有些征然,我的头皮一紧,痛感随之传来。
我抬起头怒瞪着突然发起呆的霍闲,他回过神哂笑一下,放过了我可怜的头发,挠挠掌心勾唇一笑道:
「夫人说的对……但是夫人还是快起床吧,时辰不早了,我们今日还需出门处理些事。」
嗯,在将军府这几日每日都睡到自然醒,生活还怪滋润的,也不知道那赵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
我心下揣摩着,伸手习惯性挽着霍闲,他垂眸看了一眼轻笑一声也没有挣开。
马夫牵着一批皮毛油亮的高头乌马站在府外,霍闲将我扶上马背,自己长腿一跨动作潇洒地翻身上马。
我光顾着欣赏他的风姿,直到被圈在他怀里才觉出些不对味儿来。
今日的空气似乎要格外灼热一些,一路上我都有些不在状态,直到霍闲把我抱下马背才回过神来。
我望着前面的军营蹙了蹙眉,总觉得今日这事有些奇怪。
08
跟着霍闲七拐八拐走到了一个囚狱一般的地方。
伴随着鼻尖愈发浓郁的血腥味儿,我心里不好的预感也越来越重。
我抬头瞄了眼霍闲,他也不看我,一言不发拽着我走进去。
只见墙面上挂着花样繁多血迹斑斑的各色刑具,一个血肉模糊几乎辨别不出面目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吊起来。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了我身后一眼又无力地垂下。
我回过头看霍闲,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囚狱的门锁上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凉了半截,喉咙发紧道:
「夫君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怪吓人的。」
霍闲扬了扬眉,将我的身体转面向那个血人,开口道:
「看夫人这两日闲着甚是无趣,刚好陪我来审审这个犯人。」
我心里飘过一万个不堪入耳的词,嘴角拉平,笑不出来一丝。
霍闲倒是很是开心地样子,拿过一旁掺着辣油的水桶就往那男子身上淋去。
辣椒顺着皮肤流到深可见骨的伤口里,他身上的血又开始不停的往下流,溅得地上墙上全都是鲜红的血迹。
惨叫声瞬时钻入我的耳朵里,我脸上血色慢慢褪去,恍然间总觉得那痛入骨髓的刑罚都招呼在了我身上。
脑袋上的伤也仿佛又发作起来,疼的我头昏脑胀,神思迟钝。
霍闲悠闲的声音传来,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
「还不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