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家的时候,时醉正窝在沙发的一角。
或许是高跟鞋的声音太响太清脆,在空荡的别墅里回荡着,也吵醒了时醉。
“老婆,你回来了!”时醉看到我,眼睛闪闪发光,像是被丢弃的可怜小狗,重新被主人找回。
“怎么不回房间?”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我想等你一起...”他带着些鼻音,应该是为了等我有些感冒。
时醉总是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只做自己想做的。
就像当年他非要跟我结婚一样。
强制收购我家公司,将我爸妈扔进精神病院,时刻被人监视着。
我推开要靠近我的时醉:“你感冒了,我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
“重要的会?是出去见野男人吧!”时醉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朝我大叫。
一叠照片被他不知道从哪拿出来,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照片上是我和另一个男人坐在咖啡厅聊天,由于拍摄角度刁钻,显得我们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你跟踪我?”我蹲下身捡起照片,愤怒一瞬间冲上脑子,手也不自觉用了力。
“时醉,你所谓的自由就是这样是吧?那你不如继续囚禁我,省的还要连累到别人!”
我将照片甩到时醉脸上,锋利的边角划破了他的皮肤。
“是不是出轨你自己心里有数。”时醉的拳头捏的咯吱响,一拳划过我的头发砸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时醉,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异常冷静。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这一句好像是戳破了时醉的伪装,他瞪大着双眼紧紧盯着我。
“你果然还是在意那件事,颂嫣,我说过我不是故意的。”
时醉出轨是我们的三周年,其实我早就听到过风声。
“颂嫣,你不会真以为时总喜欢你吧,要不是当年姜姜姐出国,这辈子都轮不到你飞上枝头当凤凰。”
“今天姜姜姐就要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同班的几个女生放学后拦住了我,她们手上的蝴蝶刀不停的变换着姿势,一点点向我逼近。
“你们干什么!我叫保安过来了!”余岁突然出现在后门,手上的扫帚不停的颤抖着。
几个女生立刻收回了手上的刀,骂了一句“晦气!”转身离开了教室。
余岁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没关系的嫣嫣,别听她们胡说。”
我擦干净泪水,看着一脸担忧的余岁:“岁岁,我还是想去找他,我不相信她们说的!”
“嫣嫣,下午是老郭的课诶,这你都敢请假?!”余岁担忧的看着我。
我和闺蜜余岁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同专业同班。
还记得上学前,时醉因为公司的原因没办法跟我一起走,偷偷抱着我掉眼泪。
“每次都是他来看我,这次我要给时醉一个惊喜啦。”我吸了吸快要留下来的鼻涕,扯出一个笑。
“那时醉万一在外面出差呢?”
“不会的...吧,无所谓啦!”我看着手机里几个小时前发过去的消息还没得到回复。
他应该在忙吧。
2.
晚上我订好了小蛋糕,偷偷躲在时醉的卧室,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直到凌晨,时醉都没回家。
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客厅传来了开门声,我立刻将蛋糕摆放好,在衣柜里安静的坐着。
“时醉准备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我,一定很惊讶,他肯定想不到我请假过来!”我在心里暗暗想着。
“我好难受...”正当我幻想着的时候,一道女声划破了此刻的宁静。
女人的声音沾染上了酒色,大概是醉了,时不时发出娇嗔,显得格外诱人。
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上午那几个女生说的姜姜姐。
不对不对。
肯定是时醉家的密码特别好猜,一个喝醉酒的女生都能猜中,待会儿一定要记得提醒时醉换密码!
我一遍遍在心里给时醉找着理由,告诉自己这种门很不安全。
“回房间吧。”时醉的声音陡然响起,我的手抖了一下,小蛋糕险些碰到旁边的白衬衫上。
“时醉...一起睡...”女生冲着时醉撒娇。
瞬间,我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不知道是坐太久了,还是血液回流。
我只能听到自己的脑子里不停的重复着:“拒绝她!拒绝她!”
半晌,正当我以为一切是不是就此结束的时候,时醉开口了。
“好。”
只有一个字,但拆分成千万把刀刺进我的身体。
我感觉到自己在颤抖,因为蛋糕已经碰到衣服上了,可是视线却逐渐模糊,好像是眼泪。
我控制着不停抖动的手向脸上抹去,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不可能,两个人都喝醉了,肯定就是单纯补个觉。”我极力克制窒息的感觉,努力想要听清外面的声音。
“砰!”卧室的门突然被踹开,我吓了一跳。
隔着厚厚的衣柜,我只听到了女人偶尔的娇嗔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我不停的给时醉发着消息,问他在哪。
只听见外面的手机一遍遍震动的声音,随后就是女人嫌弃的“啧”了一声。
“要不算了吧时醉,你的小女朋友好像很着急。”
“不用管她。”时醉淡淡的声音里满是情欲的气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只记得眼泪糊住了眼睛,让我的听觉异常灵敏。
半夜我带着歪七扭八写着“三周年快乐”的蛋糕,悄悄打开了门。
这一夜我是干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度过的。
手机里余岁还在那边不停的发送信息:“怎么样嫣嫣,他是不是感动疯了!”
“不回我消息...不会在...[偷笑]”
我说:“岁岁,你说的对,是我太蠢了。”
时醉算不上什么好人,所以余岁知道我俩在一起后就一直劝我。
“嫣嫣,时醉很渣的,我有好多他的瓜!”
“岁岁,我相信他!”我坚定的看着余岁,少女的爱恋弥漫在空气中,吹过来的风都像是甜的。
这句话刚好落在赶来的时醉耳朵里。
“爱上我了吗?”时醉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脖颈。
我转过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血液直冲大脑。
3.
“时醉!”因为不想让时醉看到我满脸通红的样子,我佯装生气的要跑开。
“嫣嫣!”时醉抓住我,我赌气般的不回头,一大束玫瑰却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
那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一束花。
想到过去,继续争吵的话哽在了喉咙,我略过时醉,径直上了楼。
余光落在他身上,时醉一个人蹲在地上,像是在抽泣。
“老婆...”时醉不知道怎么打开我房间的锁,冰冷的身体贴着我的后背。
他的双手紧紧抱着我,酒气在我的鼻尖弥漫。
“我错了,老婆,我没有找人看着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没想好说词。
“无所谓了时醉,你总是这样。”他听到我说的话,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片刻后,重重叹了口气,转身离开说要去洗澡。
我打开床头的灯,已经没了睡意,回想着下午的合作,时醉放在床头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亮了一下。
明明已经不在乎了,可当看到一个可爱头像在不停的跳动,还是会下意识的呼吸一滞。
“明天见,谢谢你的玫瑰花。”对方只是发来短短的一句话。
我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喉咙却干涩的仿佛有千万道伤口。
手不自觉的伸过去想要打开手机。
“密码错误。”
手机自动弹出的信息像是在嘲笑我,我对时醉的了解仅限于他愿意向我展示的。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时醉已经不在家了。
黑白灰色调的房子里没有任何代表着新婚的喜悦,唯独桌角的一束玫瑰倒是格格不入,十分刺眼。
我很喜欢玫瑰,这是我最早接触到的,代表爱情的花。
和昨天晚上那个女生的说的一样。
时醉看来很喜欢她,这已经是这几个月,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到这个女生发来消息。
我揉了揉眉心,试图缓解最近失眠带来的难受。
“老婆,生日快乐!”桌上摆放着早就冷掉的早餐,旁边一张便签上,时醉的字龙飞凤舞。
原来这么快就到我的生日了,也是难为他了,一边要记得老婆的生日,一边还要陪小情人。
我一把扯掉桌上的花和纸条,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重新从包里掏出一份新的离婚协议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然后打车到了我的花店。
致清看到我,兴奋的朝我挥挥手,我大步赶了过去。
致清是我作为交换生,在国外认识的学长。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时醉和他的白月光姜琳睡了,并且我全程听到的恶心回忆里,整日昏昏沉沉。
“小心!”正当我又一次失魂落魄的差点被车撞到,胳膊被人猛地一扯。
“同学,要看车!”致清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表情严肃,眼神中甚至带着些许怒意。
光顺着他的发丝打在我的脸上,这是我第一次像是看到了天使的具象化。
我不自觉的感觉到羞愧,低着头安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训斥。
却只听到他轻声叹息:“行了,下次要注意。”
我点头如捣蒜,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4.
为了躲避那段糟糕的记忆,我向学校提交了申请,在除了余岁以外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只身去了国外。
可能是排外心理,我来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被孤立的状态。
所以当我好不容易听到熟悉的语言,委屈的情感便一刻都忍不住。
于是某国的路边就出现,一个妙龄少女抱着僵硬的长发阴郁男人狂哭不止。
“小姐,请问你需要帮助吗?”以为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紧张的询问我。
致清朝他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没一会儿我就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拍在了我的背上。
“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致清无语的口气让我一下破防。
有时候真搞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笑点。
因为新店装修,所以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我也不愿意多拿时醉一分钱找人干。
总想着赚到钱的第一时间,一定要先和时醉撇清关系。
所以只能麻烦致清跟我一起干苦力。
“学长,你真不用这么帮我...”我看着面前满脸是灰,为了方便干活,剪去自己多年长发的致清,一万个愧疚。
“行了,别装了,你还能心疼我?我看你恨不得我没日没夜的给你干白工。”致清推了推快要滑下去的眼镜,朝我翻了个白眼。
“嘿嘿。”我朝他傻笑了一下,看到角落里的矿泉水,特别体贴的拧了一瓶递给他。
致清刚装好铁架子,想要转身喊我。
一抬手,整瓶水华丽丽的泼在了我身上。
“你们在干嘛。”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还没顾得上找条毛巾擦擦,只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吹过,带动我的发丝向前。
“砰!”的一声,致清已经倒在我的面前。
我呆滞的扭过头,看着站在我身边,还没来得及放下拳头的时醉。
“这就是你说的开会?”时醉抢先开口,质疑的目光紧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眼睛里看到惶恐。
我大口喘着气,脑子瞬间清醒,来不及看时醉一眼,便立刻跑到致清的身边。
身后的铁架子已经有些变形,我颤抖着手轻轻抬起他的胳膊。
“嘶”他发出轻微的喊疼声,我更加小心翼翼,一根没拧好的螺丝正牢牢的钉在他的胳膊上,衣服被鲜血染红。
“致清,学长,你别死...”我语无伦次,甚至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
我在致清身边就是会智商降低,以前和他探讨过这个问题,致清告诉我这是因为我没他聪明,所以脑袋摆烂了。
致清又朝我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我手疼,我一定要掀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赶紧打120啊。”
我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前,彻底忍不住怒火。
“时醉,你今天必须把离婚协议签了,你就是个疯子!”
时醉还是怔怔的站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一句话没说。
我在医院里忙前忙后给致清办理相关手续,索性并没有扎的很深,医生说只要定期用盐水清理伤口就可以。
但我还是强迫致清在医院呆着,直到伤口完全愈合为止。
5.
“姜琳,时总又来找你了,小情侣就是甜。”我给致清拿药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姜琳与我四目相对。
姜琳穿着一件白大褂,栗色的头发随意的飘散着,胸前的牌子上写着主任医师。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的瞬间,会让我突然联想到那天晚上的消息。
难怪能在时醉身边这么久,原来是白月光啊。
姜琳的眼睛始终在我身上游离,她笑着应和着身边人的称赞,然后一点点退出小圈子,朝我走来。
“颂嫣?”她试探性的问了我一句,但眼神里却满是轻蔑与嘲讽。
“嗯。”我回应。
“他们说你跟我长得很像,看来是真的,这么有缘,不如认识一下吧。”
她伸出手,四指合并轻轻向下,我在她那里果然是下位者的身份。
明明我们见过很多面,大多数都是她牵着时醉的手。
“呀,姜姜姐,刚刚怎么没看到你这么大一枚戒指,不会...”
旁边的小护士突然凑了过来,一脸艳羡。
姜琳勾起嘴角,眼神里也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挑衅。
“诶呀,还没定的事,不许到处乱说。”她装作害羞的模样轻轻拍了旁边的护士一下。
我向后退了一步:“姜医生,医院没有着装要求吗,这么正规的医院也允许医生里面穿这么低的领吗?”
我挑挑眉,眼睛却盯着她因为打闹而露出的部分事业线。
姜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伸手将扣子系了回去:“时醉没跟我说啊。”
她双手环抱胸前,应该是想让我看清这枚戒指到底有多大。
确实大,比当年时醉说要娶我,套在我无名指上的可乐拉环还要大。
他总说当时是一时兴起,没来得及买,以后会补给我。
原来是补到白月光手上了啊。
“我当年就不该抛下时醉出国,他那时候求着我,要跟我结婚,可那时候我还是太年轻了,想出去闯荡一番...”
她见我没回应,自己起了个话头。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颂小姐谢谢你照顾时醉这么多年。”
她轻轻颔首以表谢意。
以前我总是陷在时醉和姜琳的三角恋中,现在抽出身反倒觉得十分有趣。
两个人不停的在我面前施展自己的小心思,想要一直拉我一起跟他们沉沦在这种痛苦中。
“姜琳!”时醉的声音回荡在医院的走廊,周围病房的病人都忍不住探出头。
“是时总,他手里怎么还有束玫瑰!”
“甜甜甜,我开磕!”
...............
护士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这家医院还真是不正规,每个人都不务正业,有必要给致清找个好点的。
我正思索着,时醉却朝我们快速走了过来,一把牵住我的手。
“姜琳,我劝你少说话。”他的眼神阴鸷,让原本在旁边准备开磕的小护士们吓得不敢出声。
姜琳感觉到四周的气氛变化,为了维持住脸面,不动声色的贴近时醉,轻轻拍掉他牵住我的手。
“时醉,这束花是送给我的吗?”她的嘴角有些挂不住,伸手想去拿花。
时醉一把甩开她,将满是刺的玫瑰重重的摔进我的怀里。
6.
看着手上被玫瑰划出的伤口,我微微皱了皱眉。
“对..对不起。”时醉紧张的看着我,“我只是不想让她碰到...”
他又跟我道歉了,每次只要有花出现的时候,必定伴随着时醉的道歉。
我将玫瑰重新整理好,放在了姜琳的面前:“没必要的时醉,昨天该送不也送了吗。”
时醉像是受到了重创,隐约间我竟然感觉到他身形的恍惚。
好一会儿他才拧着眉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心虚的姜琳。
“我什么时候送你花了?”
姜琳好像解释了什么,但是我没兴趣看他们演戏,早就快步离开了。
“致清,你猜刚刚..”
我刚回到病房,想要告诉致清刚刚让我无语的事,就看见他一只手挂在脖子上,另一只手艰难的端着一个巨大的蛋糕。
“你再不接住,掉地上你赔。”
我赶紧一个滑铲,成功接下。
“生日快乐,颂嫣。”病房的灯突然暗了下来,面前蛋糕上闪烁的蜡烛灯光映照在致清的脸上。
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致清微微勾起嘴角,满脸柔和。
“生日快乐,嫣嫣!”致清的身后,余岁突然拿着相机冒了出来。
上一次见到余岁,是她被时醉送出国前,我在机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岁岁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也要被牵连。”
余岁蹲下来抱住我,她伸出手在我脸上胡乱的擦着:“嫣嫣,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下次见嫣嫣。”
“下次一定见!”
“我哭起来好丑。”我在致清闪闪发光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小声吐槽。
余岁还拿着相机在我脸上怼来怼去,生怕错过我的每一个表情。
致清轻笑一声,突然搂住我,让我朝他的胸口靠近,温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挡住了余岁的攻击。
致清总是嘲笑我是小土豆,说我还没他肩高,不好好吃饭。
所以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总是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其实我168,真的不矮了学长。”我无力的吐槽,却还是躲不过致清的眼神刀。
只能认命的喝下大冬天我俩大半夜顶着寒风,到邻居家偷得老母鸡煲的汤。
“留学真的能改变人的阶层,比如学长从富二代变成了homeless,哈哈哈。”我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笑的险些跌倒。
致清猛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直到致清出院,时醉都没有再出现过,姜琳也是。
“颂嫣,我去开车,你在这等我。”我点点头,乖乖的站在马路边,身边都是行李。
余岁这两天有事,没办法过来,致清胳膊又刚好,所以大包小包就得我一个人拎着。
“你要不要吃这个?”
一个青涩的小男生抓着另一个女生的手腕,指着我旁边卖刨冰的小推车。
女孩害羞的点点头,男生就像是打了鸡血,兴奋的走过去跟老板说话。
谈恋爱果然还是得看学生谈。
“那两个同学哪个班的,谁让你们手牵手的!”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挺着大肚子在马路对面喊。
7.
“教导主任,快跑!”男孩转过身拉住女孩的手,从我面前狂奔离开。
带动的风吹过我的头发,挡住了我的视线片刻。
等我好不容易捋下来,眼前就出现了满脸憔悴的姜琳。
她没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份精致和矜持,眼眶红肿,伸手就要抓我。
“你干什么!”致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一把拦住了她。
“颂嫣,时醉在医院,他胃...出血很严重,你能去看他一下吗?”
她没管致清的阻拦,用恳求的语气,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转头看向致清,他的眼底是我看不出的情绪,不过既然决定走向新生活,过去的一切我都要摒弃。
“不了,时醉和我没什么关系,不是你说的吗,姜小姐。”
姜琳没想到我会说这个,在她愣神的时候,我和致清上了车,就此离开。
我不好奇姜琳和时醉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追妻火葬场那一套,我没兴趣成为他们play中的一环。
生活就这样平淡过了很久,在我新店开张的前一天,致清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嫣嫣!我接到你爸爸妈妈了!”致清的喜悦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瞬间,我甚至不敢相信。
过去我无数次尝试,从来没有成功过,时醉看的太紧了,反而导致结果更差了。
“嫣嫣?你听到没有?”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满脸都是泪,嘴唇颤抖忘记了怎么说话。
“他..他们在哪?”我的声音变得细小又微弱,我大口喘着气,试图说清楚一些。
“嫣嫣,我马上就到,接你去吃饭。”致清像是知道我太激动了,没等我回话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不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致清,你看我这套衣服行不行,我要不要去收拾一下....”
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致清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不时安慰我不用太激动,好日子就要到了。
车停在酒店门口,我远远就看见两个佝偻的背影在四处张望,期待着我的到来。
没出息的我,又哭了。
“致清这小伙子真不错。”妈妈拉着致清的手,一个劲儿的称赞。
从刚刚大家情绪崩溃的抱在一起,到现在坐在这里仿佛是一场梦。
“谢谢阿姨。”致清礼貌的回应,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扶了一下眼镜。
“不好意思啊,我妈有些激动。”我小声在致清耳边说着不好意思的话。
致清点点头,表示理解。
“说什么悄悄话呢,致清的脸都红了。”爸爸说着,用一副大家都懂的眼神看着我俩。
我这才注意到他耳朵尖都透着粉白。
“颂嫣,半个小时内过来,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我在上厕所间隙接到了时醉的电话,他的声音有些无力。
原以为他已经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我,此刻又犹如跌落深渊。
我双手撑在洗手台,努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
我带着这样的微笑回到了包间,又认真看了爸爸妈妈好一会儿。
我总是担心这会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我那边还有点事爸妈,让致清送你们先回家吧。”
致清也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说,挑了下眉,问我怎么了。
我向他摇摇头,示意没事。
楼下,时醉派来接我的车已经等候多时。
我看着一路倒退的景色,第一次真的感觉到了疲惫。
这段时间像坐过山车,时醉总在我最快乐的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真想现在就揪着时醉的领子问问,我们到底还要这样纠缠多久。
可是我没机会了,因为时醉快死了。
8.
我到医院的时候还在疑惑,真要让我加入他和医生的play是吗?
直到电梯一路向上,我看到姜琳瘫坐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前。
“姜琳。”我轻轻喊了她一声。
姜琳像是突然回过神,无力的朝我笑了笑,指着面前的铁门。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吗?”时醉鼻子里插着两根管子,艰难的发出声音。
他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圆滚滚的脑袋看着有些好笑。
是很久没见了,久到我居然不记得他以前有多胖,只有现在瘦骨嶙峋的模样。
“好久不见,托你的福,还不错。”
时醉扯出一个笑,一滴泪顺着凸出的颧骨落下。
“嫣嫣,我已经遭到报应了,你可以不要恨我了吗?”
我看着病历单上的胃癌晚期,想到他前段时间的奇怪举动。
我说:“时醉,等你死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时醉还是在笑,半晌,他轻轻的说:“好。”
我安顿好了父母,就在医院一直陪着时醉。
时醉每天都会安排人给我送一束花。
他说:“嫣嫣,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我死了也会让人给你送花。”
又是花,时醉除了花就是花。
我想说不行,可是又觉得和快死的人有什么好争的呢。
我们每天都会天南海北的聊很多,但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最甜蜜的那段时光。
我们默契的选择对那些悲痛的过去只口不提。
“你...还记得你成年...那天,我翻..墙进去找..你吗?”时醉有气无力的说着。
“记得。”我用热毛巾擦拭着他干瘪的手。
高中我被父母安排住校,成年的那天正是学校大检查,所有人都要在宿舍老实待着。
等到十二点,学校大钟响起的时候,手机里陆续收到“生日快乐”的祝福。
只有时醉,他发的是:“看楼下。”
我愣住了,鞋都没来得及穿,迫不及待的下床打开窗。
十八岁的时醉,被风吹过的头发在脸上拍打着,他眼里满是路灯折射的光,隔着几层楼的距离,紧紧盯着我。
“爱哭鬼,快许愿吧。”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是时醉发来的消息。
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块插满蜡烛的蛋糕,旁边摆着一大束花。
我一边吸着鼻涕,一边不顾眼泪打湿屏幕。
不停的打错字,又不停的删除重新打,想要大声告白的心在那一刻膨胀到快到炸裂。
或许是我的心跳太吵,被时醉听到了,反倒是他先发来的消息。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颂嫣。”
“我愿意。”
我又想到两年前在差不多的场景下,主人公变成了姜琳和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