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馀,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
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这是道德经第二十章原文。本章主要论述了老子之道与众生之道的区别。最后指明了老子自己的道属于食母之道,与众生的现实之道完全不同。追求的过程更是相差巨大。
众生以现实为目标、以现实为观察对象,最终只能看到万物的表象,且容易被现实所左右和牵引。老子自己以万物本质为目标,牺牲现实享受,规避掉现实干扰,最终掌握万事万物的本质——道。
本章也指明了道母隐藏在万事万物的表象之中,大道不显,众生熙熙攘攘、昭昭察察、浅尝辄止的状态,是不可能得道的。
要想得道,就必须从熙熙攘攘的现实中,抽出很大一部分的时间与精力,去思考和观察万事万物的根本,才有可能得道。这就叫做食母之道。
唯唯诺诺与严厉呵斥,相距有多远?美好与丑恶,又相差多少?谦虚与傲慢又相差什么?为善与作恶又相差什么?人们所畏惧的,不可能不让其畏惧。
天下事尽皆人事,人生不过是对人对己,也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己,只有两种状态;对人,也只有两种状态。对待自己,就只有唯与阿,也就是谦虚与傲慢;对待他人也只有善与恶,也就是为善与作恶。
对人与对己,这两件事是同时发生的。
当你对人唯唯诺诺、谦虚谨慎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就是谦虚的;
当你对人呵斥、傲慢的时候,自己的内心就是骄傲的、满盈的。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敝而新成”。这就是一静一动之道,也是心灵不盈之道。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唯,就是应诺、唯唯诺诺,就是谦虚、虚心,就是虚其心,心不满盈,夫唯不盈,故能敝而新成。保持内心的空灵、自在、虚无,人的灵感便可源源不断。
呵斥、傲慢、骄傲,便是内心自满,如果一个人的内心已经被傲慢填满,那么动静之道、不盈之道也就无法继续运转,哪里还会有什么弊而新成。
同样的道理:善心谦虚不盈,恶心满盈僵直。
奈何众生皆是如此,又能怎么办呢?人心的这种傲慢满盈的状态,就像荒漠一样永远看不到生机勃勃的绿色,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啊?众生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就像在享受丰盛的大餐,又像在春天万物生机勃勃的时候,登临高处感受万物奋发、自由的生命气息。
而我呢?我却独自淡泊宁静,对外物无动于衷,就好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还没有成长为孩童,还没有学会如何欣赏世界上的繁华与美好。
我整日疲倦困顿的样子,就好像浪子还没有归宿。众生皆有余暇、余情、余心、余财,而我却整日都像失去了什么一样闷闷不乐。
我只有一颗愚笨的心啊,只知一心向道,而众生却有一颗精明、灵巧的心。
我一直都是浑浑沌沌的。众生精明,昭昭如日月;而我却昏昏如睡,整日都没有什么激情。众生整日洁净如新,明察秋毫;而我却俭朴守旧,整日闷闷无闲趣。我的这种状态,就像大海一样安静、波澜不兴;又像飘动的风一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众生都有所凭恃、有所凭依,唯独我像顽石一样,既固执又破旧,还没有凭依。
我唯独与人不同的,就是一直在不屑地不遗余力地追寻万事万物的本质、本源,也就是道,也就是万物之母。追寻道,是我一直在做的事,也是我最重要的事。
这就是本章道德经所论述的核心:食母之道。
老子用众生与自己做比较,讲述了自己求道、寻道的过程。通过列举自己与众生的不同,指明了求道的关键所在:虚其心。
保持虚心不盈,利用不盈之道,以使得自身处于“弊而新成”的宇宙轮回状态。用老子的话说就是“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舍弃众生喧闹逐利的状态,保持自身心虚、身静、无欲的求道状态。方可得道。
空不异色,色不异空。众生食色,我食空。食空就是食母。
色,就是指万物的表象;母,就是指万物之母;空、母都是指万事万物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