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到攻略男主的任务时，李秩不过是个残疾偏执的弃子。
我花了十年时间陪他长大，耗尽心思让他爱上我。
也对他，产生了怜悯之心。
所以在系统宣布攻略成功时，我并没有急着脱离世界。
而是放弃回去的想法，选择给李秩一次新生。
他将此称为神迹，开始大展宏图，步步谋略，三年后，登上帝位。
原以为能与他并肩天下，却亲眼看见他下诏书封将军府嫡女为后。
旁人说起我时，他却面色冰冷，“区区青楼女子，脏了朕的后位。”
我沉默不语，【系统，我想脱离这个世界。】
系统：【宿主，您的积分不够。】
【那就把李秩健康的身体收回去，我不需要了。】
01.
华灯初上，皇宫一派祥和之景。
我执灯信步走在御道中间，妃嫔无诏不入前堂，但这已我未见李秩的第三个月。
到殿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皇上，如今大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皆心悦诚服。”
“是啊，若不是皇上统领，又怎会换得山河无恙？”
面对众人的吹捧，李秩的声音却平淡无奇，“朕不过坐朝堂之上，各位卿家才是功不可没。”
一句话说的轻飘飘，殊不知这三年他健康的身体、至高无上的帝位，都是我通过系统积分换给他的。
紧接着，里面传来女人的轻笑声，我悄悄推开门，看到一位身披彩帛的女子正坐在李秩怀中。
二人举止亲密，他视若无人般任由那女子撒娇撒痴。
02.
觥筹交错，众人谈天说地。
“如今天下太平，皇上应当早日宣后位，子嗣绵长才是最重要的事。”
“是啊，敬妃娘娘贤良淑德，深得人心。”
不知哪位大臣说了这么一句，整个大殿瞬间冷了下来。
李秩淡淡看向怀里的女人，众人见他面色僵冷，不敢再多言。
“呵。”他冷笑一声，“众卿家心中挂念皇室继承，实在是良臣，来人，赏。”
那人自知失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臣酒后胡言，望皇上恕罪。”
“哦？”李秩伸手掐住怀中之人的下巴，“那你倒说说，何罪之有？”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无人敢应。
直到——
“皇上，臣妾以为敬妃娘娘虽贤良淑德，但后位需与皇上齐肩。”
怀中之人探出小脸，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哈哈哈哈.......“李秩突然笑了起来，“敬妃与朕相伴十年，见过朕的落魄，却依然救朕于水火。”
“朕知恩图报，封其为贵妃。”
“可......立她为后？”
李秩的声音顿了顿，收敛起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大臣，“区区青楼女子，脏了朕的后位。”
三年前的一场神迹，让李秩重新站了起来。
也让他逆转原本惨死的命运。
他开始韬光养晦、伺机而动，最终弑父杀兄，夺下帝位。
可那些在冷宫里最无助、最下贱、最落魄的模样，是我陪着他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可如今，他却看着怀里的美娇娘，淡然一笑，“敬妃见证朕最狼狈不堪的岁月，许是上了年纪，一见到她我就想到过去的日子。”
“皇上是追忆过去，感动了？”怀中之人天真地问道。
李秩眸光闪动，微微一笑。
“不，是让朕觉着恶心。”
03.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大殿之门走了进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寻来，而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上，李秩的视线也缓缓落到我身上。
我走到他跟前，轻轻做了个礼。
他身上的女人忙不迭的坐到一旁。
“敬妃何故来此？”
他没看我，拿起一盏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我说，“李秩，我们和离吧。”
自古以来，直呼帝王名讳，按律当斩，向帝君提和离，株连九族。
可我不怕死，也没有九族。
他能拿我如何呢？
李秩动作顿了顿，“敬妃怕是脑子不清，来人，扶敬妃回去休息。”
“不必。”我摆了摆手，走向身侧的桌席，拿起一杯酒，“这几年，你一步一步走到巅峰，我为你高兴，但如今我不想再困于宫中。”
一杯酒下肚，我猩红了眼看向他，“李秩，后位的确值得更好的。”
他有些漫不经心，“你听到朕刚才的话了？生气了？行了，别闹了。”
他觉得我在闹，无非是觉得我不会离开他。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的感受。
毕竟在这个世界，我本是一介青楼女子，无意中救下他才跟随回宫。
如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像我这种出身下贱之人，怎入得了他的眼呢？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李秩，你的皇后、你的贵妃，我姜榕一点也不稀罕，明日我便会离宫，好聚好散吧。”
说罢，酒杯被我狠狠砸在大殿，一瞬间碎成渣。
我不再理会，转头离开。
李秩满脸怒火地起身。
众人纷纷下跪，“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一旁的公公询问，“要追回敬妃娘娘么？”
“咻——”的一声，李秩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长刀，直接将公公的头颅砍下。
“好，好啊。”他略带疯癫的笑着，全然不管血溅在他脸上。
下一秒，李秩看着我离开的背影，一把拉过身旁的女人，“即可下诏，封将军府嫡女王浣为后。”
那女人颤颤巍巍跪倒在地，“谢......谢皇上厚爱。”
我冷笑一声，踏出门外。
他将桌案掀翻，“姜榕........”
04.
如今已是寒冬，走在空无一人的宫廷之中，竟觉得城墙高得密不透风，连冷都忘了是什么滋味。
【系统，我想回家了。】
三秒后，一声久违的机械声响起。
【宿主，经检测，您的积分不足以开启时空之钥。】
我愣住。
是啊，我的积分都用完了。
怎么用的呢？
是三年前送给李秩的一场神迹。
我是一个攻略者。
此次的任务就是攻略男主李秩。
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双腿残疾，偏执可怖，却坚持来青楼探案，险些遭到刺杀。
我无能无力，空有一具死不掉的身体。
所以我义无反顾挡在他身前。
那之后我便彻底赖上了他，跟他进宫、刻意接近、拼命讨好。
陪了他十年后，终于捂热了那颗石头心。
他渐渐离不开我，习惯我、依赖我。
我以为攻略者不会动情，可是看着这个脆弱又敏感的弃子时，我的心就像是被紧紧攥了起来。
那年冷宫飘雪，李秩将唯一的一件狐裘披在我身上。
他安静地抱着我的腰，侧脸贴在我的小腹上。
他说，“姜榕，此生我无所求，只求你一人。”
可我知道，他最想求的，便是一副健康的身体，一双能站起来的腿。
于是在攻略值达到百分之百时，我用全部的积分兑换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次新生。
【我要换李秩双腿健康，平安顺遂。】
至今我都记得那天清晨，他站在雪地里，滚烫的泪从他的脸颊落到地上，融化了片片雪花。
他抱着我喜极而泣，说这是上天给他的神迹。
那之后，李秩装作残疾，让争储的皇子掉以轻心。
他步步筹谋、小心翼翼，用这具健康的身体杀进皇宫，夺下帝位。
我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秩变了。
他封我贵妃，却从来不踏入我的宫院。
我想要关心他。
他却满脸不耐烦，“今非昔比，朕要管理整个天下，没空陪你。”
那之后，将军府嫡女长伴他身侧，邻国公主成为他和亲之人，而我却日复一日被困在宫里。
我忘记了当年他唤我名字时的羞涩。
也忘记一开始，他就是个偏执可怖的残疾弃子。
他那颗铁石头心，我真的捂热了么？
05.
回到宫院，我简单地收了下行李。
【系统，之前兑换的那具健康的双腿，可以重新还给你么？】
【宿主，积分兑换只能单向。】
我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系统再次开口，【折旧的话，也可以。】
折旧？
我心里一惊，【好啊，我不想要了，给我折旧吧。】
很快，和李秩在一起的画面从我脑海中快速闪过，系统的声音平静如水，【经核算，攻略对象李秩的双腿已使用三年，回收价值为原先的一半。】
【这些积分能开启时空之钥么？】
【宿主，积分不够开启。】
我点点头，【换吧。】
李秩，或许你也没想过，所谓的神迹，其实就在我一念之间。
【好的宿主，接下来您想回家的话，可以再次开启一个新的攻略对象，重新开始任务即可。】
重新开始？
【好。】
隔天，系统给我安排好一切，我用兑换积分重新换了个新身份。
【姜忘？】
好名字，好名字，忘了好，忘了好啊。
离开宫门时，侍卫们无一人阻拦。
系统给我连接了此时李秩的画面。
他躺卧在床榻之上，嘴里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榕儿......榕儿......”
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强撑着起身。
“来人。”
很快，门口的公公匆匆赶来跪倒在地，“皇上。”
李秩满脸阴沉，“姜榕呢？”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回皇上，敬妃娘娘昨夜回宫后就没再出来。”
他拉开被褥，“去祈安宫。”
随着一声摆架，李秩冷笑一声。
“倒是会使性子。”
他慢慢下床，双脚落地时，却传来一阵刺痛。
李秩显然一懵，下一秒，他的双腿就像是无法支撑起整个身子，轰隆一身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来人！来人啊，传太医！”公公一看此景，急的大喊起来。
李秩迅速抬手，“不用。”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腿，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哪怕他敲打双腿，哪怕他想再次站起来，可丝毫感觉不到下半身的存在，“朕的腿.......”
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毕竟前半生他都是这样过的。
那狼狈不堪的日子，是他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噩梦。
李秩啪的一声打在自己脸上。
身旁的人吓得纷纷下跪，“皇上，小心龙体啊！”
龙体？
他李秩若是站不起来，这便是一具废物的身体！
此时，李秩整个人瘫倒在地，他头发凌乱，双目猩红，再也没有之前的云淡风轻。
“姜榕呢？姜榕呢！”他青筋暴起，大声怒吼。
下一秒，外面赶来的下人扑通匆匆报信，“回皇上，敬妃......敬妃娘娘......殁了。”
06.
祈安宫里的那具尸体不过是辛者库的一位可怜人，冻死在寒冬腊月，许是生前遭了莫大的苦，面容都被毁得看不清。
也好，按照当今例律，贵妃死后是要葬入皇陵。
这可怜人，死后也终于有了归处。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李秩坐着轮椅赶到祈安宫时，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丢进乱葬岗。”他神情冷漠，“封锁全城，下令查找姜榕。”
短短几个时辰，我就被通缉了。
大街小巷，官差们拿着我的画像到处比对。
“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见过这个人及时上报。”
“找到此人，悬赏一百两黄金。”
“找到此人，悬赏一千两黄金。”
“找到此人，悬赏一万两黄金......”
眼看着悬赏金额越来越高，可是他们又怎会找得到我呢？
我现在已经不是姜榕了，我的声音、我的模样，都不是姜榕了。
李秩像是疯了一样，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他。
就连往日最得宠的将军府嫡女王浣来看他，他也拒之门外。
一个“滚”字打发了所有人。
“姜榕，你在哪儿.......你究竟在哪儿？”他坐在轮椅上，黑眸垂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