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者 杜一用

厦门银行与宁波银行的官司，从厦门银行上市前就开始打。八年过去，一再败诉的宁波银行不屈不挠，最近终于峰回路转盼来了一线曙光。两家上市银行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搞得这么没完不了？

事情很专业，翻译过来大意是这样。上市公司盈方微可能以采购的名义为上海千弘贸易公司开具了一张9.5亿元的商业承兑汇票，宁波银行深圳分行为这份商业承兑汇票背了书。意思是，如果盈方微到时没付款，宁波银行保证会付。后来可能是什么原因转让了，这张商业承兑汇票变成了华泰证券资管计划里的资产。最后，厦门银行花9.5亿元购买了华泰证券的这项资管计划。

商业承兑汇票非常考验出票人的诚信，如果付不了款，背书的银行就得兜底。银行愿意为买家背书，一般都有考察过企业的还款能力。这张高达9.5亿元的商业承兑汇票偏偏在买家这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份商业承兑汇票开出两年后，2018年2月，盈方微突然曝出当时的董事长陈志武被甘肃省公安厅逮捕的消息，原因是票据诈骗。这事说明，盈方微为上海千弘出具的商业承兑汇票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

既然盈方微的动机不纯，这款自然不会付，宁波银行就成了冤大头。但宁波银行显然并不想吃这个哑巴亏，他们拒付，于是冤大头变成了厦门银行。厦门银行当然不会就此认栽，那个时候正在筹划上市，2016年的净利润也就是10个亿，认栽不只是全行上下一年白干了，可能还会影响上市。

如果不是两年后盈方微曝出陈志武票据诈骗这回事，宁波银行和厦门银行估计都还蒙在鼓里。

宁波银行拒付后，厦门银行从2016年起便通过法院讨账。挺有意思，在这场事关9.5亿元款项的争执中，宁波银行居然抛出了“萝卜章”的说法，指称那张商业承兑汇票上的深圳分行印章是伪造的，他们并没有在汇票上背书，不是票据当事人。

不过，厦门银行很快就驳回了宁波银行“萝卜章”的说法。厦门银行与宁波银行深圳分行还有大量业务往来，上面都有盖章，经鉴定，这些印章和汇票上的印章一致。

但围绕印章的真假，这场官司还是从厦门打到福建省高院，最后又打到了最高法。2021年初最高法终审作出判决，宁波银行败诉。收到最高法的判决后，宁波银行没多久就履行了判决，向厦门银行兑付了9.5亿元票据本金。

厦门银行2020年在A股上市。当时不只是媒体，即便是厦门银行自己，应该都确信，这场由票据兑付引起的官司至此应该是尘埃落定了。谁都没想到，宁波银行并没有就此罢兵，在偃旗息鼓两年后，2023年7月又向最高院申请再审。

付款后继续申请再审，这一幕在经济纠纷中并不常见。在法律上，判决书生效后，再审改判之前，是需要履行的。如果不履行，厦门银行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由于涉案金额巨大，有按日计算的违约金。这么一算，对宁波银行来说，先履行终审判决再申请再审，当然更加明智。

按照司法惯例，如果没有新的证据，法院一般都不会再受理。宁波银行事隔两年后重新申请再审并且得到立案，显然是掌握了新的证据。事实上，根据厦门银行12月10日发布的公告，再审后，最高法撤销了之前一、二审法院的判决，发回重审。

收到票据款项三年后被宁波银行翻案，这样的结果，对厦门银行无疑是当头一棒。

假如宁波银行真摊上了“萝卜章”的事情，他们定然是心有不甘的。厦门银行当然也不可能逆来顺受。最好的结果是，盈方微把这个窟窿给填了。然而，现在的资本市场中已经找不到陈志武时代的那家盈方微了。

陈志武被逮捕后，他所持有的盈方微股份陆续被摆上了拍卖台，盈方微甚至还在2020年4月后一度被暂停上市，直到2022年8月换了实际控制人后才重返A股市场。现在的盈方微虽然主营不变，与陈志武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显然，指望盈方微已经是不可能了。

发回重审意味着可能翻案，宁波银行到底掌握了什么新证据，外界都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