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叶帅驾归天,痛失元勋意黯然。
赤胆忠心酬党国,鞠躬尽瘁效先贤。
安邦定国传千载,厚德真诚载万年。
有幸亲情垂四代,长江浪盼后推前。
这是1986年10月,马万祺悼念叶剑英的一首诗。叶剑英和马万祺,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帅,一个是澳门著名的爱国商人,两人尽管相差20多岁,却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堪称一段世上难得的忠义赤胆、云天义薄的忘年交。
马万祺
1919年,马万祺出生于广东省南海县南岸村,他的父亲是一位商人,在南海和广州均有店铺,而且爱读书、交游广、喜助人,在商界口碑很好。
马万祺15岁那年,父亲突然去世,家中失去了顶梁柱,学业优秀的马万祺为了供养母亲,作出了继承父业、弃学从商的决定。马万祺曾先后在广州和香港创办过企业,1941年日军占领香港后,他又来到澳门打拼,先后组建了恒丰裕行、和生行、大丰银号等公司,创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1949年10月14日,广州解放,叶剑英担任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广东省人民政府主席。当时解放军正向广西进军和发起解放海南岛战役,迫切需要从海外进口一些急用物资,而当时从香港运进较难,叶剑英便指示侧重从澳门进口。
马万祺得知此事后,马上主动行动了起来,他筹措和抢运了大批粮食和五金、器材、汽油等急用物资,支援解放军解放广西和海南。叶剑英得知马万祺的义举后,对此深表感激。
青年时的马万祺(右)
1950年5月,港澳各界代表观光团受邀赴祖国东北观光,马万祺任代表团副团长。代表团到达广州后,受到了叶剑英等领导同志的亲切接见,马万祺也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叶剑英。两人可谓一见如故,叶剑英紧紧地握住马万祺的手说:“你为祖国做了很多好事,党和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叶剑英还鼓励马万祺立足当地,团结澳门同胞热爱祖国,支援祖国建设。这令马万祺十分感动,他在离开广州时,专门作诗一首,表达了对叶剑英的敬意:
北国观光万里行,广东首长意真诚。
迎宾馆叙家常话,赢得侨胞仰慕情。
叶剑英
新中国成立之初,对香港和澳门采取了“维持现状,暂不收回”的方针,因此,人民解放军解放广东时,没有越过澳门关闸,澳门仍然归属葡萄牙殖民者管理,在关闸处双方各设有5名哨兵。
1952年7月25日,驻守关闸的葡萄牙士兵向中国边防军开火,中方还击。在接下来的几天,中葡士兵又多次发生枪战,中方士兵死2人伤30人,葡方士兵死2人伤7人,另有民兵和群众死2人伤9人。
8月2日,我国对葡方提出了严重抗议,并宣布封闭关闸通道。当时澳门的物资供应全部依靠大陆运送,关闸封闭以后,澳门很快成了一座死城,一时间居民惊恐万分,谣言满天飞。
当时中、葡两国尚未建交,中方也不承认葡方官员的身份,澳督史伯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马上派人去请马万祺,恳请马万祺做澳门方面的代表出面调解此事。马万祺欣然同意,他事后曾回忆说:
一打仗两方面封锁了,同胞生活怎么过呢?供应没有就麻烦了。另外我们看到这个时间是抗美援朝,有些物资要通过澳门运走,所以无论为当地考虑,还是为国家考虑,我都要出面的!
马万祺马上打电话到广州和叶剑英取得了联系,叶剑英也表示愿意通过谈判解决。第二天,马万祺亲自来到广州进行谈判,但就在他和我方谈判时,葡方士兵再次向中国境内开火,导致中国军民伤亡升级,情势越发紧张。
马万祺
在这次谈判的会议上,中方提出了3个条件:
1.澳门当局必须保证不再发生此类事件;
2.就关闸事件作出正式的书面道歉;
3.赔偿中方的损失。
马万祺认为中方提出的条件是相当“宽怀”的,体现了对澳门同胞的无限关怀,他马上把这些条件转达给了澳方。8月25日,中澳双方经过多轮谈判,澳门接受了中方的全部条件,中方也恢复了从澳门到广州的关闸通道,此事圆满宣告解决。
在谈判的这20多天里,马万祺不顾酷暑天气炎热,先后往返广州和澳门18次,他曾有一天往返三趟的记录,在那个高速公路还属稀罕事物的年代,他所受的辛劳可想而知。但正因为如此,马万祺在澳门的威信更高了。
1954年,叶剑英调到北京工作,他与马万祺见面机会就少了,但他并没有忘记马万祺这个老朋友,经常捎信问候。而马万祺只要到北京,都会去拜会叶剑英,代表澳门同胞向他问好。后来马万祺还先后把大儿子马有建和二儿子马有恒送到内地学习和工作。
60年代末,马万祺在内地的两个儿子也受到了冲击,当时马有建在首钢工作,马有恒在广州暨南大学读书,叶剑英为了保护他们,专门把马家兄弟接到自己家里居住,对其照顾有如子侄,这让马万祺十分感动。
叶剑英(中)和马万祺(右)
1970年7月16日,马万祺和家人专门来到北京探望叶剑英,当时马有建的儿子刚刚满月,叶剑英高兴地对马万祺夫妇说:“马先生、马太太,祝贺你们在北京添了第一位孙辈,他叫什么名字?”
马万祺笑着说:“还没取名字呢,那请您取个名字吧!”
叶剑英想了想说:“好,就叫‘志刚’吧,长大了,也像他爷爷那样刚强,以后你们的第二个孙子就叫‘志强’如何?”
马万祺欣然同意,后来他的第二个孙子就按叶剑英的意思,取名为“马志强”。
1969年至1970年间,马万祺的肺病发作,时好时坏。叶剑英知道以后,十分关心,他要马万祺将病历从澳门寄来,并请北京友谊医院院长、著名教授钟惠澜等专家为马万祺诊治。
当时共有7位专家参与了检查,其中有6位主张采用保守疗法。但马万祺因为患肺病多年,心情有些急躁,他坚持说:“只要可以做手术剪除后患,那就切除患部好了。”
叶剑英得知此事后,马上劝慰马万祺说:“胸科手术是大手术,总是有危险的。既然7家医院有6家医院的专家认为不做切除手术也可以治疗,为什么不选择这个意见呢?”
叶剑英和马万祺夫妇
在叶剑英的劝说下,马万祺终于同意采用保守疗法,他按照医生的意见用药,果然有效,身体日渐好转,他感激地说:“这多亏叶帅的关怀帮助,使我战胜疾病,幸福地活了下来。”
1973年,马万祺的二儿子马有恒已经29岁了,他经人介绍,认识了著名红色资本家荣毅仁的女儿荣智婉,两人经过了解,觉得彼此的性格、人品、学识都很匹配,很快陷入了爱河。
荣毅仁曾与马万祺有一面之缘,对他的印象很好,但他听说马有恒为了向欧美输出中国电影、进行文化交流,经常奔走于北京、澳门、纽约之间,又不免有些顾虑:因为自己一旦同意,女儿就有可能嫁到“境外”了。
荣毅仁
廖承志听说此事后,不禁感叹说:“曾在英国留学的荣先生也怕与境外通婚,足见极左思潮的令人骇惧!我以为与境外通婚,几千年来都是正常的事。马、荣同是中国人,北京、澳门同是中国领土,何须有诸多顾虑?我是支持这门婚事的,我向叶帅反映,请他支持。”
叶剑英得知此事后,笑着对廖承志说:“马荣二家结为秦晋之好,有什么不好的?这桩婚事,我赞成。请你向周总理汇报。”
周恩来听完廖承志的汇报后,也欣然表示同意:“这是一桩好事,我当然支持。而且叶帅既赞成,我当然同意啦!”
在周恩来和叶剑英的支持下,1973年8月8日,马有恒和荣智婉在北京饭店举行了盛大的婚宴。席间马万祺十分高兴,即兴作了一首《长相思》:
喜筵开,庆筵开,祖国兴隆颂主裁,欢乐共举杯。
亲友来,挚友来,一片真情两不猜,恩情满载回。
马万祺
1986年10月22日,叶剑英不幸病逝,享年89岁。马万祺悲痛不已,他立即发出唁电,并与夫人和子女赴京奔丧,悼念这位由衷敬爱的开国元勋和良师益友。
叶剑英去世后,马万祺继承了他的遗志,继续为澳门和内地的交流奔走出力。从1993年开始,马万祺连续当选第八、九、十、十一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成为了一名国家领导人。
1999年澳门即将回归前,葡萄牙政府在与中国政府的谈判中提出,多年来葡方在澳门没有驻军,中方也不能驻军。当时中方一位谈判人员认同葡方这一意见,马万祺得知此事后,马上向新华社澳门分社的负责人反映了自己的意见,他坚决要求我国政府在澳门驻军:“驻军反映国家主权,你没有驻军,有什么事情怎么办?无论多少,一定得有驻军,这是国家主权问题。”
中央在收到马万祺的意见后,经过研究,专门通过新华社澳门分社转告他:“一定在澳门驻军,请放心!”
1999年12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正式踏上了澳门的土地,马万祺激动地流下了热泪……
马万祺与解放军官兵握手
2014年5月26日,马万祺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5岁。尽管叶剑英和马万祺都离我们远去了,但他们留下的这些佳话,将永远被人们所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