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作者：船长与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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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是他人生的大事，也是我们全家的大事。这段时间以来，儿子学习很努力，每天早早地起床去学校，晚上回到家还要学到后半夜，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我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可又毫无办法。

为了给儿子补充营养，我每天早上都给他热一杯牛奶，还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连丈夫都说：“真是沾了儿子的光，要不然吃不到这些。”每当他说这种话，我都要狠狠地回怼他；“你多赚点钱，咱天天这么吃。”

其实丈夫也不容易，儿子要上大学了，往后还要娶媳妇结婚，家里几个老人还经常生病，每个月治病都要花不少钱。我还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他一个人在外撑着，实在是不容易，还好儿子的学习成绩好，老师说他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儿子就是我们全家的希望。

虽然如此，但有人并不这么想。去年秋天，我那58岁的父亲生病了，为了照顾他，我把他接到了家里。后面他的身体慢慢好转，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仍然在我们家生活。我曾几次想把他送回去，但他都不愿意，说啥也要留在这里。

闹到后面，我也是没了办法，问了丈夫的意见，丈夫也很无奈，终于还是让他留下了。或许在别人看来，我是个不孝顺的人，把自己的父亲赶去老家，这算怎么回事，但有些事情，外人不了解，也不知道我受到那么多的苦。

从我小时候记事开始，父亲就很喜欢喝酒，喝多了又要发疯，举着锄头满世界地追我和母亲，周围都是看热闹的村民，我们没法子，往往躲到玉米地里，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的。

等我稍微长大一点，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当然不会管我，他连自己都管不了，没法子，我只能到姑姑家去生活，过几年就去外面找工作了，我当然是恨他的，恨他不在乎母亲，恨他不在乎我。

我恨他，不仅是恨他的残忍，更恨他的温情。如果他是个百分百的混人，我当然可以跟他断绝关系然后离开。可他不仅会闹，时不时地还会来找我，给我买很多的衣服，很多的零食，给我拿很多钱，然后再掉下几滴泪，颤颤巍巍地说；“可怜的孩子，爸对不起你。”

每次他这么对我，我都会给他机会，可是要不了几天，他又要喝酒发疯，次数多了，我也习惯了，想来这就是他的处事方式。

如今我也步入中年了，儿子都上高中了。对于父亲，我当然是要管的，不过也仅限于生活费，给了钱，保证他生活无忧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小时候他没给我，我也不想给他。可是如今，生活所迫，他住到我们家，我虽然不情愿，但也毫无办法。

更重要的是，父亲住到我家里，儿子是看着的，我总不能当着儿子的面，把父亲给送走，这对他也会产生很不好的影响。他会怎么看我？觉得我这个母亲太狠心？或者觉得姥爷可怜？我不敢去想。

既然父亲长期地住下来了，而且丈夫和儿子也都没反对，所以我也没说什么了。但我也跟父亲说明白了，我告诉他，住在我们家可以，但绝对不能再喝酒，也不能打扰孙子的学习，他马上要高考了折腾不得。父亲见我表情严肃，也点头表示同意。

往后的那段时间，父亲确实是改变了，他不再喝酒，对我们都很礼貌，也不会提什么要求，每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安静地坐着，呆呆地望着天。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我觉得很可怜，或许父亲的内心也很孤独，只是从不跟人说吧。

因为父亲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所以过年的时候，我也让他喝点酒，他当然是很开心的，但也很克制，仅仅是喝了几口。丈夫还有些担心，怕他管不住自己，开了这个头，往后天天喝，但我还是心软了，觉得父亲或许改变了，从此不会那样了。

事实证明，我的心软是错误的，过完年没几天的时间，父亲就开始闹了，不知他在哪拿的钱，到外面买了酒喝，喝多了闹事，把人家店给砸了，我也没法子，去把父亲领回来，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

当时儿子还没开学，我不想让父亲的事情影响到了儿子，所以没跟他说。可是等到父亲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砸人家店受的伤，儿子好奇地问了一句，这事终究还是没瞒住，看着儿子担忧的眼神，我真恨啊。

后面，我也跟儿子说了，让他不要乱想，好好学习才是对的，他虽然表面上答应得挺好，可是等到开学后的考试，发挥得并不是很理想。我一下子就明白，这是父亲闹的，他若不整天闹事，让家人担心，儿子会那样吗？

我找了机会，也跟父亲好好地谈了几次，我告诉他，现在他外孙要高考了，不能被影响到一点，千万别再闹事了。父亲是答应了，但他后面的行为，真的让我难以忍受。

儿子五点十五起床，我和丈夫是七点多起床，父亲就厉害了，他是凌晨四点多甚至是三点多就起床。起来以后，就在客厅看电视，有好几次，我都被父亲看电视的声音给吵醒了，他吵到我们没什么，吵到儿子可怎么得了？

我实在是没法子，跟父亲说了好几次，最后让他不许开声音，看电视就静音看。这么倒也可以，电视的声音确实是不大了，但是父亲的声音却很大。有好几次早上，我都听见他在客厅咳嗽或者是哈哈大笑。

时间长了，我再也受不了了，连电视也不许父亲看了。他觉得无聊，想要出去散散步，我当然是不反对的，只要别打扰儿子的休息就可以。儿子每天学到后半夜，早上还得被吵醒，这肯定不行。

可是父亲却不听我的话，有好几次，他都偷着起来看电视，有一天我正在睡觉，居然听见他在客厅唱小曲，这歌唱得悠扬婉转，连丈夫都无奈地说：“这老爷子，太能唱了，这么下去的话，咱都搬出去算了。”

我不行了，我觉得真得把父亲送回老家去，找了个机会，我跟父亲说了这件事，想把他送回农村老家，他却一直跟我打岔，说啥都不回去。我话都说得很明白了，还是这样，我也是十分无奈。

虽然如此，我对父亲的忍耐度已经到了极限，如果他再闹一回，我可真得把他给送走。但我不能把他送回老家，一方面是他这个人没有自制力，如果让他一个人回老家，怕是又要喝酒喝到住院。而且他还会嚼舌根，在老家说我的坏话。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把他送到附近的养老院去，这样有人照顾他，我也可以随时去看看他，挺好的。有时候我也在想，自己会不会太残忍了些，可我没办法，不能让他毁了儿子的前程，如果儿子考不好，我真的无法接受。虽然儿子的成绩浮动并不全是父亲造成的，但我不能冒这个险。

前几天，父亲又开始闹了，他不知道从哪喝了酒，迷路了，找也找不到，我们全家都很担心，等到儿子回来，当然是瞒不住的，儿子也没法子好好学习，也跟着我们一起担心。直到深夜，才找到父亲，我真的非常的生气，他又开始找事了。

那天晚上，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当即跟父亲说；“明天，我要送你去养老院。”父亲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沉默地低下了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口说；“别把我送走，我会改的。”

我笑了，先是大笑，然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紧接着是苦笑，然后咆哮着怒吼；“你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这半辈子都没改，这几天说改就改了？”我喊得声音太大，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坐了下来。

父亲又开始哀求我，但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坚定了把他送走的心，等到后面，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跟他说；“你不走我全家走。”父亲终于不说话了。

等到第二天，我们把父亲送去养老院了，晚上儿子回来的时候，问我；“姥爷呢？”我心里很烦，带着怨气地跟儿子说：“不要问，你去学习吧。”儿子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回到房间学习去了。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我这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想这么做，可又不得不这么做，丈夫或许不理解我，儿子或许不理解我，父亲或许也不理解我，但我没办法，我必须得这么做，为了儿子的将来，为了我们全家，我不得不做一回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