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末期,在我们老家这边,如果自己媳妇生不出来儿子,会被周围人排挤的,其中也包括自己父母、兄弟姐妹。
大伯就是这样的人,大伯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以后,再也没有怀孕过。
据说大伯当时为了让大伯母能生下一个儿子,他们吃过不少偏方,但依然没有成效,而且大伯母从此还终身不孕了。
听爸妈说,大伯得知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有儿子,他性情大变,天天酗酒,喝醉了就对大伯母拳打脚踢。
大伯母自知理亏,不敢还手,任由自己丈夫家暴自己,后来爸妈看着她可怜,每次大伯喝醉了,他们就把大伯母接到我家。
最严重一次,大伯喝多后,他把大伯母的三根肋骨打折了,而且还不允许她去医院治疗。
大伯母的娘家在云南,距离我们老家这边有两千多公里,过去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有急事还需要发电报,娘家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女儿在大伯这里受尽非人的折磨。
身边没有人同情大伯母的遭遇,特别是奶奶,隔三差五就来到大伯家里,臭骂一顿大伯母“作为一个女人,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要你有何用,自己找根绳子去后山吊死。”
面对奶奶的咒骂,大伯母不敢还口,依旧低着头给大伯洗脚。当时或许自己走神了,手指稍微用力,搓疼大伯的脚,大伯没有任何征兆地抬起熊掌似的大手,一个耳光把大伯母打倒在地上“是不是你心里有怨气,想要报复我。”
大伯母不吭声,赶忙端走洗脚水,在她的心里,已经认命,除非自己死了,才可以逃脱掉大伯对她的控制。
那时候我还小,看着大伯母不管春夏秋冬,她总是穿着长袖衣服,生怕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疤。
大伯家的堂姐小时候想保护大伯母,但自己年龄太小,她无法和自己爸爸对抗,可是她上初中那年,趁着大伯不在家里,她带着大伯母跑了,当时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堂姐给大伯留下一封信,信上这样写道:
“每次亲眼看到你殴打我妈妈时,我都有杀你的冲动,可是你是我爸爸,我不能做不孝女,既然你重男轻女,那我没有必要留在你的身边,我带我妈妈走了,我不可以眼睁睁看着你把她打死,自己珍重吧!”
大伯嫌弃堂姐是个丫头,在家里从来不给她好脸色,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所以只能把怒火发泄在大伯母身上。
堂姐带着大伯母离开以后,大伯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戒了酒,天天想办法赚钱,希望可以再娶个媳妇回来,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有句老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大伯有家暴经历,方圆百里,没有哪个女子敢嫁给他做媳妇。
来到90年末期,大伯眼看四十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时候他准备到南方闯荡一下,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手里票子,娶个女人回来不成问题。
就这样,大伯去了南方沿海城市,在那里做了十多年生意,赚了一些钱,十年前,他回到老家,本打算娶了媳妇,可是不曾想,在回来的路上遭遇车祸,万幸命保住了,不幸的是他从此以后无法再站立起来。
大伯就一个女儿,多年前带着大伯母离开以后,从未回来过,现在大伯卧床不起,身边没有人照顾不行,这时候,家族长辈和我爸妈商量,想把我过继到大伯门下。
我家三个孩子,我是老二,上面一个大姐,下面一个兄弟,我妈不同意我过继到自己大伯门下,但我爸同意,他说自己不能眼看着自己亲大哥无人伺候。
大伯为了能有人为自己养老送终,他主动提出在自己百年之后,把自己的家产全部给我,算是给我的一种回馈。
当时大伯至少有一百万的家产,我妈或许对这个家产心动了,所以才勉强同意我过继给大伯这边。
我过继到大伯这边,我和媳妇把大伯当成自己亲生父亲照顾,我儿子叫他爷爷。
大伯无法动弹,长期在床上躺着,已经长了褥疮,为了让他把褥疮养好,那段时间,我天天把抱到外面晒太阳,一天为他洗两遍澡,之后再涂抹药膏。
我之所以同意过继到大伯门下,不是因为以后有家产继承,而是觉得他是我大伯,总不能看着他无人照顾。
在我和媳妇尽心尽力的照顾下,大伯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心态也好了,每次用轮椅推着他在街道上遛弯,看到熟悉的人,他会热情地打招呼,以前每次见到熟人,他总是故意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我和媳妇伺候大伯十三年,去年他家的堂姐回来了,大伯和堂姐有三十多年没见面,刚见面时,大伯眼圈立马红了。
堂姐告诉大伯,当年她带着大伯母离开家里以后,去了云南姥姥家,在那里不受姥姥一家人的待见,之后她们母女俩人到昆明打工。
堂姐说自己憎恨大伯,如果不是他家暴母亲,她们不至于漂泊他乡,如果不是他重男轻女,她不会坏人玷污了清白,如果不是他,大伯母更不会客死他乡。
听着自己的数落,大伯流下了悔恨的眼泪,一直向堂姐道歉,说只要对方肯原谅自己,他愿意到大伯母坟前忏悔。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父母俩人抱头痛哭的样子,也忍不住哭了,他们终于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见过堂姐以后,大伯竟然立下遗嘱,要将自己的全部家产给堂姐,我知道以后,瞬间暴怒。
我是他的亲侄子,尽心尽力照顾他十多年,现在自己女儿回来,他竟然忽略了我所有的好,我觉得是一个大傻瓜,被大伯利用了,现在他不需要我,却要赶我离开。
我愤怒地数落躺在床上的大伯,他一言不发,说自己愧对女儿那么多年,现在他要补偿堂姐。听着大伯的话,我哭笑不得,他用金钱补偿了女儿,那我呢,难不成我尽心尽力照顾他,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