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将至,回老家遭遇奇葩相亲,对方老母发给我一份98页的PDF。
“我怕我的宝贝儿子被坏闺女骗了,这是我们罗家的家规!你答应才能和我儿子谈!”
我看看她的河童好大儿,沉默了。
她口水横飞:“我儿子一个月四千铁饭碗,我们家还要被拆迁了,你不要不知好歹!”
我转头和下属打电话:“罗家还不愿意搬是吧?那就算了吧!”
……
我叫胡熙,做房地产的。
看着一抓一大把的头发,再看看银行卡余额,准备辞职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秉承着有始有终的精神,我打算把放春节假期前手上最后一单拆迁做完再走。
好的是,是我老家。
不好的是,有户罗姓人家一直不满意拆迁赔偿,不搬。
他们非说这是祖产,每个人再加二十万。
罗家人鸡贼得很,不乐意当面谈,一直坚持线上,我们上门就禁闭门窗。
有些同事想硬闯,他们就泼水大喊叫骂,更甚一次还要泼粪。
总之,不达到他们理想的金额,他们就不罢休。
我烦恼之际,我妈打来电话:“要过年了,找男朋友没有?”
“没呢妈,我告诉你,你认不认识罗……”
“没了正好!和我打麻将的姐妹有支潜力股要介绍给你!姓罗!我告诉你啊,后天见面,你记得收拾得像人一点!要是像上次给我搞什么精神小妹,老娘一拖鞋给你打死!”
“妈,您说什么?”
我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姓罗?”
“对啊,咱村村东口姓罗!他们要拆迁了,肯定不缺钱,你去看看啊!”
要素集合!
我“腾”地一声跳起来:“好的妈妈,我马上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身边的小马被我吓了一跳:“姐,你咋了?”
“我后天请假回老家,去啃钉子户!”
2
罗家还挺讲究,约在镇上咖啡店。
照我的前科来看,我妈不放心,亲自来坐镇。
她看我的装扮,愣了下:“挺正式的。”
我理理西装领子,标准八颗牙齿笑容:“那肯定的。”
我最后一笔订单好坏就在前头啊!能不正式吗?
我妈嘀咕:“就是怎么像你去谈单子……”
我笑着敷衍过去:“妈,我们走吧,见见和我相亲的罗康。”
我们到了约定地点,没看见罗康,倒看见了罗康他妈。
老太太瘦削,颧骨高,一脸苦相,就是像是脖子和眼睛有问题似的,一直梗着眯着看人。
“你就是陈雅啊?”
她挑剔露骨地上下扫视我,勉为其难地点头:“屁股还行,坐吧。”
我皱皱眉,一下子就领悟到她的意思,感到了冒犯。
我妈意识到不对头,但还是笑呵的:“罗康妈,罗康呢?”
“哦,他在上班呢。我儿子一个月四千——”
她骄傲地拉长声调,“虽然是铁饭碗,但是事业编,也是要专注事业,很忙的。”
我和我妈还没说话,她自顾自说下去:“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又没有谈过恋爱,真的很害怕被其他闺女骗,你懂得吗?”
我妈干笑:“是的是的,确实是这样……”
罗老太看我没表态,朝我扬扬下巴:“闺女,你觉得呢?”
我本来也没打算和罗康相亲结婚,再加上有求于人,也附和:“是啊是啊。”
罗老太得意“哼”一声:“你们还挺识相的。”
我妈还想说什么,她手机铃声《最炫民族风》响起来,接了以后,她脸色变了变:“可是……行吧行吧,给你个面子。”
原来是我妈的麻将友给她打电话,和她说三缺一,还说罗康他妈难搞,还不如让她和我接触接触。
我妈一走,罗老太脸上的倨傲更加掩盖不掉,快用下巴看我了:
“我听说你是做房地产的,这么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3
我往外掏文件的动作一顿:“什么?”
“你赚的多少?哎呀算了,反正你这个肯定没有我儿子稳定,以后失业了还要靠我儿子!”
罗老太从上往下打量我:“你去点痣吧,还有你这个妆,也太难看了。”
啊?
罗老太一脸“你不懂吧”:“你这个痣长在这里克夫的呀!还有颧骨,太亮了,也克夫!”
她又问我:“你爸妈是农民吧?啧啧,比不得我们,我们老罗是老师,罗康是铁饭碗,书香门第,根正苗红啊!要论以前,你们可攀附不上我们家!”
“我爸妈是农民,但我爸妈勤恳学习,与时俱进,现在直播带货,搞大棚自动化,不是普通农民了。”
“……呵呵,那是啊。”
反正也不是来正经相亲的,我没忘工作:“对了阿姨,听说你们要拆迁了?”
“嗯!”
罗老太得意一哼,“所以呀,好多女孩子要和我儿子在一起的,就像我之前的儿媳妇,她现在想着抱女儿回来分钱,一个赔钱货,怎么可能的!”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
我情不自禁问:“儿媳妇?女儿?您不是说他没谈过恋爱吗?”
“嗨,那女人算什么!以前看我儿子年纪大了,就让他娶了,结果生了个丫头片子,连个蛋都没再生出来!”
她翻了个白眼:“她坐月子还吃了老娘十二个南瓜!”
“那很贵吗?”
罗老太一脸鄙夷:“十二个南瓜!而且她还躺了好久,在我们那个时候,肯定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啊!她还等着我这个婆婆去伺候她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顿时知道罗家人的难缠果然名不虚传,又说:“赔偿款我也问了好多乡亲,他们都说挺合理的,已经开始搬了,您新家在哪啊?”
我顺道偷偷开启了录音。
罗老太看了眼我,有点飘了:“什么呀!那家公司就是唬人的!我家老罗说了,这可是我们的祖产土地,还要加二十万!不然我们就不搬!其他人傻了吧唧的,拿了那么点钱就走了!”
“那如果再加二十万,你们就搬?”
“那我们还要考虑考虑。”
啊?
罗老太跟我说:“你不懂,他们能出二十万,那是不是还能出四十万?五十万?一直说一直说,就能磨出一个最高价!”
“阿姨,”我好声好气,“这是有法定价格的……”
“啧,你怎么这么转不过弯!”
她又小声呢喃:“不过也好,之前那个太精,这个蠢一点,好摆弄……”
硬了!
拳头硬了!
以为我是聋子吗!
要不是我有职业素养,外加见过各种傻逼,我现在早就跟你干起来了!
我正想表露自己的身份,我的手机也响起来了。
是小马。
“阿姨您等下,我给我同事打个电话。”
罗老太瞥我:“男的女的啊?你不会水性杨花,钓着我儿子还想搞其他人吧?”
“工作关系而已您多虑了。”
我抛下一句就匆匆去了洗手间,深吸一口气,尽量平稳声调:“什么事?”
“姐,老板说,罗家人要是谈不下就算了,反正也在边边,不影响工程。”
我仿佛听见天使号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小马又重复了一遍。
哈利路亚!
我笑容满面地挂掉电话,罗老太喋喋不休:“你什么教养啊?怎么抛下长辈这么走了?我跟你说,你要进我们家,你起码要遵守这些。”
说完我微信传来一个讯息。
上面发来了一个pdf,叫《罗府家规。》
好家伙,一百二十三页。
我的乳腺也是乳腺啊!
“这些你都能做到,我才让我儿子和你谈!”
4
我粗略翻了翻,一言难尽。
什么“君子远庖厨,男人进厨房影响家族运势,媳妇要全包家务”,“三人进餐要六菜一汤,起码两荤两素,超出15元预算自己承担”,还有“客人来时儿媳不要多言,要给足林府脸面,任劳任怨,要对公婆老公的话照办,否则有权教育儿媳”……
更离谱的是,调料还要儿媳跑到不同商店买特定的,连车票钱都要儿媳包,天气原因不能办还要书面申请,父亲还有权撤回!
我遍观整个pdf,从中只看到三个字,吃儿媳!
基本各个家规都是针对儿媳的!
原本我还想看在工作份上给这一家子奇葩好脸。
现在,呵呵,猎杀时刻开启!
罗老太还在那边大言不惭:“怎么样?我们家是书香门第吧?你要是能做到这些,我们把你当亲闺女看!”
我冷笑:“书香门第?封建余孽才对吧!大清早忘了,现在不流行卖身契了!”
罗老太没想到刚才还好脾气的我现在居然呛她:“你说什么?”
我提高声音:“阿姨,您这个家规都是针对儿媳妇的啊,您这是找儿媳还是找保姆呢?奴隶都没那么黑的!每餐预算才十五元,还要六菜一汤两荤两素,你直接说你给儿子再找个妈吸血不就行了吗?”
“嘿,你这怎么说话的!”
罗老太唾沫横飞,指着我鼻子:“谁家媳妇不做事了啊?更何况我儿子条件那么好!”
“你儿子三十多岁了,一个月才四千块钱,还跟前头老婆有女儿,还好意思腆着脸什么没谈恋爱,装什么清纯大男孩!呸,烂黄瓜谁稀罕!”
我双手抱臂:“还什么看不起农民,书香门第高我们一等,还罗府?拜托大娘,你把眼睛上的土先拍掉吧,清朝早灭亡了!劳动人民才叫根正苗红!”
罗老太跳脚:“小贱人你说什么呢!我儿子条件那么好,我家又要拆迁了。你别后悔!”
“哎呦哎呦,拆迁啊?你们搬了吗,呵呵。”
我怪里怪气地冷笑。
“贱人!”
罗老太想一巴掌扇过来,我扼住她的爪子甩回去:“拽的二五八万的,家庭收入还没有你给我的家规字数多,还想要个倒贴的保姆!长得丑想得倒挺花!”
我直接抄起桌子上的水给她泼了过去:“你家跟个快递驿站似的,不是大件货就是小件货,真是老天造物不测,生出你们这种妖魔鬼怪来!”
“你……你……”
罗老太跟只落汤鸡,指着我快气得厥过去。
啊,乳腺通畅了。
我没再给她一个眼神,提起包转身就走,打了个电话给小马:“罗家人不搬就算了,那就算了,赶紧动工,别磨蹭!”
“好嘞姐!”
5
我又搞砸了一桩相亲。
但这回我妈不怪我。
因为她也觉得罗老太实在不像话,又看了我给她发的《罗府家规》,也是一脸地铁老人看手机:“这什么?这是找奴隶还是找儿媳妇啊?”
我爸宽慰她:“好了,我就跟你说,你那个麻将友不靠谱,没事的,孩子个人有个人的缘分的吗。”
我妈还是不甘心,但也只能就此作罢。
我则持续跟进我手上的项目,就等最后一单弄完,我就能回老家快乐当咸鱼了。
其他乡亲好说话,已经签完合同搬走了,就剩罗家那栋朴素无华的两层自建房……哦不对,罗府还倔强地留在那里。
时间久了,罗家人也着急了。
周围邻居都认识,也听说大家拿了多少钱要买哪里的新房子,奔向更好的明天。
对于他们这种人,别人过得好就足够让他们破防了。
而我们对他们的信息以一句“好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之后,再也没有每天殷勤的劝告商量。
他们想打电话,可我们的人对他们干的奇葩事心有余悸,又年关将至,糟心事能少一件是一件,没人理他们。
终于,他们一家人来到了我们公司的店面,说要签合同。
6
开玩笑,工程都开始了,手头上大家都忙得要死,谁乐意和这群凶名在外的人牵扯上关系?
可罗家为了证明气势,除了那一家三口,还带了很多亲戚,看着就不好惹。
大家一开始也好声好气地告诉他们,他们不需要拆迁。
“什么不需要拆迁!你玩我们呢!我告诉你们!就要拆我们家!不然我们去告你!”
罗老太跪地撒泼哭嚎起来,传说中的人民教师老罗也一脸凶相:“你们这是诈骗!”
罗家的亲戚也横,一会儿要砸东西,一会儿骂街,整个店里鸡飞狗跳。
最后店长威胁要打110,声称到时候一定会影响罗康铁饭碗,他们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我们直呼晦气。
没想到,罗家还不放弃。
罗老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工作的地方正是拆迁公司,找到我住的地方,腆着一张老脸进门了:“儿媳妇啊,商量个事呗?”
7
开门的是我妈,她莫名其妙:“不是,谁是你儿媳妇,你找错人了吧?”
罗老太硬生生撑出一张慈爱脸:“没找错?胡熙是不是,那就是我儿媳妇,大姐,我们之前相过亲,您忘了?”
“……不是,我女儿那时洒了你一脸水,”
罗老太没想我妈那么耿直,有点尴尬:“瞧你说的……”
她说出来意:“我就是想说,胡熙是不是管我们村拆迁的啊?你看看,本来我们这户也在拆迁范围,但出了一点问题,我们没谈拢,他们现在不拆我们屋了,可现在我们家比较困难,缺这笔钱,想说托胡熙和他们公司说说,再给我们签合同呗?”
她提出条件:“当然了,我立刻让我儿子和胡熙领证!这样她也能拿到钱啊,不亏是不是?”
我妈呆住了。
她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正好我看完工程进度,回来家里休息,罗老太看到我,笑成菊花:“胡熙啊!你总算回来了!”
她跟我说完,我和我妈一样黑人问号脸。
但我很快切换到战斗模式:“不是大妈,你有毛病吧?你们家自己泼大粪还恶意加价,誓死捍卫祖产,我们不拦着,你们又屁颠颠跑上来,要不要脸啊!”
“你怎么说话的啊!没家教!”
有个戴眼镜的老男人背着手走进我家,鞋都没换坐了下来:“你婆婆说什么你听着,你没看家规吗?这是口出恶言!”
“你谁啊让你进门了吗?”
我才不惯着他。
他脸气得通红:“我是你公公!”
“谁要嫁给你河童儿子!”
我直接报警:“喂?有人私闯民宅!”
“胡熙,你报什么警!有没有点规矩!”
老罗无能狂怒。
我顿时拉高声音:“对,他现在威胁我!快点来啊我好害怕!”
我妈眼珠子一转,跑出去大喊:“罗家人上门要逼婚拐卖我女儿啦!老胡,你赶紧回来啊!”
我爸立刻闻风而动,从田里抄着锄头跑来了:“谁敢动我老婆女儿?”
8
警察局里,罗老太又在撒泼:“她就是我儿媳妇啊!如果不做我儿媳妇,她干嘛要来和我儿子相亲呐!”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罗康也来了,他用和老罗同款挑剔眼神看我:“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样咱俩怎么在一起?”
我反唇相讥:“你们一家人发癔症啊,人情往来不得已去懂不懂?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罗康普信地笑了:“我知道了,你喜欢我。欲擒故纵。”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向能沟通的警察说:“警察同志,您看看。”
饶是接受过训练,警察小哥也被这奇葩一家人逗笑了,又板起脸:“人家都说了,只是跟你相亲,又不是答应做你媳妇,你们这样,是私闯民宅,骚扰,要拘留的懂不懂!”
罗康憋红了脸,不说话了。
罗老太见此,又控诉起另一件事:“那为什么明明人家要拆我们家,现在不拆了,肯定是胡熙蓄意报复!她是那公司管事的!”
老罗像是抓住关键点:“没错!她当时还泼了我老婆一身热水,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才应该拘留!”
警察看向我。
我笑:“是啊,我泼了,怎么样?”
罗家人一脸得意。
“你们家不也给我们同事泼水泼大粪吗?”
下一刻,我调出视频给警察看。
9
像谁没有接受过面对泼皮钉子户的特殊训练一样!
每次我们去罗家都有拍视频的!
视频里拍的清清楚楚,我们同事好声好气地要和罗家人商量,罗老太开窗,瞪着个眼珠子叫骂,然后直接把一桶大粪泼出来了!
警察看罗家人的眼神鄙夷起来。
“……你,你这是侵犯隐私!”
老罗还是思路清晰的,“但这和你泼我老婆水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老婆泼的是热水,我们有个女孩子直接烫伤了知不知道!要不是人家躲得快,被烫到的就是脸!我很好了,泼的是冷水!”
我又把那个什么《罗府家规》给警察看,“警察同志您看看,我合理怀疑他们不是找媳妇,是在买卖奴隶!”
警察看了,看罗家人眼神越加意味深长。
这谁顶得住啊?
老罗还在叫嚣:“我哪里写错了吗?身为媳妇,这些不是最基本的吗?”
“您可以看看村西山里还有没有位置,谁把您放出来的啊?”
村西山里是一片清代坟场。
老罗领悟到我的意思,指着我翻来覆去地骂,最后还人身攻击:“我们家还不要你呢!你穿着打扮哪里像个正经人,还画浓妆,不要是做小姐的吧!”
罗康也加入:“我妈说了,她化的妆就克夫。”
“警察同志,您听见了,他们这是诽谤!”
我打量罗康:“化个妆就克死你了,哎呦你可真没用。”
一直没机会插嘴的我爸开口:“这种脆皮女婿我不要。”
“胡熙你……”
“好了!快过年了,大家乡里乡亲的不要吵!”
警察给我们调解,嘴皮子都磨破了,罗家人才不情不愿地给我们家里人道歉,息事宁人。
罗老太临走前跟个厉鬼似地瞪着我:
“你等着!”
很快我就知道她做什么了。
有回我在村口走,周围人盯着我窃窃私语。
一个大娘八卦拉住我:“胡熙,听说你搁城里做大老板小老婆,才看不上罗康的,真的吗?”
我摆出张笑脸:“是啊,您怎么知道的?”
10
她脸上摆出吃到真瓜的欣喜,我又无语地沉下脸:“这种闲话您也信啊?”
“啊……这……”
我皱着眉:“您是最公正的啊!陈大娘,你把我从小看到大,我是这样的人吗?”
陈大娘被戴了高帽,只能说:“对啊!我就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义愤填膺:“是啊,我为了乡亲们忙前忙后的,您儿子家的拆迁款还是我发的呢!”
“啊呀!对啊!我就说罗家的乱讲吗!怎么的就他家拆迁了不起啊!”
我给她一口瓜吃:“没有,他们家不拆了。”
“怎么不拆了?”
我偷偷摸摸压低声音,把罗家的奇葩事说了:“我就跟您说啊……”
看着陈大娘心满意足走了,我也去往村里的情报站——大妈大娘们喜欢唠嗑的村口大榕树。
罗老太正好在那给我造黄谣:
“对!那女的傍了好多大老板……倒追我儿子,我儿子没同意,我儿子肯定要找个清白人家的姑娘啊!”
其他几个大娘凑过去,一脸猎奇快意:“那是她求的大老板?怎么求的啊?”
罗老太猥琐地挤眉弄眼:“怎么求的,嘿,女的求男的,不就那一套啊?”
我在她身后微笑,把她说的话都录进去:“这么说,你看见胡熙和老板搞在一起了啊?”
罗老太浑然不觉,还得意洋洋地转过来:“那是,我跟你讲啊,那个胡熙骚的——”
她看见我,像被剪掉喉管的鸭子。
“……胡熙?”
我笑意泛着冷:“就因为我上次看到你和村东那个老鳏夫在树林里亲嘴,你就四处说我跟其他男人有一腿?”
不就造黄谣吗,谁不会似的!
“真的啊?”
“那老鳏夫瘸腿还长疮,你咋想的?”
其他大娘传来吸气声。
罗老太气得一张核桃皮脸发红:“呸呸呸!你说啥呢?你个烂嘴的……”
我指着她,兴奋得像只吗喽:“哦哦哦!你看你看,她心虚了!我就说嘛,我眼神好得很!”
我的话让村口情报站陷入沸腾,有才大娘立刻增添香艳细节,听得我一个母单小脸一黄。
啧啧啧,姜还是老的辣。
罗老太也顾不得我了,千方百计地解释我在说谎,她清清白白。
可所有人都在觉得她是欲盖弥彰,面上敷衍,陷入另一场狂欢。
在狂欢中,无人有理智细究清白正义。
罗老太急得跺脚,甚至眼角还有了泪花。
“脏心烂肺的小娼妇!”
她叫骂着打算找我算账。
我却早跑了。
我得赶紧把罗老太刺激的风流韵事跟我妈讲讲。
11
我在工地看,突然有条短信发了过来,口气油腻熟悉:
【丫头,你把我妈气病了,是不是该来医院看一下?顺表交个医药费,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他还发来了村子里卫生院的地址。
我隐约猜到是谁,拉黑。
结果另一个号码又发来了:【丫头,欲擒故纵是没有用的,哥知道你关注哥。】
【最近社会不好混了,能不能进你怀里躲一躲。】
【你怎么这么冷淡?是工作太忙吗?】
【女人是要疼的,不用那么辛苦,哥养得起你!】
我忙着工作不是很想理会,放到一边去。
结果那头再扯了几句油腻土味爹味并存的情话后,瞬间破防了:
【胡熙你装什么!再这样下去没意思了啊!】
【你造谣我妈,害我妈今天被我爸打断了腿,你得负责医药费!】
【我告诉你,你觉得自己好看吗?在我见过的人里也很一般,你真的很装,而且你这种女人要想混出头,都不知道近了几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不要不识好歹!】
【你以为我只跟你相亲吗?好多女孩喜欢我呢!我根本看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