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5月,贾樟柯的新电影《风流一代》入围第77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虽然最终错失金棕榈,这部电影依旧引发了业内不小的热议。半年后,《风流一代》定档22日在全国公映,与多数院线电影不同,影片限时上映22天。
作为一部拍摄时间横跨20余年的影片,《风流一代》的故事从2001年至2022年,以中国北方小城恋人巧巧和郭斌的分分合合为主线,讲述他们和身边形形色色小人物在新世纪前20年的人生故事。
漫长的拍摄周期,偶发性的时代故事,镜头捕捉了每个当下可能存在的瞬间,赵涛饰演的女主角在如是时代背景下成长、变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意识觉醒。导演、作家韩寒对影片如是评价:有力量,穿越时代。“看着那些阿姨们在那里唱《潇洒走一回》,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故事,每个人都能够支撑起属于她自己的一部电影。”
或者说,《风流一代》让经历过新世纪之初的人,都能在影片中俯拾自己的记忆片段。
人的记忆
冬天,在简陋的房间里,一群女工模样的人围着炉火聊天,她们笑着闹着要其中最会唱歌的人为大家一展歌喉。歌是新世纪之初小城里的流行歌,还有戏曲,观众能够显而易见地看出有人善于表现自己,而多数人或许有不错的歌喉,却羞于在众人面前表现。
镜头再次对准唱歌的人,是一群中年阿姨在舞台上唱《潇洒走一回》,她们排成合唱团一样的列队,歌声嘹亮,台下是嘈杂的观众,其中两个阿姨边唱着边走进人群中,观众里有人会递上十元的小费,手里攥着钱的阿姨重新走回到队伍里,演唱从未被中断过。
影片里充斥着类似的场景,一个承包了演出场地的老板对着镜头接受采访,说自己承包这个场地的基本情况,收入来源,来场地表演的人的基本构成……千禧年初,新与旧之间的交替界限似模糊似清晰,女主角巧巧在这样寻常生活的记录里翩然登场。
不少人看过《风流一代》后都会产生一个感受,即很难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清晰的故事情节。如贾樟柯过往很多作品一般,这也是一部拥有记录时代写实性的影片,而巧巧和斌哥的爱情是整部电影中为数不多的故事焦点,掺杂在偶发的普通人生活里。
巧巧喜欢跳舞,当时当地有一个更接地气的说法是蹦迪。片中不止一次出现迪厅的场景,看不出职业和具体生活的人在摇曳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音乐里摇晃着头和身体,巧巧时而和人们一起舞着,有时在这样的人群里穿行而过。
巧巧的职业很多,在不同的活动上跳舞似乎是她的主业。年轻的时候,她喜欢戴着一顶齐刘海的短发,穿着和当地的很多女孩比也算是前卫。她容貌和身材都姣好,走在路上会被无理的社会青年调戏,这个时候她不服软,从身边捡起一块石头就会丢向对方。
巧巧和斌哥的感情在斌哥决定出去闯一闯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北京申奥成功之后,整个社会极速向好地发展起来,或许是小城市的停滞让斌哥想要离开去寻找更好的生活,或许是在远方有更大的来自好生活的吸引力,即便巧巧不同意,斌哥还是留下了一条信息便离开了,并承诺会在自己闯出点名头的时候把她接走。
故事的结局,像很多那个时代的恋人一样,巧巧终究没有和斌哥在一起。她人生中有一部分时间是在寻找过去的爱人,在寻找的过程里她最终找到了自己。
关于时间的生活
诚如《风流一代》影片中所展现的,贾樟柯在电影中把自己20年经历集结在一起,拍摄工具也是五花八门,从16mm胶片到5D,甚至尝试了AI。
从拍摄时间跨度到具体呈现内容,时间是这部电影不可回避的关键词,或说这是一部从时间里炼出的电影。时间不仅仅明确地表现在北京申奥成功这样大的时间节点,表现在一个小城缓慢的发展进程里,也表现在每个人的选择中。
以斌哥的离开为界限,巧巧的时间被明确地划分为两部分。那之前的部分,她是小城市里的时髦女郎,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年轻,漂亮是她这类人的资本,爱情用来点缀她的生活,她对未来的憧憬如何或许并不清晰,在蓬勃发展的千禧年初,她应该相信自己的未来不会坏到哪里去。
之后的部分,是斌哥离开的部分,巧巧决定离开家乡,到遥远的南方去寻找斌哥。从此她的未来再不安定,比如她有一个身份是超市的称重员。对于人物的这部分设定,贾樟柯导演在某次映后表示:“我一直对超市这个环境特别感兴趣,我们小的时候物质非常匮乏,但是到了当代的超市,你会发现它变得丰富,它好像掩盖了一切,让我们觉得这是一个不缺少物质的时代。但实际上它也掩盖了人的辛苦,包括贫富差异等很多东西。”
在故事的最后,巧巧不再执着于寻找曾经的恋人,或者说恋人的出现也无法再让她的生活起太大的波澜。二十年前那个始终觉得要和男人成立一个完整的家的女孩,在时间的涤荡里完成了某种自我觉醒,这样的自我觉醒与时代变迁形成某种暗合,时间所形成的叙事力量在这一刻彰显出它真实的价值与意义。
不过,时间亦有无法改变的事,比如年轻时的巧巧热衷跳舞,二十年之后,她依旧追寻生命的律动,只是这律动随着时代的演变发生了变化,场所从舞厅变成了运动场,跳舞变成了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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