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爷子说找我有事,我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明白,也是奇怪,我们只见过几面,本来不该再有交集的,可他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呢?我心里不免好奇起来!我回头看看沈烨又看了看大嘴,不免好奇的问道,大爷,您找我是什么事呢?老大爷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包烟,给我们也每人发了一支,给大嘴烟的时候抬起头在他脸上看了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老大爷不紧不慢的给自己点起了烟,然后脱了鞋子盘腿坐在了炕上,吸了一口后咳嗽了几声,笑着说道,按以前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时代不一样了,村里的年轻人能搬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人了,要说再往前十年,这个事情我自己就办了,根本不用找别人。
我心里有些着急,本来是带大嘴过来看病的,可医生就坐在跟前,但他却并不着急,而跟我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其实在我看来,如果他真的有事,他根本不用说的这么委婉,我是一个热情的人,只要能帮上忙的事情,我不会去推脱。更何况人家给赵奇看过病,这次又轮到了大嘴,有话直说就可以了,为什么要绕这么多弯子呢?老人继续说着,可他最后说的什么,我却没有听进去,只是下意识的点着头。等我回过神来,听老爷子继续说道,要说起来还是你我爷几个有缘分,正想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却找了过来,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我虽然没听清他说的啥?但我也想到这件事情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一根烟抽完了,老人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我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早点给大嘴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可他又看向了我,给我一种他还要继续往下说的感觉,心里不免一阵着急,心里暗想,这老爷子怎么给我一种不靠谱的感觉。一般医生看见病人都会着急的看病,可他放着病人不看,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正打算开口让他先给大嘴看看的时候,炕上的老奶奶突然开口了,你们这是认识呀?老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嗨,当然认识了,你喝的黄芪汤里面的黄芪就是他们从悬崖上挖下来的,好几十年了,有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谁能想到我也有缘分分了一些?老奶奶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摘下了老花镜,这才正儿八经的打量起我们来,老奶奶看上去很是慈祥,但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这种人,但内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我来说可不多见,就算我第一次和石头看他二姨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我心里很是好奇,下意识的就和个狗腿子似的,朝着她又笑着点点头。我都能感觉到我一脸的谄媚和满脸的尴尬。
突然,沈烨说道,大爷爷,要不您先给他看看,都肿成啥样了!让我没想到的是,大爷爷却是笑着说道,小毛病,着急啥,我要不是神仙,给他吹一口气就能让他散下来,一句不温不火的话,怼的沈烨十分尴尬,听老爷子这样说,我越发觉得他更不靠谱了。可老奶奶却是说道,先给孩子看看吧,把孩子们都着急成啥了?老大爷闻听,回头对大奶奶微微一笑,回过头来示意我下地,让大嘴坐前来,我赶紧跳下地,拉着大嘴到前头。大爷先是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然后让大嘴张开嘴看了看他的舌头,紧接着抓起了大嘴的胳膊,撩起她的袖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给他把起脉来。
空气里充斥着紧张的气氛,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担心影响大爷把脉的效果,所以我们连呼吸都是轻轻的,更别说说话了。过了五六分钟,老大爷又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来,又开始了第二次把脉,第二次的时间略比第一次把脉的时间要短些,很快,大爷睁开了眼睛,看着大嘴说道,你是学“鼓匠”(以前白事的唢呐手)的?大爷的一句话,不仅让我和沈烨听懵了,大嘴更是闷的晕头转向,于是连忙说道,没有呀,我就是跟他们打狍子的,大爷皱了皱眉说道,这就奇了怪了,你的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都正常的很呢,怎么会突然得了这种病呢?我一听,就知道了老大爷的意思,于是连忙说道,大爷爷,他是学“匪哨”吹的,连着吹了四五个小时,第二天就变成这样了。我的话音刚落,不只是我面前的大爷笑了起来,就连炕头上坐着的老奶奶也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大嘴说道,你就不觉得吹的腮帮子疼吗,憨孙子?然后又继续问道,你学它干啥?想要当土匪吗?大嘴尴尬的点了点脑袋又回头看了看我,我连忙解释道,哦!土匪哨是我们在山里打猎的时候用来联络的,他看我们都会吹,只有他自己不会,所以他也想学,谁知道吹了一下午就吹成了这样了。
老大爷笑着点点头说道,这叫“风炸杀”,用现在的话来说好像是叫做“炸腮”,具体什么原因引起的我也不知道,但他的很明显就是吹口哨引起的,或许是一呼一吸间中了邪风。不过,这么大岁数得这种病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放心,这病我能治,小毛病,七八十年代有一段时间得这种病的人很多,大多数都发生在五岁到十五岁之间,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不过你们也放心,他不会传染给你们,你们的年纪都大了。我和沈烨四目相对同时点点头,没有说话。
听大爷这样说,我也常常吐出了一口气,老大爷抬头看看我们笑着说,这种病只能“脏治”,效果不错,说着他就下了地说道,你们坐一会儿,说着就出了东屋又进了西屋。很快,抱着一个黑色的小瓷坛就走了过来,轻轻的放在炕上,然后又出去了,我看了看面前的小瓷坛,小瓷坛是黑色的,和现在的罐头瓶大小差不多,只是稍微粗一些,高一些,瓷坛的盖子外头包着一张油纸,系着一根麻绳,小瓷坛的肚子上贴的一张一寸宽二寸多长的红纸条,纸条上用黑色的笔写了两个字,——仙汁。我当然不懂仙汁是什么东西,正在踌躇间,大爷再一次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个牛皮包,他一边走一边拍打着包上的灰尘,然后放在了炕上,我心里不禁暗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医生,起码你得有一个药箱呀!可这位老人一会儿一个瓷坛子,一会儿一个皮布包,到底靠不靠谱呢?越想我心里就越是忐忑,可转而又一想,既然来了,那还是先看看他给大嘴怎么看吧!实在不行,回战马沟找那个老医声去!
老人再一次坐在了炕上,看着有些发呆的我说道,唉,想啥呢?我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爷子又看向了沈烨,笑着说道,你出去看看,屋檐底下有几个燕子窝?你上去掰一个燕子窝的泥巴下来,拿进来有用,沈烨看了看我,满脸的迷茫,这位老人越来越让我觉得不靠谱,也说不上是咋回事,总感觉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于是我也说道,走,我跟你出去看看。我俩相跟着来到院子,抬头寻找着屋檐底下的燕子窝,我一边寻找着一边说道,老三,你觉得这个老人靠谱吗?沈烨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感觉这个老头子家里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反正挺奇怪的。
屋檐下一共有三个燕子窝,仅仅说了两句话就看见了,沈烨也没有犹豫,轻轻的跳上窗台,伸手掰下了一个最大的下来,然后跳在地上清理掉泥巴里面的一些杂草和羽毛。拿着这个燕子窝我们再一次回到屋里,这次再进来就感觉堂屋里亮了许多,我再一次看见了后墙中间的柜子上摆着的三个牌位,或许是好奇,我很想看看排位上供的到底是谁?我拉着沈烨往前走了几步,仔细的看了起来,最左边的牌位上写着,俸供师祖扁鹊之神位,正中间的排位上写着,俸供轩辕黄帝之神位,最后一个上写俸供药王孙思邈之神位。这三张牌位看的我满头雾水。按常理来说,家里一般供的都是自己祖上的牌位,最多供一些观音菩萨或者是灶王爷的,而他们这供的都是谁?突然我就想起来初中学过的一篇课文,《扁鹊见蔡桓公》,想起来扁鹊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一位名医,既然是医生供着医生的牌位,倒也正常,或许扁鹊就是他们的祖师爷吧!可轩辕黄帝是谁呢?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至与药王孙思邈我们也学过,经过一番思考下来,我断定这三个牌位供着的应该是古时候的三位名医。也没再多想,跟着沈烨进了东屋。
一进来我就愣住了,黑色的瓷坛还没有打开,但那个牛皮包打开后平铺在了炕上,牛皮包上还摆了一些让我十分熟悉的东西,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这些东西我在石头的二姨家见过,上面居然摆的是,一根毛笔,一碗红色的墨汁,一摞黄色的纸。我心里想问?难道这真是一个医生?见我们进来,老人下地拿来一个碗,把放在炕上的泥巴放进碗里,然后解开瓷坛子上的绳子,用小刀刮去盖子上密封的蜡,然后打开盖子,从里面倒出一股绿色的汁水来,等汁液没过碗里的泥巴后,老人把坛子放在了旁边,又盖上了盖子。又拿起一张黄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在大嘴的脸上擦了擦,嘴里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念的啥?擦了几下又平铺在牛皮包上,拿起毛笔蘸了一下红色的墨,写了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字,然后拿出火柴点燃,等快烧成灰以后放在了泡着泥巴的碗里,再用食指搅动着碗里的泥巴!等碗里的泥巴完全与汁液和成泥以后,示意大嘴往前来,抓着碗里的泥巴给大嘴的脸上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