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了装修师傅去婚房检查水电线路,发现刚布置好的婚床上有大战过的褶皱。
未婚妻紧张地将散落在床边不属于我的男士衬衫踢进床底,冷着脸下达命令:
“你回来得正好,有件事通知你,阿业的妈妈快不行了,我准备和他去做试管,满足老人遗愿,你不要乱想。”
我失笑,床都上了,还需要试管?
连婚姻都绑不住她,我彻底心寒:
“婚不结了,各自通知亲戚吧。”
未婚妻冷笑不已:“以退为进这招你都用烂了,婚期推迟也好,毕竟孩子婚前生下对你也公平。”
她自信离去,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哭着求她回头。
谁知第二日,我就将她全部行李扔出了房子,发布取消婚约的消息。
青梅方欣得知,第一时间赶来安慰,见我买醉痛哭,说不介意当我的Plan B。
在她的鼓励与陪伴下,我走出阴影,重新步入婚姻。
可婚礼当天,我却在床底那件男士衬衫袖口缝隙中,发现了青梅方欣的家传手链。
那是方家女子的传家宝,只能送给未来丈夫。
1
“亲爱的,帮我拿片姨妈巾来!”
浴室里传来女人娇媚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东西递给她。
整个人不禁有些恍惚。
被前任背叛后,我与方欣交往已经一年多。
她的姨妈期早就印在我脑海里,绝不是应该洞房花烛的今天。
我垂首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绳。
没有错。
这就是方家的传家手链,我从小就听方欣说过。
红绳里揉进她的胎毛,再挂上家传的镶金边玉坠,送给自己未来的丈夫,一代一代传给女儿。
没有女儿就给侄女……
以前我只是碰了它一下,方欣就气得不行。
这样宝贝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那件男士衬衫的袖缝里?
按照她自己所说,它是在前几天才发现手链丢失的……可这件男士衬衫,是在两年前,被我前未婚妻踢进床底的……
我一时忘了这事,没有将它收拾出来扔掉……
时空错乱了么?
我头疼不已。
冷不丁地又想起今日的婚礼上,方欣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主持人问她愿不愿意时,她眼睛扫视台下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停顿了许久,才点的头,
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思索间,女人已经裹着浴巾走出来。
水蒸气熏得她脸蛋微红。
她抱歉地拉着我的手撒娇:
“亲爱的,不好意思啊,大婚之日咱们恐怕要睡素的了!”
我闻言,只是僵硬地扯唇:“没关系,身体要紧。”
她的表情微微放松,转身去吹头发。
我故意从背后抱住她:“可你的姨妈期不是还有两个星期么?怎么这么不赶巧?”
镜子里,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却还是笑了下:“可能是太紧张,紊乱了吧!”
紊乱?不错的借口!
如果不是发现了那条手链,我或许就真信了这话。
我松开她,假装镇定地走进浴室。
泡在浴缸里时,我给自己做了一堆思想工作。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当初主动和我表白的是她,这两年实打实陪在我身边的也是她。
她就像一朵温暖的解语花,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
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舍得伤害我?
或许是她不小心将手链掉落在房间里,又恰好和那件被我遗忘的在床底的男士衬衫缠在了一起……
可我又实在想不到,婚礼之前,她什么时候来过这婚房?
退一万步讲,就算以前真的有什么……
她和我在一起之后,也都过去了!
再这么斤斤计较,倒显得自己很狭隘。
这般想着,我心境开阔了一些。
从浴室出来时,方欣不在房内。
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
我好奇走近,却看到了她闺蜜团连发的消息:
“行啊你,竟然用这招大姨妈这招为你的业哥哥守身?”
“当初你为了让周成业得到心爱的女人,主动去当吴希的B计划,我还以为你玩真的呢!”
“都结婚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就还是早点从了吧,人家吴希家底都掏给你去支持周成业了,你还不知足呢!”
我心里猛地一抽,疼得近乎麻木。
所以交往这一年多,方欣拒绝与我亲热,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在为周成业守身?
2
“亲爱的,我那件粉色的真丝睡衣找不着了,你看到了吗?”
方欣进来时,我已经躺上了床。
到她喊我的那刻为止,我的脑袋仍是一片空白。
“你睡啦?”
我回过神,空洞的眼神却难以聚焦。
随便敷衍了一句:“嗯,婚礼上喝了点酒,有点不舒服。”
随后便将大红的喜被拉过头顶,盖住我的狼狈。
泪水终于浸湿了枕头。
……
两年前,我和前未婚妻徐枚准备结婚。
周成业忽然回来,像只乌蝇,扰乱徐枚的心。
我对于徐枚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感到失望,提出了分手。
筹备几个月的婚礼,直接取消。
可两年后的今天,又是周成业……让我满心欢喜娶回来的新娘,为他守身……
想到这些荒唐的事,我的脑壳直发疼。
身后,女人双手环住了我,将手上的金链子晃到我眼前:
“亲爱的,谢谢你的结婚礼物。”
我眼睛一疼。
之前,她跟我说自己的传家手链不见了,急得不行。
我便靠着自己的印象,画了设计图,让金店给她打造了一个几乎一比一复刻的坠子,又把红绳换成了金链子。
想让她知道,金子更养女人,让她别纠结那条红绳。
可惜了我这份心意,竟然被她这样糟蹋……
我有些好笑地问她:“你的传家手链,还没有找到吗?”
女人似乎有些诧异,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问。
委屈地‘嗯’了一声,道:“我爸妈说那个一定要留给我未来老公,可惜我做不到了,你不会怪我吧?”
“怪你做什么?那是你们家的信仰,或许你早给了别的男人呢?”
“……”
女人抱着我的手微微一僵了,嗔怪:“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因为她委屈的语气而紧张地讨好。
只是微微地叹了口气。
就算她没有送给周成业又如何?
属于我一个人的悲剧,已经酿成了。
方欣见我失常,声音染上哭腔:“我跟你在一起之后,满心满眼都是你,心里根本装不下别人。”
“那个东西,我一直都好好收着,只是……只是忽然不见了,我以为你能懂我,可你现在居然怀疑我!”
我可笑地抹了一把眼角。
声音平淡:“跟你开玩笑的,睡吧。”
方欣闻言,颤抖的身子这才渐渐缓了下来。
她知道我平日里喝醉时话就不多,便也信了我。
又嗔道:“不要老开这种玩笑,讨厌死了!”
“对了,我从前在佛祖许愿能嫁给你,所以明天要去庙里还愿,斋戒两天,你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嗯。”
听着这些‘爱我’的话,我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往昔那些因她而起的心动与炽热,似乎就在她说出斋戒的那一瞬间……消散殆尽了!
我怎会不知她明天要去哪里?
刚刚已经在她手机看到她闺蜜发来的消息:
“你以前不是和你业哥哥约好,不管嫁给谁,都要把洞房花烛夜留给他吗?明天真的要和他去山顶观景小屋玩一天?”
“野战可太刺激了,能不能让我们也观摩一下,哈哈哈!”
“不不不,这太小儿科了,我还是觉得还是当年趁吴希和徐枚不在家,在他们婚床上大战,刻意留下痕迹,才叫刺激!”
3
这夜我睡得并不安宁。
恍惚间,又梦到了以前被打脸的日子。
周成业是徐枚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徐枚家有资源,但她父亲不愿帮周成业。
所以徐枚才跟我来坦白了一切:
“当初是我辜负了他,他一气之下远走他乡,抛下这里所有资源,如今才会落魄……”
我舍不得不过她落泪,便将周成业推荐进公司。
把自己谈下了两个大单挂在他名下,让他成为当月的销冠,过了试用期。
然而羽翼渐丰时,这个男人却在我领导面前造谣我脚踏两条船,害我因人品问题备受争议,错失上升的机会。
我在徐枚的干涉下,忍下这口气。
他又不断给徐枚洗脑,要她给自己生个孩子,满足他母亲的遗愿……
那时的我,终于知道自己败给了他。
心死地和徐枚断了关系。
事业与爱情双重打击下,我一蹶不振。
白天云淡风轻,晚上悲痛买醉。
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是方欣陪着我、安慰我,才让我有了从头开始的勇气。
我怕自己心里没有腾空,并没有急于答应她的表白。
她的闺蜜也一个接一个地劝她:
“你们认识那么多年,真适合的话早在一起了!”
“不要因为同情一个男人而跟他在一起,那不是爱。”
“他要是喜欢你,怎么还会和徐枚在一起?”
……
可方欣却还是耐心等我走出阴霾,坚定地站在我身旁。
她会陪着我去应酬,替我挡酒。
会在我生病身体不适时,请假全程照顾我,跑前跑后地买药、煮粥。
也会在我满心沮丧时,拉着我去郊外散心,不让我陷入内耗。
可等我发觉她已经融入我生活的点滴时,等我发现自己爱她入骨时……
上天竟让我知道了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
难怪这两年,我的老客户一个个因为报价原因,倒戈周成业的小公司。
他创业几乎没有什么坎坷,生意蒸蒸日上。
原来,都是方欣给他增的光啊……
而立之年,我比谁都希望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可是方欣一直不支持我自立门户。
那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反对,如今这一切都解释通了。
她需要我在现公司资源,好源源不断地渡给同行的周成业……
难怪她一个非本行的人,却总是热衷于了解我在公司的状况。
过去我从她身上得到了徐枚给不了我的爱意,幸福得昏了头,却没想到我自始至终,不过是她追爱的踏板……
我宁可一辈子被蒙在鼓里,那样就能假装自己很幸福。
偏偏天不遂人愿。
让我在结婚第一天就发现了真相。
……
醒来时,我发现这一切都不是梦,喉咙微微发苦。
方欣凑过来吻了我的脸,“醒了!快点去洗漱吃早餐吧。”
我看着她,第一次觉得陌生。
其实,我不该这么晚才发现。
我和方欣很早就认识,不说多了解她,但一眼识破她的异常并不难。
她只有对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才会那样地专注又热烈。
过去我自信地以为自己就是那个与她共沐爱河之人。
用这个认知去解释她对我的任何事都过分殷勤的行为……并没有发觉不妥。
可事实是,她的确为了自己的爱人豁出了一切。
为了他,哪怕是和我这个十多年不感冒的竹马结婚也在所不惜……
“公司不是让你今天约天皓集团的王总谈新研发的智能软件推广项目么?”
“他之前提出要加入多重加密和定期漏洞检测,这需要额外聘请专业的安全团队,成本不低,你报价时得把这部分开销合理地分摊进去。”
“毕竟也有小半个月的交流了,今天是该确定报价了!”
说着,她又轻轻捋了捋我额前的头发。
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
我失笑。
报价给你,又让你去帮周成业截和么?
我强忍着酸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知道了。”
“老公你真棒。” 她抱着我,不舍放开:“等过了这个月,我们就好好去度蜜月,好不好?”
我敷衍说好。
至于为什么要等过完这个月才去度蜜月,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知道,这块伤我两次的土地,已经留不住我了。
出门前,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方欣放在桌上的手机。
想起了昨日自己看到的那些炸裂的话,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没有说什么,踏步离去。
门口,我给领导去了电话:“老大,你不是希望我能去开拓欧美市场么?我同意调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