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受封一品将军那天,我正要和他袒露我公主的身份,他却要把我贬妻为妾,好迎娶父皇的义女过门。
“我知你对我有恩,可现在我贵为一品将军了,你身份低贱怎配继续当我的正妻?”
“公主地位高贵,是陛下的心尖宠,还能允许你做我的妾室,已是开恩了。”
为了讨假公主的欢心,他把我发卖为贱奴,划烂了我的脸,还打掉了我腹中的孩子。
可他不知,我才是父皇真正的掌上明珠!
父皇暴虐成性、杀人如麻,封这个和我七分像的宫女为假公主,只是为了缓解对我的思念。
假公主嫁进将军府,皇上御驾亲临。
我浑身是血地扑进大堂,轻轻唤了一声:父皇……
……
1
夫君进门时,我刚放飞了手里的信鸽,给宫里的父皇送了封家书。
我本是宫里最受宠的明珠公主。
父皇暴虐弑杀,对我的事情格外看重。
为我守夜的宫女只不过打了一个哈欠,父皇便将那宫女凌迟处死。
有宫人不小心端了碗微凉的汤羹给我,父皇就诛了那宫人的全族。
天下人人惧怕,江山摇摇可危。
我规劝无果后,只能用自尽假死来唤醒父皇的人性。
这三年来,父皇为了告慰我在天之灵,杀性已经收敛了许多。
如今夫君在我的辅佐下从一个小兵成了一品将军,我肚子里也怀上了孩子,是时候回宫一家人团聚了。
“夫君,我刚刚联系完娘家,我其实……”
孙穆成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你那什么寒酸的娘家不提也罢,我现在有要事通知你!”
“圣上的义女真珠公主马上就要嫁给我做正妻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妾室了。”
我的心瞬间被狠狠揪起。
“不可!我怎能为人妾室?什么真珠公主假珠公主,她难道不知你已有了妻子……”
话音未落,孙穆成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放肆!真珠公主身份高贵,也是你能议论的?你不知圣上有多宠爱公主,你想害了我全家老小么!”
我被打得摔倒在地口吐鲜血,脑袋里嗡嗡作响。
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对我动手的男人,和当初那个苦苦追求我的少年将军联系在一起。
当年我假死出宫后到了边关,布衣荆钗隐姓埋名,为贫苦百姓和戍边将士们无偿行医施药,想以此为父皇赎罪。
孙穆成是戍边的小兵,他出身贫寒,有一身好武艺。
上阵杀敌时一马当先,却空有匹夫之勇,常弄得自己伤痕累累,从军数年也不得晋升。
我感念他的一片爱国赤子心,多次指点,帮他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兵,一步步成了百夫长、千夫长、军中副将、将军。
孙穆成也因此对我动了情,当着全军的面郑重向我求了姻缘。
“珠娘,我愿聘汝为妻,不论贫富贵贱,一生只你一人,此生永无妾室通房。”
成婚三年来,我为他指点军政、操持家事,孙穆成也一直视我为掌心宝,从不曾对我大声说过话。
如今他成了一品将军回到了京城,头一件事却是要把我贬妻为妾。
孙穆成像是也没想到自己下手这么重,脸上多了几分心虚,但更多的是对我的指责。
“珠娘,你虽然对我有恩,可到底身份低贱呐!”
“京城不比边关,朝中没有关系如何站稳脚跟?真珠公主得皇上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她做我的妻子,将来整个将军府都会贵不可言!如今你能做我的妾室,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擦干嘴角的血迹,冷冷看向孙穆成。
“不必贬妻为妾那么麻烦了,今日你既然胆敢动手,你我的夫妻情便尽了,我要与你和离!”
“我的娘家人收了我的书信,马上就会来接我回家了!”
门外突然传来皇家丝竹乐器之音。
我心头大喜,父皇居然来得这么快?
孙穆成立刻白了脸。
2
“公主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一个衣着华丽奢靡的女子信步走了进来。
“孙郎,你这边怎么还没完事?我今日就要嫁进将军府,你那个糟糠妻变成了妾室,怎么还不来拜见我这个主母?”
原来这就是父皇收养的义女真珠公主。
当初我假死离宫,父皇思我成疾,看见一个冷宫的粗使宫女眉眼间竟有七分像我,立刻收为了义女,极尽隆宠。
孙穆成眼见真珠公主发难,忙保证道:“公主殿下别急,我马上就让她签了这份降妻为妾的文书。”
我冷笑一声,打落了孙穆成手里的贬妾书。
“我的教养不允许我为人妾室,要签我只会签和离书。”
“倒是你这位真珠公主,尚未过门,就敢违背我朝律例以主母身份自居了吗?”
他们想让我做妾?
父皇知道了怕是会气疯的。
真珠公主被我驳了面子,气得脸色涨红,招呼身边宫人把我绑了起来。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我已经开了恩叫你当妾,你竟敢忤逆我?”
“今日这妾,由不得你说不做了!”
真珠公主掏出怀里我父皇的玉玺,印在了那份贬妾文书上。
“从今天起,你就是皇家钦封的贱妾了!我想打怎么杀发卖,都随我高兴!”
看着父皇的玉玺被她随意玩弄,我气得大骂。
“大胆,你敢私自用玉玺落印?你可知我是谁……”
话还没说完,真珠公主身边的宫人就脱下宫鞋塞进了我的嘴里。
“管你是谁,这天底下,再没有比我们真珠公主更受圣上宠爱,更尊贵的女子了!”
我挣扎不得,死死瞪着这群为虎作伥的宫人。
当初父皇听从了我遗书上的遗愿,遣散了我宫里的宫女太监。
如今这群狗奴才,我竟一个也不认得了!
真珠公主还觉不够,吩咐孙穆成把将军府的军奴都喊了进来。
“如今我是你的主母,你的生杀大权都捏在了我的手心,既然你不愿意做妾,今日我就把你发卖为最低等的贱奴!”
“你不想伺候孙郎这个一品将军,那就去伺候军奴吧!”
这些军奴都是老弱患病的逃兵,或者是敌人残废的俘虏。
他们没有家人认领,一直是将军府最低等肮脏的奴仆。
让我去伺候他们?
看着那些脏污的大手放肆地撕扯我的衣服,在我的皮肤上游走,我发出呜咽的悲鸣。
孙穆成眼里闪过几丝不忍,朝真珠公主劝道。
“公主殿下,珠娘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你叫这些人玷污她,不也是打我的脸了吗?”
不劝还好,这一劝,真珠公主的脸色更黑了。
“你是不是心里还有这个小贱人!我看她长得和我有几分相似,你心里到底是爱我还是爱她?”
孙穆成心虚地瞥了我一眼,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头去不再看我,一心一意哄真珠公主。
“我心里自然是公主殿下你!珠娘她只是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哪能和公主您相提并论。”
真珠公主面色稍缓,看向我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恶毒。
“珠娘?她的名字犯了我的名讳!珍珠之光,哪是她一个贱人配叫的,今日起她就改名为母猪的猪吧!和她的身份更般配呢!”
“还有她的这张脸,长得这么像我,看着就心烦,拿我的匕首来!”
真珠公主拿着匕首在我的脸上随意比划,突然噗嗤一笑。
“为了避免你忘了自己的名字,我还是给你刻在脸上为好呢!”
刀尖落在我娇嫩的脸颊,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快要昏死过去。
滚烫的鲜血沿着衣领滑落进了我的脖子深处,真珠公主的眼神却越来越兴奋。
“两边脸颊一边一个字,都是最配你的哦,拿镜台来,让她好好看个清楚!”
宫人们把镜台摆在我面前,强迫我直视着镜中人。
我脸颊左边是一个血红的“贱”字,右边则是一个“猪”字。
“哈哈哈,怎么样,得本公主赐名,你还不快磕头谢恩?”
有人把我口中的鞋子拿开,让我能回真珠公主的问话。
我嘴角沁着鲜血,恶狠狠地瞪着真珠公主和孙穆成,一字一句道。
“放肆!我乃当朝明珠公主!你们敢这样辱我,我父皇是不会饶了你们的!”
3
孙穆成嗤笑出声:“明珠公主三年前就薨逝了,你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怎么可能是公主?”
“就算明珠公主没死,一个真正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放着宫里的荣华富贵不要,像你一样去受边关那样的苦寒?说谎都不会说。”
“你现在跟真珠公主磕头道歉,我还能为你求个情,留你一命!”
真珠公主冷笑涟涟。
“明珠公主?你以为搬出那个死人我就会怕吗?”
“父皇现在最宠爱的女儿是我!就算明珠公主复活,怕是也要让我三分!”
“再跟你浪费口舌,只会耽误我和孙郎拜堂的好时辰。”
“来人!把她给我杀了吧!也好给我的婚礼再增添一抹喜庆!”
宫人拿着长剑向我走来,我挣扎着后退,朝孙穆成怒喊:“我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孙家六代单传,孙穆成在战场上伤到了子孙根。
我费尽心血,吃了无数乌黑汤药,才终于为他怀上这个孩子的!
孙穆成自然清楚这孩子的重要性,当即跪在了真珠公主面前,连连哭诉。
“殿下,那毕竟是我的亲骨血啊!不如等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之后再杀?你放心,那孩子记在你名下,将来也只会认你为母亲的!”
真珠公主的脸色铁青。
“你究竟是舍不得大人还是舍不得孩子啊?”
“我可告诉你,父皇膝下如今只有我一个女儿,他曾说过,将来会立我的儿子为太子的!”
“我还没生呢,你就想让这个贱人生的贱种白得便宜?”
孙穆成一听将来公主的儿子可以当太子,立刻忘了自己弱阳的事,也放下了我们这三年的感情,直接向真珠公主表起了忠心。
“我心里自然只有你,只有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才是我亲儿子!”
真珠公主这才满意地笑了,随后又把手里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口说无凭,你亲自去把那贱人肚子里的贱种挖出来给我,才能证明你对我的心意。”
我惊恐地摇头:“不行,这孩子尊贵,你们动不得他!”
孙家子嗣艰难,父皇也是同样的情况。
父皇年过五十,一直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腹中的孩子恐怕是父皇唯一血脉相连的孙辈了!
孙穆成捡起匕首,把我的双手举过头顶重重按压在地上。
“珠娘,你别怪我,为了我的前程,为了我们孙家的荣耀,你就牺牲一下自己吧!”
“你不是说过要辅佐我一步步向上吗?现在只有真珠公主能做到这一切!要怪,你就怪自己和孩子投错了胎!”
孙穆成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划开了我的肚子,把未成型的孩子剖了出来,扔在了恭桶,我腹中喷涌的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
真珠公主抚掌大笑。
“孙郎,你总算是通过我的考验了,去洗洗脸,我们这就拜堂成亲!”
将军府迅速挂起了喜庆的红绸,乐师班子吹吹打打奏起了喜乐。
我被人随意扔在了将军府内的空地上,气若游丝,下身血流不止。
将军府的仆从大都曾受过我的恩惠,路过我身边时却无一人愿意上前相扶。
突然府外一阵高昂的宫乐响起,仆从们议论纷纷。
“是皇上御驾亲临将军府了!”
“看来皇上对真珠公主的宠爱所言不虚啊!”
“皇上亲自来观礼,那就是给足了公主和驸马的面子,夫人真是死心眼,好好当妾不好吗?非要惹怒公主殿下,落得这个下场。”
看着那个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急匆匆走近,我拼命向前爬去,轻声唤道:“父皇……”
父皇的身影顿时僵住了。
4
“父皇,您怎么亲自来了?是不是想亲眼看着儿臣出嫁的样子?”
“父皇,本朝历代公主出嫁,都是公主驸马去宫里拜见父皇的,从没有过九五之尊亲临的例子,您可真是宠儿臣。”
“父皇,外面人多嘈杂,您快进去坐上位吧。”
父皇驾到,所有人迎了上去山呼万岁,我被挤在后面,没法再上前。
真珠公主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虽然只是个义女,可皇上能亲临她的婚礼,足以证明她的地位了。
父皇皱紧了眉头,推开了黏在自己身边的真珠公主。
“不是你!”
“刚才,还有谁叫了朕一声父皇?”
真珠公主面露不解:“父皇,您在说什么呀?您只有我一个女儿,全天下自然只有儿臣敢叫父皇呀……”
父皇神色哀痛。
“想来是朕太过思念朕的明珠了,才一时听错了。”
“你还不知道,原来朕的明珠公主没有死,她给我传了亲笔书信,说她愿意原谅朕了,就在这将军府里等我来接她呢!”
真珠公主的眼神看向了父皇身后,说话都打起了结巴。
“父,父皇,姐姐没死是好事,可今日儿臣大婚,您怎么带了这么多棺材到场啊?”
父皇冷哼一声:“荣贵妃那个贱人,仗着朕的宠爱,居然敢私自截留明珠的信件,我已经把她一家十八口全都封死在棺材里了,若是害我的明珠等久了,荣家满门都要活埋!”
人们听了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从前皇上凶残嗜血,当初明珠公主用自己的生命才压制住了皇上的凶性。
文武百官才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居然忘了皇上当初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这荣贵妃平日是受皇上宠爱,可是敢触碰明珠公主这个逆鳞,怕是日后不死,也再难得宠了。
真珠公主脸色难看,在父皇面前只能强撑着笑意。
父皇瞥了一眼真珠公主身上金线缝制的大红嫁衣,皱眉开口:“你这穿得是什么?如此鲜艳的颜色,明珠不喜欢,去换一身白的来,朕的明珠最喜欢素净的颜色了,你穿成这样,一点也不像她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今日是真珠公主的大婚之日,皇上不仅带来了不吉利的棺材,还叫真珠公主把大红嫁衣换成白色?
人群中不知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皇上只把真珠公主当成明珠公主的替身啊,大喜的日子都不允许真珠公主穿红色。”
“原来明珠公主没死啊?那她一个替身公主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真珠公主脸色阴沉又不敢违逆,只能脱下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上了一身白色宫装。
我费力向前爬着,再一次开口:“父……”
话还没说完,我又吐出了一大口血来。
父皇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我身上。
孙穆成眼疾手快,用布团塞住了我的嘴。
“皇上恕罪!这是臣的贱妾,刚刚冒犯了真珠公主,被臣和公主小小惩戒了一番,没想到她竟敢来皇上面前碍眼,臣这就叫人把她关起来。”
真珠公主心里憋了一肚子气,看见我后忍不住骂道。
“父皇,儿臣刚刚已经把她发卖为贱奴了,这个小蹄子天生下贱,还敢冒犯儿臣,想必是家里的家风就不正,她爹肯定也是个贱种!”
“父皇,应该把他们一家子都抓起来,全都做成人彘!好给儿臣出气!”
父皇打断了真珠公主的话,颤抖着开口。
“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