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霞

《夜莺歌唱黎明》是作家阿拉提·阿斯木的力作，表现出敏锐的洞察力与强烈的历史意识，以及知识分子对国家民族发展现状的公共关怀。

小说延续了阿拉提·阿斯木一以贯之的诗化语言、绵密的隐喻与见微知著的笔法，所不同的是较之过往眼界更为宏阔，胸襟更为豁达。他以日常生活的书写捕捉与触摸时代之声，以个体、家庭观念的变化谱写新疆的巨变，通过新旧生活的变迁，建构起新时代新疆全民奔小康的宏大图景。小说以“质”的宏大、“文”的诗化、思想的深邃写出新时代的新疆风貌。

“质”的宏大：于细节处

投射出巨变中的新疆风貌

所谓“质”的宏大是指小说内容的包罗万象以及叙写方式的多维度，映射出新时期新疆变革的全景。小说以大学毕业的“我”——艾尔肯，在归乡途中对奶奶沙拉买提的箴言“人生的失败是没有学识”的思索，开启了新疆巨变的宏大叙事。叙事的展开主要围绕橡树大院的人事与纷争，通过追忆奶奶来上海看“我”，将过去与现在嵌入到交错的时空中，杂糅交织的多重主题谱写出了变化中的新疆。

对知识的信仰与推崇是小说的内质之一。作为一条潜隐的主线，它在“小我”的视野中展开，并不断辐射，建构起一张自个体到家庭，再到民族、国家“大我”的织网。知识照亮人生，教育改变命运，人生需要不断求索，是小说表现的主题，也是沙拉买提奶奶的人生信仰，在她的生活智慧和对孙子艾尔肯的培养中得以凸显与验证。沙拉买提奶奶是个不简单的人，她爱读书、会说普通话、上过私塾，“满舌头都是能落地悦人的民谚典故”，受人尊敬与喜爱。她的智慧来自于外曾祖父的远见，在那个“女孩子要全心夯实自己的锅台本事，将来才能过好日子”的时代风尚里，她获得了受教育的权利。外曾祖父认为，“女孩子必须有文化……有文化，舌头才能创造自己的生活命运”。正因如此，奶奶特别重视“我”的学识，并成为指引“我”在成长之路上越走越远的明灯。

大美新疆的呈现是通过奶奶的上海之行彰显的，这是小说的内质之二。小说以奶奶来上海看“我”，街头巷尾的邻里们来送行的场面，写出了新疆民族间团结互助的里仁之美。通过旅游中的人事景，将新疆的民族团结一家亲，人性美和社会风气的开化串联在一起。各民族之间通婚是这种和谐交融的另一种表现形式。小说通过奶奶对多利坤和刘红夫妇婚姻的认可和反思，道出了新时代开放互融的风气。小说还借奶奶之口阐述了新时期人们对爱情、婚姻、人性、处事的不同看法，展现出新的社会风尚。作品于微尘处见大千，将个人的日常生活和历史变革紧密联系在一起，通过主人公“我”的眼与奶奶的“言”，投射出巨变中的新疆风貌，折射出新时代下新疆人民生活的新面貌。

“文”的诗化与“思”之深邃

富有哲理的诗化语言表达是阿拉提·阿斯木小说在艺术上的一贯风格。所谓诗化是指其小说中跳跃的结构、多重的韵律和起伏交替的节奏，有如一首首诗歌的连缀，又像一首多声部的交响乐章。挑战逻辑、充满“隐喻”是其语言艺术的突出特征，看似不合汉语逻辑的语句信手拈来，但似乎也正是如此，又让我们突破了汉语常规的束缚，获得了一种陌生化的审美体验。

诗化的隐喻、挑战常规的逻辑在小说的字里行间随处可见。徜徉其中，我们在揣摩观照中不断迎受扑面而来的异域的风，令人讶异，又耳目一新，最终达成视域的融合。如果说，诗是表达特殊情感和艺术经验的较合适的体裁，那么，在阿拉提·阿斯木的笔下，小说亦是如此。作家把对社会历史、时代精神、民族记忆和未来意识的个性化理解融入作品，并通过对民族文化和自我生命体验的独到把握，扩大了文本内在的张力，形成一种独特的写作策略。在礼赞新时代新疆巨变的同时，也展现出知识分子的理性思考。

作品中的许多思考与追问耐人寻味，凸显出思想的深邃，首先体现在他对人性及人本身的认识上，其次还表现在对日常生活事物的认识上。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彩票”这个贯穿小说始终的关键元素，它既是促成艾尔肯功成名就的资金来源，也是沙拉买提奶奶智慧人生的一种依托，投射出深刻的人生哲学。文中借堂姐其曼古丽和奶奶之口洞见了彩票的意义，买彩票“就是让他想好事，有一个超越庸俗的心态。你心里面没有，碗里面也不会有。”“要通过这个彩票，在你的生命走向里，发现你在别处的光明。它是供你愉悦精神的一个港湾，不是远海。”当然，即便“如果你一生不中奖，也要牢记在你的心坎儿上，我们都是苹果，我们是有希望的苹果。”

诚然如此，人生需要有目标、有耐性，且心存美好，坚持不懈，就有可能等到绽放的希望之花。就如夜莺的歌唱，它虽因时间的旋转错过对玫瑰绽放的致敬，但从不失望，继续歌唱人间万物。因此，彩票在小说中不仅是个体讲述历史故事的小物件，同时也隐喻了一个时代里，个体如何认知、看待气运的方式。与其说这是对彩票的态度，不如说这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是对生活的一种愿景。

阿拉提·阿斯木以面向时代的自觉，致敬新时代下的新疆巨变，谱写了一曲唱给新时代的新疆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