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人潮汹涌，陈默站在出站口，手里攥着士官退出现役证。
五年的军旅生涯结束了，他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突然有些无所适从。
"抓小偷！"
一声尖叫划破喧嚣，陈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
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人群中挤过，手里攥着一个粉色的钱包。
在他身后，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孩踉踉跄跄地追赶。
陈默眼神一凛，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小偷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拦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默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小偷挣扎着，陈默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你的钱包。"陈默将钱包递给追上来的女孩，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扎着马尾辫，因为奔跑而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着红晕。
"谢谢，真的太感谢了！"女孩接过钱包，眼睛亮晶晶的，"我叫林小满。"
"陈默。"他简短地回答，松开小偷，警告了几句便放他离开。
林小满却皱起眉头："就这样放他走吗？"
"钱包已经拿回来了。"陈默说，"他也没得手，我也警告过了，没必要再耽误时间。"
林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是军人吗？刚才那个动作好帅！"
陈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迷彩服，没有回答。士官退出现役证还揣在口袋里，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人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份。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他转移了话题。
"啊，我要去阳光幼儿园面试。"林小满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糟糕，已经快迟到了！"
"我送你。"陈默说着，已经迈开步子。
面试出来的林小满步子很轻快，时不时侧头看陈默一眼。她的目光让陈默有些不自在，却又莫名地感到温暖。
"你饿不饿？"路过一家面馆时，林小满突然问，"我请你吃面吧，就当是感谢你。"
陈默本想拒绝，但看到林小满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面馆里热气腾腾，林小满熟练地点了两碗牛肉面。等面的间隙，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来这座城市的原因。
"我从小就喜欢小孩子，所以学了学前教育。"她笑着说，"阳光幼儿园是这里最好的幼儿园，我投了好几次简历才得到面试机会。"
陈默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上。这样的朝气，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面端上来的时候，林小满很自然地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陈默碗里："你多吃点，看你这么瘦。"
陈默愣了一下。在部队里，从来都是他照顾别人。这种被照顾的感觉，陌生又温暖。
"你不吃牛肉？"他问。
"我吃素。"林小满眨眨眼，"不过这家店的素面不好吃，所以我每次都点牛肉面，然后把牛肉给别人。"
陈默低头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牛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埋头吃面，热气氤氲中，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母亲也是这样，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他。
吃完面，陈默执意要付钱。林小满拗不过他，只好说："那下次我请你。"
下次。这个词让陈默心里一动。
再次经过幼儿园门口，林小满突然转身："对了，你要不要也来面试？我看门口贴着招聘保安的启事。"
陈默抬头看了看幼儿园的招牌，阳光透过树叶在招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士官退出现役证，点了点头。
陈默站在幼儿园的走廊里，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
"下一位，陈默。"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试室的门。三位面试官坐在长桌后面，中间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请坐。"老太太微笑着说，"我是园长李老师。听说你是退伍军人？"
陈默点点头，正要开口，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小心！"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走廊里，一个大型花盆正从二楼阳台坠落，而下方正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陈默的脑海中闪过无数训练场景，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做出反应。一个箭步冲上前，他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护住了孩子们。
"砰！"
花盆砸在他脚边，碎片四溅。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但都安然无恙。
"没事了。"陈默轻声说，蹲下身检查孩子们有没有受伤。他的手掌被碎片划破了一道口子，但他浑然不觉。
"太感谢你了！"李园长匆匆赶来，"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陈默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面试自然是通过了。当他换上保安制服的第一天，林小满特意来找他。
"听说你救了孩子们？"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个好保安。"
陈默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只是本能反应。"
"你的手怎么了？"林小满注意到他手掌的纱布。
"没事，小伤。"
"不行，让我看看。"林小满不由分说地拉过他的手。
她的手指温暖柔软，轻轻解开纱布。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伤口有点发炎了。"林小满皱眉，"你等我一下。"
她跑回医务室，不一会儿拿着医药箱回来。阳光从她身后洒下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陈默看着她专注地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适应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陈默的PTSD症状就开始显现。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下午，闪电划破天际的瞬间，陈默仿佛又回到了战场。爆炸声、枪声、战友的呼喊声在耳边回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陈默？陈默！"
林小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蜷缩在保安室的角落，双手紧紧抱着头。
"你做噩梦了吗？"林小满蹲在他面前，眼神里满是担忧。
陈默摇摇头，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林小满扶住他的手臂，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袖传来，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要不要跟我说说？"她轻声问。
陈默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在部队的时候，我最好的战友……为了救我……"
他没有说完，但林小满已经明白了。她轻轻抱住他："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
那一刻，陈默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幼儿园里孩子们最喜欢的气味。
从那天起，林小满开始每天给陈默带自己做的便当。她总是变着花样，今天是红烧肉，明天是清蒸鱼，后天是香菇鸡。陈默发现，自己开始期待每天的午饭时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问。
林小满歪着头想了想："因为你也对别人很好啊。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护送孩子们过马路，或者帮老奶奶提东西，我都会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美好。"
陈默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些微不足道的举动，在别人眼里会是这样的存在。
渐渐地，他开始主动和孩子们玩耍。虽然一开始笨手笨脚，但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个"大朋友"。
有时候，林小满会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笑得前仰后合。
一个周末，幼儿园组织春游。陈默负责安保工作，林小满则是带队老师。在公园里，一个小女孩不小心摔倒了，膝盖擦破了皮。
"不哭不哭，老师给你吹吹。"林小满蹲下身，轻轻吹着伤口。
陈默站在一旁，突然想起了那天她为自己处理伤口的样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她的侧脸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一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善良的女孩。
春游结束后的那个傍晚，陈默送林小满回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走得很慢，仿佛都不舍得结束这一天。
"今天谢谢你。"林小满突然说，"要不是你在，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应付那么多调皮的孩子。"
陈默摇摇头："应该的。"
他们走到林小满家楼下，陈默深吸一口气："小满，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小满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什么话？"
"我……"陈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他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也喜欢你。"
那一刻，陈默感觉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林小满的手，她的手温暖柔软，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他的掌心。
然而，幸福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星期后，林小满的父母得知了女儿和一个保安谈恋爱的事情。
"你疯了吗？"林母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一个保安，能有什么出息？"
"妈，陈默他不一样……"林小满试图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的？"林父抢过电话，"小满，你是重点大学毕业的，怎么能和一个保安在一起？"
那天晚上，林小满红着眼睛来找陈默。她扑进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对不起……"她抽泣着说，"我爸妈他们……"
陈默轻轻拍着她的背："没关系，我理解。"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必须做出改变。那天晚上，他辗转反侧，直到天亮。
第二天，他找到了李园长。
"园长，我想请教您，如果想在幼儿教育方面发展，应该从哪里开始？"
李园长推了推眼镜："你想转行？"
陈默点点头："我想给小满一个更好的未来。"
李园长欣慰地笑了："好，我支持你。你可以先从考取教师资格证开始，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些学习资料。"
从那天起，陈默开始了白天工作，晚上学习的生活。林小满知道后，主动提出要帮他补习。
"你白天已经很累了，晚上还要学习……"她心疼地说。
陈默摇摇头："为了你，再累也值得。"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共同学习的日子。有时候在幼儿园的图书室，有时候在陈默租住的小屋里。林小满发现，陈默虽然起步晚，但学习能力很强，进步很快。
一个周末的下午，他们正在学习，突然有人敲门。
陈默打开门，愣住了："老张？"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他曾经的战友张强。
"老陈，可算找到你了！"张强激动地抱住他，"我开了家安保公司，正缺人手，你要不要来帮我？"
陈默犹豫了。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但他舍不得离开幼儿园，更舍不得离开林小满。
"你可以考虑考虑。"张强拍拍他的肩膀，"待遇肯定比现在好，而且有发展空间。"
送走张强后，林小满握住陈默的手："你想去吗？"
陈默看着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林小满认真地说，"你应该去。这不是放弃，而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陈默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就这样，陈默辞去了幼儿园的工作，加入了张强的公司。凭借过硬的专业素质，他很快得到了重用。但他没有放弃学习，依然每天坚持看书。
一年后，他不仅考取了教师资格证，还在公司里升任了培训主管。林小满的父母看到他的努力，态度也渐渐软化。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陈默带着一束玫瑰花来到幼儿园。他单膝跪地，掏出一枚戒指：
"小满，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小满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我愿意！"
周围的老师和孩子们都欢呼起来。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对恋人披上了一层幸福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