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我被帝王逼到偏殿角落。
烛光朦胧,帝王修长的指尖挑起我的下颌,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小腹,目光危险,语气暖热:“有了孩子,怎不提前通知朕?”
我看着他,惊惧慌乱。
他于屏风旁上前一步,俯下身,朝我耳边吹出一口热气:“朕记得,阿笙说过要为朕生儿育女的。”
“嗯?”
压着轻佻语音,他眉眼泛着狎昵春色。
1.
隆熙元年,新帝继位,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我嫁到柏安侯府两年,成了世人口中人人艳羡的世子妃。
殊不知,在他们看来相敬如宾的日子,于我却是冷如地狱。
夫君养外室,宠美妾,冷落我这个正室夫人。
婆母赵氏隔三差五便气势汹汹来到我的院子,死缠烂打地羞辱我犯了七出之首这事,
甚至说江家两个女儿,还不如当初娶了那个庶的。
她拿这事训了我两年,从我进门的次月起,便找了宫里最好的大夫日日给我开催胎的药。
可日复一日地过去,我的肚子却始终毫无动静,夫君薛旻越本就无意娶我,当初同意这门亲事,除了看中我的母家,便是我这副冠绝天下的容貌。
都说江家女儿色姝双绝,我却生的比姐姐还要明艳几分。
薛家无后,这是既定事实。
2.
我入江家的第二年,薛旻越转身娶了我的表妹李长情。
据说李长情是他年少便爱慕的女孩,两人成婚后迅速如胶似膝起来,虽是个妾室,却给了她一切正室夫人该有的礼数。
慢慢地,府里下人便都默认她是世子夫人,而对于我的称呼也不过只是表面的恭维。
偌大的候府虽人口不少,却少了些孩子的生气。
眼见两个儿媳入府都满了一年,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赵氏犯难,私下里请了个太医过来给我和李长情检查身体。
太医说无恙,夫人多虑。
赵氏便牵住李长情的手,朝她笑道:“长情,你和灵月两人,谁要是先怀上孩子,便是候府里将来的小世子,子承父爵,这份家业便都留给他。”
末了不免一笑:“你可要争气,莫让我等久了。”
听着赵氏这番话,我便心动了,没看中她家这个侯爵,倒看中先帝赐给柏安侯的千亩良田了。
御前侍卫顾旌,弱冠之年便官居正一品,皇帝舅舅武宁公的嫡长子,皇帝亲自挑选出来的精英侍卫,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地好。
我年幼时不过见他一面,便对他有了印象,无疑,他是我借腹生子的最佳选择。
3.
十五中秋,刚即位的新帝宴请众官员女眷入宫赏月,同庆中秋。
我也在邀请之列,随柏安侯一家进宫,远远便见顾旌站在午门前交代事宜,腰间佩剑凛冽肃杀,一身雁翎金甲威风凛凛,他挺鼻薄唇,轮廓线条凌厉分明。
宫宴散,我借口留在萱茗公主殿里,她是我闺中挚友,幼时同她皇兄颇有交情。
提前在顾旌屋里候着,为了逼真,我喝的烂醉如泥,平日里只沾一点酒水便醉醺醺的我,今日饮了三壶。
顾旌为人敦厚淳朴,为了让事情进展顺利,我提前在他的茶水中放入了迷情散,就算他再克制不从,也抵不过我药的强烈。
好戏开场了。
我站在屏风后,等着屋里的动静。
果不其然,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我亲眼见他喝下了我备好的茶水。
此刻,许是酒气上来,我视线模糊,脑袋晕了起来,身子渐渐滚烫。
用力撑起眼皮,我抬眼看去,便见那身影脚步虚浮,已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时机成熟,我骤然从屏风后现身,拥上了那具滚烫坚实的身躯。
他高我一头,与我视线平齐的地方,我只能看见他的胸膛。
那身金装胄甲他早已脱下,此刻只穿了件玄色束腰锦袍。
男子呼吸声沉重,落在我腰间的手力道不禁加重,将我往他身上带。
我听话地贴紧他,尽可能地回应。
烛光朦胧,被酒气洇染的我视线越发模糊,脑袋沉重到眼睛都睁不开。
他闻着我身上的酒气,在我耳边不禁喘息,发出的声音低沉邪魅:“喝酒了?”
我嗯了一声,却不算回应,这阵气息弄得我发痒,让我不禁轻哼出来。
可落在他眼里,反倒成了调情。
我听不到屋外的任何声音,外面似乎静谧地不像今日是个中秋大宴。
他将我弯腰抱起,埋头在我脖颈轻蹭时,转手拉上了门闩。
一股清凉的液体从我喉间汩汩流下,柔软的唇瓣贴在我今晚鲜艳的口脂上。
略微苦涩,不似水那般无味。
我意识过来,大惊,他喂我喝了给他准备的春茶!
里面放的是一个成年男子的量,哪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招架地住的。
果不其然,不到一柱香的时辰,便有一股燥热在我体内流动,我难忍地闭了闭眼,轻灵如水的嗓音轻颤不已,唤了声“大人。”
一双清冷的丹凤眼荡荡低笑着,看着我嫣红的面颊,男子眸中欲色渐深。
指骨有力的大掌抱着我来到榻上,只袖袍一挥,屋内烛光便猛然熄灭。
周身陷入一片黑暗,片刻之间,我突然意识有点清醒,睁眼只见一头墨发伏在我的身前。
肩上衣裳半落,我抚上那坚实有力的臂膀,微微挺身吻上了他突兀的喉结。
看不清他的脸,却明显感受到他紧绷的身体微颤。
深吸一口气,我有些难耐地出着汗,他却仿佛越来越有劲般。
圆月惊起,星光倾泻,外籁俱寂只闻得天地一点。
疲乏的我渐渐睡去,依稀间,只听到一句“江笙夜。”
4.
次日一早,我便回了柏安侯府。
出宫时,我正好看见了御前侍卫顾旌,他仍是那般意气风发,春风满面,一点点从我身前走远。
我轻轻抚了下我的小腹,心里有点期盼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回府后,我看见桌上摆了一旁精致的月团,是我爱吃的松子果仁味。
丫鬟静香告诉我,说这是江家昨早差人送来的。
江家?
我心下一凛。
嫁进来两年都对我不管不问的,我还当我娘家人全都死光了呢。
次日下午,江家便派人请我这个女儿过去一叙。
晚上的家宴做了满满一桌,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菜,我心中不由得上心,他们之前从未如此这般对过我。
我的长姐江灵月,她姗姗来迟,一袭美衣衬得整个人轻窕碧玉。
不,现在应该叫她江笙夜了,我才是江灵月。
“阿笙啊,来,爹给你夹块肉。”
我看着江敬千夹到我碟子里的那块水晶肴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江敬千一笑,眼中尽是父亲的慈爱:“阿笙,薛家待你可好?爹忙,平日里也找不着机会去看你,你莫要见怪啊。”
我只面上一笑:“无妨,反正也就两个女儿,疼一个也够了。”
江敬千被这话一呛,随后又与我拉了好些家常。
我只当耳边话听听,随后见他清了清嗓,终于要说出他想说的话了,这么虚与委蛇地与我装着,想必也是累了吧。
我心里嗤笑。
回府的路上,我坐在马车里疑惑不已,江敬千找我问虎符做什么?
柏安侯虽是武官出身,可早已不带兵打仗多年,养在家里的那个儿子也是草包一个,按理说,另一半不应早就被皇帝收去了吗?
“夫人?夫人。”
丫鬟静香叫我:“下车了。”
我抽回神思,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虎符乃兵家重物,绝非可以妄议,江敬千心思不简单,我绝对不能引火上身。
再次见到顾旌,是在一月后,他来柏安侯府传太后的懿旨,说宣我进宫。
婆母赵氏乜了我一眼,低声讥讽了我一句:“还有暗地里攀上太后的本事了。”
我掩下眸中深思,跟着顾旌进了宫。
我坐马车里,他骑烈马上。
一身胄甲装束衬得人越发气派,那双锐气的眉眼更是让他五官显得英姿笔挺,剑在腰间,他随手甩了甩马鞭,姿态潇洒。
撩起车帘的我不由看呆了起来,我心下微动,想起中秋那夜的笙歌画面。
我招了招手,朝他轻唤一声:“顾大人。”
顾旌勒马,停在我的窗前,我故意将声音说的很轻,迫使他不得不低下头来听我讲话。
盯着他那微鼓的耳垂,我来了主意。
随即便找了个借口,将他喊上了我的马车。
马车不疾不徐行驶,晁黄色车帘微微晃动。
我盯着他,目光灼热,摸了摸我的小腹,想念孩子了。
“大人。”我轻声开口,声音微颤,撩起我的罗袜,让他一睹那截雪白。
“上次我不小心扭伤了脚,一直养了半月才好,大人帮我看看,是不是牵动骨头了。”
我将玉足往他膝上放去,他不敢去碰,也不敢拿开,只是闭着眼,目光移到旁边。
他紧张了。
我打量着他这副被强迫不已的神色,含笑轻语:“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何不帮我?”
“世子妃请自重。”他语气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我装作略微失意的模样,兀自叹了口气。
顾旌神色不动问:“世子妃怎么了?”
“夫家欺负我,大人可为我做主?”
我语气哀婉,借故看他,观察顾旌的神色。
“何事让世子妃为难?”顾旌顺着一问。
我趁机坐到顾旌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埋头在他怀里哽咽:“夫家不要我,夫君不疼我,顾旌——”
我叫他,随即一双含泪的水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轻轻开口:“你帮我要一个孩子吧。”
顾旌神色大惊,慌忙让我下来,面上泛出一层白:“世子妃说胡话,外面都是人,叫人听去了,对世子妃不利。请世子妃三思,莫要胡闹。”
我弯眸一笑:“大人的意思是,没人就可以了?”
纤细玉指抚上他张扬的轮廓,如玉的冷色泛着生人勿近的光泽,生的一点也不粗犷黝黑,脱去了这身胄甲,丝毫不像个将军的神色。
他双眸轻颤,只一眨眼,密长的睫毛“簌簌”滑过我的掌心,微微痒意,搅地我的心都动起来。
我朝他面颊亲了一口,甚至想沿路亲他的唇。
顾旌自知失礼,慌忙一把将我推开,掀帘下去,匆忙时掉落了一块月牙型的白玉坠。
我捡了起来,眼中闪过了几分思量。
5.
到了皇宫我才知道,哪里是太后宣我,分明是某人假借懿旨要见我。
时隔两年,再次相见,默默无言。
他一双冷眸泛着寒意,直直盯着我,将我圈在他的怀里:“阿笙,别来无恙啊。”
我知道他是动怒了,一向有自知之明的我慌忙跟他道歉:“没赴你的风筝之约,是我不对,我是——”
“又要找什么借口糊弄朕?”帝王冷若冰霜的面庞薄冷地睨着我,不带任何温度。
“你自己想想这是第几次了?嗯?”他挑起我细巧的下颌,语气带着刺人的嘲意。
“以为自己嫁了人,就可以把我们的关系撇的一干二净吗?江笙夜。”
他叫我的名字,我却浑身发僵。
萧权承无疑是我在这世上最不想见到的人了,当初做了他一年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才扳倒了江府里要害我的嫡母和姨娘。
我跟他年少相识,却也攀上了他这根高枝。
我还知道,江灵月不想嫁给薛旻越,也正是心中对萧权承爱慕不已,所以才将我推了出去。
只可惜她弃了嫡女的身份,别妄想做皇后了。
现在我才是江府嫡女,江灵月。
“朕当年从九子夺嫡,登基上位,为了不让你卷进这场血流成河的宫变,我孤身一人去大雍借兵,扛了一年,才登上这天下之主的位子。如今又是一年,我日理万机,养兵慰民,顾不上你,你倒好,还打算安胎养孩子了。”
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去看他。
我下意识撒谎,否认他的话:“我没……没打算养孩子。”
“哦?”他似是不信,掀起我的裙裾便要检查。
“你疯了!”我骂他,怒不可遏。
“是不是,朕一瞧便知,当年你与朕度过那么多个日夜,如今检查一下,又怎么你了?”
萧权承这话说的太荒唐,我满脸羞红,只替自己辩解:“我说没就没,你少胡乱猜测。”
他自是不会理会我,凤眸一挑,便解了我的襟扣,灼热视线淡淡扫过我的精致锁骨,修长指尖搭在上面,顺着走向缓缓描摹。
随后向下,一抹触目惊心的淡淡红痕便映入他的眼帘。
他眸色欲深,缓缓摩挲着,盯了几分。
我看见他眼里的冷戾与厌弃,正欲解释,便忽然感觉一种湿热又滚烫触感袭来,我身子一软,便泄在了他的怀里。
“谁弄得?”他冰冷开口,嗓音透着一股勾人的哑。
我摇摇头,慌乱无措:“没有谁……蚊子咬的。”
目光顿时扫到我的脸上,跟我对视:“真的?”
“真的,我没骗你。”
他抚了好几遍,似乎觉得我所言非虚,面上的冷寒渐渐褪去,朝我温润一笑:“那就好,以前你同薛旻越的事我也不计较了,日后他若是再同你亲近,朕不会放过他。”
我不当回事,反正夫家有吃有喝,除了被冷落点,也不像在江家那般被受欺负,就这样得过且过地过完一生,也许似是不错。
“朕想你了,今夜留下来吧。”他埋首在我颈间,喉咙里溢出一丝难忍的哑。
“不可以!”我断然拒绝。
我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离开,绝对不能再回去,比起这牢笼般的辉煌金殿,还不如在那安稳恬静的后院度过一生。
“薛家近日跟朕请旨,说要娶侧妃绵延子嗣一事,你可知道?”他眯起黑眸看我。
“不知道,不关心。”这种事赵氏怎么可能会跟我说,就连李长情都是他们背着我偷偷娶回来的。
原本我还以为他们是真心待李长情为薛家未来主母看的,现在看来李长情在赵氏心里也不怎么样嘛。
“话说也奇怪,那薛旻越女人无数,怎么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江笙夜,你当真不清楚吗?”
我抬眸看他,嘴角一笑:“说不定是他无用,怨我作何?”
见他表情并无反常,我心下才舒了一口气,就算是我下的又如何,反正也是薛旻越自食恶果。
……
出宫时,是顾旌送我回去的。
我面色红润,他盯着我莹润乌眸透出的旖旎一言不发。
马车行至东交巷时,他从窗外给我递了只糖葫芦。
我将玉佩还给他时,他只看着我不说话。
从他清明的目光中我明白了一切,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6.
李长情为了给薛家生个孩子很是努力,夜夜留薛旻越宿于她的房中,每日以胎药养身。
她家门楣比江家低,能搭上柏安侯府这门婚事已是高攀,因此赵氏开出的那个条件也是极具诱惑,若李家将来真有个孩子能承袭公爵,这绝对算得上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姐姐。”李长情笑盈盈地来到我的院落,见到我的第一眼便往我肚子上瞧了眼。
我看破不说破,表面和气地请她坐下。
“夫君近日都宿在妹妹院里,姐姐可会生气?怪我抢了姐姐世子夫人的宠?”盈盈美目顾盼生辉,里面光彩流转。
李长情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比起我来,还是要差了不少。
特意强调世子夫人四个字,是生怕我听不出来吗?
我微微笑着:“不生气,姐姐怎么会生气,咱们也算亲上加亲的一家人了,还是希望妹妹能早日为薛家诞下子嗣,开枝散叶才好。”
后来,我才知道,赵氏许给李长情的另一个条件,便是只要她产下男婴,便夺了我的正室之位,将我休妻回家。
而前提是,我不能怀上孩子。
丞相府今日举办金菊宴,身为太后的母家,自然是座无虚席,甚至还请动了皇帝和太后出面。
对邀请在列的权贵来说,无疑不是一个互相攀附巴结的好机会。
薛家和江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而本不应该来的江灵月也出现在了席面。
丞相府的满园金秋开的热烈绚烂,花团锦簇,从整个花坛望去,排排金黄硕大让天边都显出一团黄霞,与天共色。
我站在庑廊下,远远看着。
远处一道高大清隽的身影从男眷那列款款而出,我眼睛一亮。
是顾旌!
正要过去让他也好看见我时,忽听面前传来一道内侍长长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霎时间,园内众人纷纷整理衣冠,躬身垂首。
我也跟着他们跪下去,悄悄抬头去看神色严肃的顾旌,却瞥见了从月门沉稳走出的萧权承。
他脚步从容,神色怡然,穿着象征帝王威严的绛色团龙纹锦袍,墨发金冠束,脚踩赤舃尊。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刻,萧权承似有所察地回望过来,我倏然落眼,心下突突直跳。
“平身罢。”帝王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花园内响起。
众人纷纷起身,静待帝王落座。
场面渐渐不似刚才热闹,我瞧见江敬千往我这方向来,不想跟他搭话,平白惹了不快。
便下了庑廊,来到另一边的静园。
这儿也开了不少菊花,却没有方才的壮观宏大。
中间有处小池子,依稀可见开败的荷花。
残败的荷花引起了我的伤思,我上前伫立观望片刻。
猛然间,一双手伸向我的后背,将我推了下去。
“不好了,不好了,有位夫人落水了!”
我在水里拼命挣扎,冷水没了我的双眼,从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渐渐无力,我的双手再也挥不动了。
身子慢慢沉下,我缓缓闭了眼,脑袋里空白一片。
耳边隐约听见一道模糊的纵水之声,一双手触上我的腰际,牢牢圈住了我。
“别动,我带你上去。”他嗓音温润,抓住我乱挥的手。
我不能呼吸,不能说话,不能睁眼,却紧紧抓着他。
游到水面,他将我先托了上去,我猛地呕出一口水来。那个人从水面上来,我看到了是顾旌。
赏花大宴被搅乱,场面一时混乱无比,皇帝下令彻查此事。
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管事婆子跪在我的面前。
她说,是她推的。
我问,为什么?
“老奴不小心撞到了世子妃,还请世子妃见谅,请世子妃见谅。”她不停地朝我磕头认错,语气哀求。
“既然无心之举,那便就此作罢,好好的赏花大宴别被些不相干的事搅地不快。”
插屏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我看过去,只见萧权承站在后面,他只让那婆子下去领了十个板子,这与他平时大相径庭的处罚方式来比未免太轻了些。
心里隐隐觉出了什么,只能作罢。
月上中天,府里笙歌燕舞,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我身体虚弱,丞相让我在他府中住上一晚。
萱茗公主请了太后的旨意留下来陪我,可话说到一半,便来了一个丫鬟将她喊了出去,我坐在屋里等她,可半天都没见她回来,正要起身去找。
忽然,房门被推开。
“萱茗。”
我站起,惊喜叫了她一声,可还没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以为是有人误进了,我声音清淡提醒:“此乃柏安侯府世子妃的下榻之地,何人误进,请速离去。”
“世子妃?”
男子呢喃一声冷笑。
听出声音,我额冒冷汗,眼皮蓦地跳了两下。
那人正从外间进来,未见其人,我便先看见了那一抹象征帝王威严的绛色团龙纹袍摆。
“你快出去!”我急忙轻声催促。
若是待会让萱茗回来看见,今晚中秋,我也不用过了,直接投身荷花池死了干净。
下一刻,萧权承便站在了我的面前,被酒气熏染的漆黑狭眸迷离看我,薄唇轻扯。
“你是说朕吗?”
我后退一步,转身便要离开。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将我往怀里带,天旋地转间,我便落在了他的手上。
“世子妃,好威风。”他咬住我的耳垂轻蹭。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我羞愤看他:“你放开我,这可是丞相府。”
萧权承懒懒听着,不以为意,仿佛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什么。
见他无动于衷,我只好蹙眉正色:“皇上,臣妇在此歇息,还请您谨记男女有别的规矩。”
“臣妇?”他挑起我的下巴,饶有兴味道:“规矩学明白了,就往我这儿使了,你将心思放顾旌身上的时候,怎不记得自己已为人妇了?”
“你!”我哑然,他怎么知道这事的。
当即我便摇头否定:“没有的事,你从哪听来的,一国之君,兼听则信,偏听则明,不用我教你吧。”
听着我这般无礼的话,他也不生气,反而跟我细细数来了:“今日他救你落水,上来时你盯着他看了一路,别人不知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
“你看茬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眸中一暗,随即大手探入我的衣领,动情吻着我:“不管看没看错,你都是朕的。”
“公主要回来了,你赶紧放开我。”我不安分地使劲推他。
“她不回来了。”
说完,萧权承便一手按住我的后脑,一手扣着我的腰,逼我回应。
我被亲的脑袋发懵,渐渐抵挡的手也放下。
那一年以来,昏天暗地的相处,让我身体早已有了习惯他的本能。
“阿笙,嫁给我吧。”他目光闪着灼热与侵略。
“我有夫家了。”听到他这浑话,我片刻清醒,吻的我有些喘不过气,含糊回应。
“和离。”他不咸不淡地丢出这句话。
赵氏重规矩,江敬千又是个顽固老古董,被和离的女子都是打夫家和娘家脸的,怎么可能会同意。
我冷笑一声。
萧权承听出了我的意思,乌沉的眸底,再一睁眼,里面欲色暗涌。
“那就丧夫。”
“你疯了。”我推开他,听着这不动脑子的话。
“柏安侯好歹是前朝功臣,也是你的长辈,他只这么一个儿子。”我试图分析情况让他清醒。
毕竟,我都没他这么恶毒的想法。
眸中闪过几分思量,里面清醒几分,他大手伸过来,抱住我:“朕不管,反正你必须留下。”
他气息凌乱,双手在我身上游离,我抱住他,浑身轻颤,心里既抗拒又害怕。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我红唇紧抿,抑制住自己的一声闷哼。
“江姑娘,你在吗?”
是顾旌,我心下一沉。
萧权承抬眸看我,眼里满是戏谑,修长白净的指尖来回摩挲,抚弄紧绷的丝帛。
“不要……不要……”
我低声哀求。
“求我。”他冷冷一语。
“求你。”我只能顺着他。
他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冷硬的牙齿咬着我的耳朵:“让他走。”
“江姑娘、江姑娘?你在吗?”
看着那扇雕花朱漆木门前依稀晃动着的人影,我心下一颤,眼前的局势让我无措。
萧权承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受如惊兔的神情,嘴角却嗤笑。
屋里没人回应,顾旌以为是我出事了,正要推门。
我闻着声,突然喊出一声:“不要!”
门外的人按兵不动,手指也从门上收回。
“你不要进来,我没事。”我压下变得有些轻颤的腔调,尽量恢复到自己平常的声线。
顾旌意识到我的语气不对,以为是自己唐突,连忙解释道:“江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来给你送点心,你应该还没吃东西吧。”
萧权承继续盯着我,眼神在我面上游离,我懂他的意思,开口道:“多谢顾大人了,你放门外吧,我正在换衣裳,还请大人见谅。”
顾旌一听,立时便放下东西,又交代了我一番注意身体的事宜,便离去。
萧权承神色澹澹,不耐道:“啰嗦。”
“江姑娘,你说,是不是?”
他含笑看我。
我瞬间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笑吓到慌神,知道问题出在“姑娘”二字上了。
他将我放下,起身整理好衣襟。
眼见着他眉眼间的那副浅笑如春风化雪般换作一贯的冷戾,我心道大事不妙。
却听见他在我耳边淡淡吩咐一句。
“今夜,过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