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杨丽萍的新舞作《孔雀》,在各大歌剧院巡回演出。
她一出场,就引来了万众瞩目,舞姿优雅,气质卓然,生命感迸发。
然而,比起杨丽萍年过花甲依旧起舞“雀之灵动”,这次让她频上热搜的,却是因为被指“裸奔”“低俗”。
引发这一事件的契机,源于网上一段截取的舞蹈视频。
视频中,男舞者只穿了一条肉色紧身底裤,和杨丽萍相互依偎。远远望去,男舞者近乎赤裸。
这段表演一经流出,便迅速在社交平台炸开了锅。
虽然有一部分人认为:这不过是艺术形式的需要,不足为奇。
但更多的网友却认为:这不是艺术,是低俗色情。
随着舆论发酵,两种观点的冲突愈演愈烈,当事人杨丽萍也被推向风口浪尖。
面对铺天盖地的质疑,不善言辞的杨丽萍只能站在镜头前,向大家澄清是“因为剧情需要,男孔雀要牺牲自己的全身羽毛,换取配偶的自由,这是生命本初的状态。
而且男舞者也没有全裸,是穿了肉色底裤的。”
然而,她的发声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支持她的人依旧支持,质疑她的人依然质疑。
其实,这已经不是杨丽萍第一次以“非舞者”的身份登上各大热榜,她的舞蹈,到底刺痛了谁?
嘲讽,还是愤怒?
杨丽萍被骂,不是件新鲜的事。
距离这次“全裸事件”的两个月前,她就因为模仿孔雀交颈而饱受质疑。
视频中,杨丽萍和男舞者耳鬓厮磨,状似两厢缠绵,这样的舞蹈动作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果然,在这条视频的评论区里,就有人说“这两个人在调情,扭扭捏捏真恶心”之类的话。
面对一众误解,杨丽萍爱徒晒出了一张“孔雀交颈”的照片以证清白。
然而,就和现在对“全裸事件”做出回应后的效果一样,欣赏的人还是欣赏,诋毁的人对证据视而不见,依旧在键盘侠的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
说杨丽萍“低俗恶心”的他们,站在“仁义礼智信”的道德制高点,肆意嘲讽。
“什么狗屁艺术?”
“就该骂,脸面呢?廉耻呢?”
自从杨丽萍登上1988年春晚时起,关于这位“孔雀公主”的争议就从未停止过。
她是一个极纯粹的人,为了舞蹈,她可以舍弃一切人世间的享乐。
为了保持身材,她几十年不吃碳水,孑然一身,不生小孩,刻苦练功,只求在舞台上呈现最好的状态。
有人说,她为了名利不择手段,可换个角度来看,这何尝不是极致自律的修行?
根据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学说,一个人有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不同状态。
食欲和性欲都属于原始欲望的本我,而刻苦训练,节食控重则需要用超我的意念,压制本我的享乐主义。
所以,为什么自律的人受人钦佩?因为这是一个痛苦的,反人性的做法。
既然如此,为何杨丽萍还是饱受质疑和谩骂?
究其原因,不过是键盘侠们对自律者的眼红,对自身平庸的愤怒。
因为世俗观念的桎梏,他们不敢做出一点违反常规的事,深怕惹来旁人的非议,又嫉妒那些可以为理想不顾一切,坚持到底,扛住压力的反叛者们。
非议别人者对自身现状无力改变,只能将怒火汇聚指尖,躲在屏幕后指手画脚,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别人,以此找寻内心的平衡。
就像《你只是看起来很努力》里写的那样:因为你比我好,我就莫名痛恨你。
“低俗”背后,是变相的教育缺失
这次杨丽萍“低俗”事件的背后,有一些关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评论特别引人深思。
一部分网友认为这样的作品会误导青少年,不利于青少年的身心健康成长,从而诱发社会不稳定因素。
且不谈这种观点是否成立,倒是这种腔调,让人不禁想起曾经轰动一时的“删教材风”。
一些家长要求把千古名篇《山行》从小学课本里删除,理由是这首诗里有一句“停车坐爱枫林晚”,“坐爱”音同“做爱”,是“赤裸裸的性暗示”。
不仅如此,很多原本没有任何不良引导的名著名篇,都在这场“风波”中被无情鞭挞。
比如《水浒传》被指控性别歧视,《红楼梦》里因为“宝玉初试云雨情”,被怀疑诱导未成年早恋,还有类似“锄禾日当午”“日照生紫烟”“清明上河图”等等。
被举报的理由如出一辙,皆是因为“性暗示”不利于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长。
这样的理由看似滑稽可笑,实则也让人唏嘘。
因为这些家长荒唐行径的背后,何尝不是对“谈性色变”的恐惧,对性教育缺失的伪装?
关于“性”,自古以来都是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最讳莫如深的话题,好像这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这样的语境下,家长和老师都用无数招术来掩盖“性”的存在。
比如小孩子都问过父母的一个问题:我从哪里来?
答案五花八门:垃圾堆里捡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充话费送的……
这些回答里绝不会有“你是爸妈爱情的结晶”之类的选项,因为这个回答很可能又会扯回“性”话题上去。
家长们遮遮掩掩,甚至对学校教育也指手画脚。
广东某小学曾经试点开设性教育课程,教材由北师大教授研发,教育部通过,旨在科学地教育孩子探索身体的奥秘。
但没过多久,这门课程就被家长举报,理由是内容尺度太大,少儿不宜,老师应该维护孩童的天真无邪。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介意让性教育一直缺失,就像台湾作家林奕含说的那样:“父母永远认为,性教育只属于那些需要性的人,所以他们将永远缺席孩子的性教育课堂,而他们坚信只是还没开学而已。”
可这样看似纯洁无暇的教育,对任何可能“性”围追堵截的举动,真的对孩子好的吗?
“性”缺位,无数悲剧的元凶
无数惨痛的事实证明,传统教育刻意缺失的“性教育篇”,无法维持孩童天真,世界美好的假象,反而是酿成各种人间悲剧的真凶。
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女孩从13岁起,就长期遭受补习老师的性侵。
施暴者不停给女孩灌输“我们彼此相爱,和老师做,这是你爱老师的证明”,他也料定了世俗对“谈性”的低包容,吃定女孩会因为羞耻心而忍气吞声。
于是,这个老师在道德观念的灰色地带,将自己的兽性完全发泄到女孩身上。
最终,女孩不堪忍受折磨,患上重度抑郁,绝望自杀。
这个女孩就是台湾作家林奕含,她去世时年仅26岁。
她生前在接受采访时曾提到:“房思琪式的悲剧,源于社会的集体谋杀。”
世俗偏见,家长隐瞒,学校隐晦……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使得缺乏性教育的孩子吃尽苦头。
前有林奕含自杀,后有艺考名师杜英哲利用职务之便,长期诱奸艺考女生,受害者竟达21人。
假如我们没有对性教育那么抵触,那么羞于谈及,或许这些受害者可以早点得到正义的伸张,而不是独自痛苦沉沦。
翻开社交软件,可以找到由于性教育缺位而造成的大祸。
黑龙江一名13岁男孩强奸14岁女同学,事情败露后将女孩母亲砍死;
13岁大连男孩奸杀10岁女孩;
成都某医院妇产科接收12岁孕妇;
15岁少女早孕产子;
18岁女生宿舍产女后,将其扔进垃圾桶,致婴儿死亡,一审被判故意杀人.........
这些未成年性犯罪或性受害的背后,并不是因为过早接受到性教育,而让他们失足犯错。
相反,这些孩子在没出事前,都有一个相似度极高的家庭教育——除了性教育,什么都教育。
为什么在如此保守的教育下,还会教出这么“离经叛道”的孩子呢?
究其根本,就是因为父母的“善意”被人利用。
父母希望孩子天真纯洁,可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良知。
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怀着各种阴谋,代替了父母在性教育上的角色。
因此,被歪曲的事实为将来的悲剧埋下祸患。
所以,“少年强奸犯”“少女厕所产子”之类的新闻才会频频出现。
她们懵懂无知,他们被人教坏。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父母和老师不再是孩子获取知识的仅有途径,他们在网络上可以任意查找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同时也包括那些缺失的教育,而网络所弥补的“性教育篇”,因为要吸引更多人观看,所以它刺激新鲜,却省略了责任道义。
十几岁的孩子对世间充满求知欲,但还未形成健全人生观的他们,对善恶是非都缺乏判断能力,而他们又无法得到家人的正确引导,只能靠网络“自学成才”。
如此循环,实在细思极恐。
回到文章开头的话题:杨丽萍被指“低俗”的作品,到底刺痛了谁?
除了“因为你比我好,我就莫名痛恨你”的人性之暗,更多的,还有因为惧怕影响青少年身心健康,而“谈性色变”的家长们。
可无数缺乏正确性教育造成的惨痛教训,无一不在告诉我们:性教育的普及已是迫在眉睫。
与其纠结艺术作品里有没有“伤风败俗”的成分,不如将思想解放出来,开诚布公地开展性教育。
把孩子往好正确的价值观上引导,让他们懂得身体的奥秘,两性差异,以及如何与异性保持合理的社交距离。
而不是对艺术瑰宝围追堵截,这样无异于给“大卫”穿衣,因噎废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