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但自从我外甥女跳楼活下来后，我姐夫和她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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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介绍下我姐夫。

我姐夫名叫李辉，农村出身，如今是211大学教授。我姐学历差些，但也是本科研究生毕业，所以大家都期待他们俩的组合能形成一个书香门第。

但很遗憾，我外甥女李思思是个不择不扣的叛逆女孩。

在我还没结婚时，因为我读大学离得近的关系，姐夫主动让我在他家住，同时在学业上给我非常大的帮助。

姐夫是个正经到苛刻的人，每天早起刷牙洗脸一定要检查皮肤和头发，如果出现脱发痘痘之类的，他都会去一趟医院。

按照他的说法，外貌管理是对自己负责的第一步。

生活上每件事情都要追求有头有尾，不论是交代李思思的家务，又或者对我学业的检查，一旦没做到位，必然是长篇大论的告诫和要求改正。

有时候我也挺烦他这性格，好多事情就像认死理似的。

但他对事情的负责态度，我几十年来从未见过超过他的人。我这一大家子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都愿意去找他商量，并相信他的判断。

因为长久以来，姐夫极少出错。所以我一直都把姐夫当长辈看待，发自内心尊敬他，却又有些害怕他。

我姐的性格不能说有多么贤妻良母，但不给姐夫添乱这点做得很到位，绝不会搞什么“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之类的事情。

因此两人十几年来几乎从未吵过架，反正我没见过。

李思思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下长大。

父母情绪稳定，且都是高知分子，家庭收入可观。哪怕李思思考试考砸了，姐夫也只是很耐心地分析她做错的原因，并给出建议，而不是责骂。

这样优渥的环境，依旧免不了小女孩的叛逆之心，至少我这么多年以后也没能想明白原因。

我是在外甥女12岁的时候借住姐夫家，那时候我刚考上大学，也就比外甥女大了6岁，因此我跟她还算玩得来，但也说不上多铁。

姐夫一家每周末固定全家去逛街，每个月固定一次旅行，或飞机或自驾，不重样。每年年前甚至还要来一场7日游，可以说是多少孩子梦寐以求的家庭。

那时候，李思思偶尔会发发脾气，但都被姐夫耐心劝解，最终都能完美收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我相信不论姐夫还是我姐，都没发现李思思的问题。

直到李思思初二14岁那年，突然有一天，老师打来电话：李思思没去上课，也没请假。

当时把姐夫吓得不轻，网络上有不少少女失踪的新闻，姐夫也担心这点，在给李思思打电话发现关机后果断报了警。

第一天没结果，姐夫两口一晚上没睡着，可能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纷纷请了长假。

我那天还在上课，在姐夫打电话问我能不能联系到李思思时才知道这事。

第二天晚上，警方找到了李思思，我出于关心来到派出所时，看见的是不停对警察道谢的姐姐、平静的脸庞下镇压着即将火山喷发的姐夫，以及一脸不服气、气鼓鼓的李思思。

姐夫生气，我自然是不敢问情况的，只好等姐姐和警察对接完后，跟着他们回到家。

刚一回家，我以为姐夫会先大骂一顿，姐姐也做好了劝说的准备，谁知姐夫只是说：“先吃饱饭。”，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消解了一半。

后来我自己有孩子了才知道，姐夫那时候是在给自己消气。

吃完饭，姐姐洗澡去了，姐夫叫上李思思在茶几上相对而坐，我也被姐夫叫过去坐在一旁。

那时候我不知道为啥要叫上我，同样是有了孩子才知道，我毕竟严格来说不属于这个家庭，所以算外人。

而有外人在场，姐夫自己会下意识地忍住脾气不发作。

谁知，姐夫做了这么多准备，最终都被亲生女儿一击粉碎。

“说吧，为什么要旷课？而且还是为了跟那几个社会青年出去鬼混？”姐夫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让我眼珠都快掉了下来。

2

李思思才14岁啊！失踪两天居然是为了跟社会青年出去玩？

我的天！

我当时真觉得姐夫可真能忍，这都能心平气和地说出来没骂人！

绝大多数父亲面对女儿做这种事，不当场一巴掌甩过去已经算脾气很好了吧？

就在我以为李思思会羞愧地低下头不敢说话时，谁知道她居然抬起头气愤地看向父亲：“他们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我跟着他们，能见识到很多以前你们不肯教我的东西，我天天被你们关在这个笼子里，都快疯了！”

这下不仅是我，连姐夫都一脸震惊地看向李思思。他完全想象不到女儿对这个家庭的态度居然这般恶劣。

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心态平稳，继续问道：“那你说说，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思思回答：“他们在酒吧上班。”，说道这里，似乎觉得会被父亲看不起，便又补充道：“你也别瞧不起人家，人家每天骑着机车自由自在地飞驰，可潇洒着呢，比起你们千篇一律的生活不知丰富了多少。”

这话连我听了都感觉无语。

姐夫每周的家庭逛街，每个月的家庭旅游，还不够丰富？

果然，姐夫终于忍不住了，语气重了许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从小就教过你，凡事跟父母商量，而不是凭着自己的感觉。”

“你说他们潇洒，那我问你，他们家住哪？工作薪资如何？五险一金有吗？学历呢？保险买了多少？”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李思思整不会了，但她似乎铁了心地要跟父亲作对似的，硬着脖子不服气道：“你别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我们老师都说过天生我材必有用，凭什么你就要否定别人？”

“所以你就要旷课两天？”姐夫呼吸越发沉重，怒火再也压制不住，“然后跟那群必有用的垃圾去鬼混？”

“你才多大年纪？那些是你该接触的吗？”

“垃圾”两个字似乎把李思思刺激到了，便见她猛地起身咆哮道：“你凭什么说他们是垃圾？他们本来就是正常人，是你们用所谓不务正业的偏见目光看他们而已！而且，我本来就讨厌读书，为什么你要逼我读？”

姐夫听完直接愣了好一阵，随后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我逼你什么了？让你好好读书难道不是为了你好？”

李思思更来劲了，咆哮声让我都十分吃惊：“你看吧，他们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家长就喜欢用对我好来道德绑架我，不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把我们培养成温室里的花朵。因为你就我这一个女儿，怕以后没人养老，所以要囚禁我！”

姐夫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些垃圾是这么教你的？你还信了？”

这时，我看见姐姐站在浴室门口，双手捂嘴瞪大了眼睛，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女儿。

而李思思似乎有些破防，斯里歇底喊道：“我不许你说他们是垃圾！我讨厌上学，讨厌看书！你知道吗？我每次回家想玩手机的时候，结果你和妈妈都在看书，我都不好意思玩手机怕被骂。每次考试退步了，你都要检查我的试卷给我指错，让我不得不背负巨大的压力去熬夜学习！你以为我喜欢啊？就不能让我犯个错吗！我讨厌读书，讨厌被你们关在笼子里！你老是给我强调读书的重要性，但是人家农村出来的人去做网红，好多每年都有上百万的收入，你呢？你哪儿来的脸看不起别人？”

喊完这些，李思思似乎轻松了不少，抹了把眼泪后红着眼坐回沙发上，似乎十分委屈。

我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就惊恐地发现姐夫脸色已经回归平静。

姐夫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我知道他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

只见姐夫淡然开口：“读书能让你接触更优秀的人，获得更多增加阅历的机会，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想法。你的眼界已经被那些垃圾限制了，目前我找不到好办法来劝你了。”

李思思却冷笑道：“劝我？别开玩笑了！既然我摊牌了，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不读书了！你真要逼着我读书，我宁愿去跳楼！”

听到这话，我刚想劝劝，毕竟我当时心里只以为李思思是想让父亲妥协一下而已。

谁知姐夫没有丝毫犹豫，平淡说道：“去吧。”

李思思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父亲居然直接答应了。

于是她赌气般冲向阳台，在我和姐姐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