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版电视剧《红楼梦》有一个镜头是蒋玉菡将落魄的、讨饭吃的流浪汉贾宝玉带回家中。第二天宝玉却走了……在白茫茫的大雪中,宝玉跟着僧道二人出家了。据说电视剧还有贾宝玉流落街头,拄着拐杖讨饭的镜头被掉了。
很多人根据“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以及脂批【甄玉、贾玉一干人。】来推断贾府落败后,贾宝玉沿街乞讨,沦为乞丐。
作为读者,我不赞成贾宝玉沿街乞讨的推论。原因如下:
第一、贾宝玉是正邪两赋之人。富贵时,是情痴情种;败落时,断然不会成为乞丐。1、贾宝玉是正邪两赋之人。
贾雨村说,贾宝玉属于正邪两赋之人。【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则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之中,其聪明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亦必为奇优名娼。】
贾宝玉聪明绝顶,冷子兴说宝玉:“如今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正是贾雨村口中的“聪明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
贾宝玉被世人诟病,冷子兴说:“他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个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人,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疑了!”这正是贾雨村口中的“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
警幻仙子说宝玉:你“在闺阁中固可为良友,然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
2、贾宝玉生于公侯之家,是情痴情种。
贾宝玉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宝玉就爱在闺阁内厮混,对女孩子百依百顺,就愿意给女孩子伏低做小。警幻仙子说,贾宝玉“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可见贾宝玉绝对是情痴情种。
3、正邪两赋之人,绝不会成为乞丐。
柳湘莲是贾宝玉的好朋友,也是正邪两赋之人。柳湘莲家败落后,他没有成为“走卒健仆”供人驱使。他经常串戏维持生计,这也验证了贾雨村话的正确性:“必为奇优名娼”。柳湘莲的戏很好,以至于尤三姐一见倾心。柳湘莲在家族败落后,也算成了“奇优”,大侠。
由此可见贾雨村所述,都得到了验证。那么日后贾府败落,贾宝玉没有生活来源,他也绝不会沦为乞丐。
第二、贾宝玉的人生宗旨是:及时行乐,不虑后事,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贾宝玉一生追求的不是功名富贵,只是追求和姊妹们长长久久地生活在一起。宝玉希望和姐妹们在一起“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等。他并不想日后的生活是富贵还是贫困,只想着及时行乐。
宝玉曾经说过:“只管安富尊荣才是。比不得我们没这清福,该应浊闹的。”
尤氏道:“谁都像你,真是一心无挂碍,只知道和姊妹们玩笑,饿了吃,困了睡,再过几年,不过还是这样,一点后事也不虑。”宝玉笑道:“我能够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死了就完了。什么后事不后事。”
宝玉的想法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至于以后就不考虑了,快乐一日是一日。最后没有了这富贵死了也就完了。贾宝玉没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想法。既然姐妹们死的死,散的散,他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要么死、要么出家,绝不会选择沿街乞讨,去吃嗟来之食。
第三、贾宝玉对黛玉有承诺:你死了,我当和尚去!贾宝玉对林黛玉有了超出姐妹之情的感情,他想要和林妹妹同生同死。他两次对林黛玉承诺:你死了,我当和尚去!
后来林黛玉果然死了,贾宝玉一定会履行承诺出家当了和尚。
第四、贾宝玉在贾府败落前还是败落后出家为僧?贾宝玉生于富贵之家,他对富贵荣华没有什么留恋,他最看重的就是感情。他要用一生来守护的也是感情。
林黛玉香消玉殒,对贾宝玉是致命的打击。林黛玉的风筝飞走了,宝玉怕她的风筝孤独,赶紧追随林黛玉的风筝而去,如今林妹妹死了,他想的只是要跟林妹妹而去,去陪伴她。
此时,贾府尚未败落。
也许,为了报答父母的养育恩情,他选择娶宝钗,选择科举。以宝玉的聪明才智他很轻松地就能高中举人或者进士。
当宝玉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觉得已经报答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已经算光宗耀祖了。他便开始履行对林妹妹的承诺,毅然决然地抛弃荣华富贵,出家当了和尚。
第五、贾府被抄家后,就马上一无所有,贾府子孙就沦为乞丐了吗?即使贾宝玉是在被抄家后出家,那么他也不会一下子就沦为乞丐。破家值万贯,贾家人随身穿戴的衣物和首饰还值点银子,他们家还应该有一点家当的。
另外,宁国府里的宗祠,贾府的宗庙——铁槛寺,都是不在抄家范围内的。这些地方可以容身。实在不行,老家还有宅子,还有祖坟。这些地方也可以容身。
例如,曹雪芹在金陵的家被抄家后,他们搬回老家北京。在北京“崇文门外蒜市口老宅房屋十七间半,家仆三对,聊以度日”。贾府被抄家后,贾宝玉家不会穷得叮当响,应该有立锥之地。不至于迅速地就变成乞丐。
也许贾府人后来不会过日子,大手大脚地惯了,日后才一文不名,有的人沦为乞丐。
以贾宝玉的性格不会甘为乞丐。“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有志气的人不喝盗泉的水,知廉耻的人不吃施舍的东西。以贾宝玉的性格,他宁死也不会受嗟来之食,更不会自己出门乞讨,以苟且,求得一时之温饱。
以贾宝玉的生活习惯,他也不会乞讨。贾宝玉都不穿针线房里人做的衣裳,更不会吃乞讨来到残羹冷炙,剩菜剩饭。
综上所述,无论如何,贾宝玉绝不会成为乞丐,沿街乞讨过活。他应该在贾府败落前就出家为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