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1日,距离彝族传统的“杀猪年”还有8天。
四川省凉山州某县,一个名叫阿根日轨的青年手持砍刀,追着一个男人,闯进一间简陋的麻将馆,朝该男人颈部连捅数次。
随后,青年的父亲阿根子组也追了进来,朝该男人继续捅刀。
其间,一名中年妇女试图抢刀,也被砍翻在地。
随后,阿根子组来到路边,一边冲洗刀上的血迹,一边对周围人说:“我不走,就在这儿等警察来。”
死者是一对夫妻,男子叫冉拉发,二女儿冉英英曾与阿根一家定下婚约,两家人为什么会演变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事情要从2021年年底说起。
两名年轻人在媒人介绍下相识,15岁的冉英英对阿根日轨一见钟情,20天后便定下婚约。
订婚礼上,阿根子组摆出了好几摞钞票,共计35.6万元,表示婚娶的诚意。
阿根家位于大凉山深处,一家三代靠种植烤烟、放羊等为生,起早贪黑辛苦一年,收入不过五六万,唯一的出行工具是一辆摩托车,要骑四十分钟,才能到位于山谷的镇子里。
而在当地习俗中,父母为儿子结婚操持,是一辈子最重的责任。
为了凑齐这笔巨款,这个贫困的家庭借遍全村,甚至不惜贷款十多万,就这,还差了一万多元,承诺婚后补齐。
据了解,三四十万,在当地只是常规价格,如果是受过教育、工作体面的女孩儿,彩礼甚至能飙到八九十万。
为此,许多女孩儿在十四五岁的年纪便辍学结婚,换来的彩礼留着给哥哥弟弟结婚用。
订婚后,冉英英跟随阿根日轨到东莞打工,然而仅一周过去,冉英英便离开了,理由是阿根日轨有家暴行为,对她拳打脚踢,她有了退婚想法。
回到家后,冉英英家人劝她忍一忍,婚已经订了,按习俗,悔婚不仅要退彩礼,还要赔偿。
赌气之下,冉英英独自出门打工,阿根日轨找上门去,她也避之不见,两人就这样冷战了大半年。
眼见感情难以挽回,阿根家无奈同意退婚,条件是尽快全额退还彩礼。
此前,冉英英外婆去世,阿根家吊唁时还上了一万多礼金,为了这桩婚事,他们已投入超38万元。
然而冉拉发却蛮横地拒绝了这一请求,不管是阿根家上门要,还是媒人上门讨,都是一句话:“没钱,我不给就不给。”
为此,阿根家又找到当地小有头脸的人物当中间人,带着家族内的亲戚登门沟通。
经过激烈商讨,考虑到两个年轻人曾同居一周,最终,退还金额打了折扣,双方议定为33万。
冉家夫妇同意了,并承诺冉英英再嫁后,会用新的彩礼退还,两家人还坐下来吃了顿饭以示和解。
几个月后,冉英英在同学会上认识了后来的丈夫,这次定下了更高彩礼金额,38.6万。
中间人便通知阿根家,可以取彩礼了。
当天,冉拉发的一个兄弟本想替他出面,冉拉发却不同意,声称还有几件衣服的事情没聊清楚,必须当面沟通。
见了面后,冉拉发说,自己女儿当时走得匆忙,有几件衣服落在了阿根日轨那里,必须还了才能给钱,否则怕对方拿去做法,对自己一家人有害。
冉拉发曾经两次问过女儿,得知落下的衣服包括两件T恤、两件裤子、一件外套和一双鞋子。
然而阿根子祖翻遍家里,也只找到了一件黑色衬衫,别的实在没有了,并表示愿意出1000块买下剩下的三四件衣服。
而冉拉发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说拿衣服来,一分钱不少;拿不过来,一套扣两万,五套扣10万。
值得一提的是,冉拉发一家,表面上在镇里做工程承包,实际上因为夫妻俩花钱阔绰,多年来并没有攒下积蓄,生活拮据,这次谈判彩礼拿出的33万,刮干净了家里所有的钱,此时两人银行账户加起来,也只有一块一毛五。因此,谁也说不清,冉拉发是真的担心衣服会被拿去做诅咒,还是找借口扣下一笔钱。
两家谈到最后,再次破裂,只能以诈骗为由报警,然而此事到目前为止还只是民事纠纷,警方也不好直接介入。
中间人求助冉拉发一名比较讲道理的兄弟,得到答复是:“家里忙,你们去法院起诉吧,现在都有婚姻法的”。
在这之后,阿根一家也尝试诉讼解决,然而有两个现实的困难摆在眼前:一,阿根子组不会写字,不会讲普通话,更不会操作电脑,对法律知识知之甚少;二是,要花一笔律师费还要先垫付诉讼费,就算判赢了还要等执行,对方如果没房没钱,执行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还完。
于是,阿根一家放弃了诉讼讨债的想法,打算继续慢慢磨。
2023年11月11日,事发当天,两家人再次通过中间人谈判,中间人提出愿出3千块买下衣服,再次被拒,冉拉发还将金额提高到了15万,至此,所有讨债手段都已用尽。
中间人无奈地给阿根子组打电话说:“我们说不好了,你们另外找个人说吧,叫你亲兄弟过来,喝一杯酒就散了。”在当地习俗中,这是中间人退出事件的意思,而之所以叫兄弟不叫本人,则是因为怕阿根子组来到现场后与冉家发生冲突。
出人意料的是,阿根父子还是亲自过来了。
一开始,气氛还算融洽,两家人和两名中间人共同举杯喝茶,同意此事另行调解。
而就在中间人离席两分钟后,悲剧发生。
他们听到阿根子组站在麻将馆门口大吼:“你吃我的,那我吃谁的?”——回头一看,血,正顺着刀子往下流淌。
【兆成说法】
本案来自南方周末的一篇深度报道,题为《大凉山血色彩礼:36.8万元,两条人命》。
文中还有很多细节,深刻揭示了贫困地区的“天价彩礼”是怎么抽干一个家庭,让悲剧代代传递的。
就比如阿根一家,他们既是彩礼的受害者,也在巩固这个“吃人”习俗。
阿根日轨年仅15岁的妹妹,早早辍学,在家待嫁,为的就是换一份高额彩礼,好给家里另一个儿子结婚用。
计划中的金额和冉家差不多,也是三四十万。
妹妹还有一个同学,嫁给了比自己大7岁的男人,仅仅15岁就怀孕生子。
而“彩礼”的彝语是“乌然者”,本身就是“喝妈妈乳汁的钱和父母养育的钱”,这就具有典型的交换、买卖性质。
因为贫穷,只能通过支付高额彩礼来结婚,为了凑钱,只能借钱并让女儿辍学早嫁,而后者,又反过来加重贫困,代代无穷匮。
其实对阿根一家来说,面对恶意不退彩礼,唯一的解决途径还是法律。
像这种为办理结婚手续,仅同居一周的情况,按照法律规定,全额返还没有问题。
如果嫌请专职律师太贵,可以找村居法律顾问,也就是“驻村律师”,在贫困地区,已经实现100%全覆盖,基本的法律咨询、文书代写、纠纷调解等,都可以免费提供。
再不济,也可以找镇司法所,我国针对贫困人员,有专门的法律援助制度,会派值班律师进行指导,零成本就能解决许多法律问题。
好在,凉山州已经颁布了彩礼新规,硬性规定婚娶彩礼最高不得超过10万,相信这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严查彻查收受彩礼
说句实话这父子就是去告也没用的,胜利人家说没钱不怕没房子不怕坐牢胜利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