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中午比平常提前了5分钟回来,我在厨房里做甜酒蛋花汤,透过半开的纱窗,看到老六 手里拿着包。
我小跑着把大门打开,又赶忙跑到厨房把电源关掉。
老六在楼梯道里既没有喊亮路灯,也没有像猫叫春一样喊我开门,我听到他从腰带里拿钥匙的响声,赶忙喊了一嗓子,“大门已经开着了。”
茶几上放着老六昨天晚上在路边地摊上买的,5块钱一斤的五月仙鲜,回来我就说他上当吃亏了,“五月鲜要到端午节以后才出来呢,你这都是水蜜桃。”
老六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嘴巴张的太大,飙了一衬衫的桃水,“也不能怪现在的生意难做,我昨天几遍问他是不是五月鲜,我都没有还价,结果还是买了水蜜桃。”
我拿起一个桃子,用手一捏就软了,“超市里和这一模一样的桃子才3块2毛5一斤,还不会缺斤少两呢。不过这种水桃也好,你吃了免得喝水。”
我把蒜苔炒香肠端出来,老六去厨房洗手,“你说有的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再有几天就高考了,家长不关注孩子的精神状态和饮食,净弄些无聊的事情。”
老六刚发了两句牢骚,我就知道他在说谁了。
“眼看都要高考了,你再忍受他几天,随他去吧。”我给老六盛了一碗甜酒汤。
老六把两双筷子拿出来,“你知道我说的谁呀?”
我哼了一声,“除了你的朋友老李两口子,再不会是其他人。”
老六坐在独凳子上,没有急着吃饭,“我上午在开会,老李给我打电话,第一遍我挂了,过了几分钟他又打来了。”
我给老六又倒了一杯我大嫂酿的葡萄酒,“你给他发微信呀。”
老六去掉眼镜,翻着大白眼,“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别人挂了他的电话,他都不会再打过来了。”
“哎呀,你得理解,高考快来了,不光是学生紧张,家长也焦虑呢。”
我劝老六别发脾气,“他儿子上高中这三年你没少费心,别在最后一哆嗦上惹毛了人家。”
老六冷哼一声,“你当我顺着他,到时候都能落个好呀。每次说是喊我吃饭,根本都是捎带着叫我,眼里没有一点诚意,他以为我稀罕那顿饭呢。”
我在心里想笑:老六平常很少贬损别人,更别说他的朋友了,老李这几年真是把他磨得够够的,我家小六上学,老六都没有这么费心过。
我夹起一块香肠,放到老六的碗里,“等腊味儿出来了,也快吃完了。”
老六说上午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老李连打了三遍电话,他都挂了,“你说他但凡有点脑子,我都挂三次电话了,还给他发微信说我在开会。结果他非用短信给我聊,那可得一毛钱一条呢。”
我笑,“老李人家是领导,恐怕打电话不要钱。”
老六冲我发火,“那他要微信干啥呀?现在谁还发短信呢。”
吃饭生气,影响食欲,“他找你是不是有啥重要的事呀?”
老六说,“我只好用短信问他呀,他说还是他儿子入团的事。”
我停下筷子,“再有几天就高考了,他儿子初中没入团吗?”
老六把脚踩到椅腿上,“他儿子上学的事都是他老婆管,这会儿才睡醒,想起来他儿子还没入团。”
我赶忙说,“就他儿子那成绩,在年级都是中下等,就是入团也没他的机会呀,人家都是看成绩的。”
我给我外甥开过几次家长会,初中的老师都是这样说,入团的名额少,必须得靠成绩。
老六说,“初中他儿子的班主任还是老李的邻居,也不知道他两口子咋弄的,硬是没给儿子入团,现在高中入团多难呀。”
我给老六又舀了一碗蛋花汤,“别抱怨了,你要是认识有人,就给他帮帮忙,可别影响孩子高考。”
老六把筷子放到盘子上,端起汤碗,“机会倒是有一次,他没把握住呀。”
“咋了?他两口子又不缺钱。”
老六冷笑,“老李这个窝囊废,在家里都不当家,他老婆比他小几岁,强势的很,说一不二。有时候我们打着牌,他老婆就风风火火的去了,喊老李,如果不走,就要掀桌子,还威胁说要报警呢。”
我踢了一下老六的板凳,“那不和你有的一pk吗?”
老六使劲的瞪我两眼,“成天说你不读书,你还不信,你不会比就别乱比喻。我要娶了小伟,一天把她三锤,早把她的性子给改过来了。”
我哈哈哈笑,“你咋这么喜欢锤女人呢?成天说我要嫁个农村的,也是一天被三锤。”
老李的老婆小伟,比老李小了6岁,一个中专毕业生,找了老李这个华中科技大的高材生,但偏偏在教育儿子方面,小伟说了算。
老六说老李,“你儿子这么聪明,都是被你两口子给耽搁了,你懂教育,你干嘛不管教孩子呀?”
老李叼着烟卷子委屈地说,“那除非这日子不过了,你没看我们以前不是吵嘴,就是打架,孩子都快抑郁了,我只能随她去了。”
我不太喜欢和小伟交往,她的眼睛很大,眼珠外凸,说话的语速比播音员还快,只要看到她张嘴,我就紧张,总觉得有啥大事要发生。
偏偏老李又是个温柔的肉奶奶,也不知道这两口子当年咋对上眼儿的。
老李如果正说在兴头上,小伟不管有人没人,大眼睛一愣,老李立马就闭嘴了。
老六经常嘲笑老李,“你这家教可真行。”
我想转移话题,怕老六继续生气,“你说的有次机会,老李咋没把握住呀?舍不得花钱呢。”
老六说,上个月他和两个朋友一起吃饭,老李提起来,他儿子还没入团,一个朋友就说,“我有个学生在某某部门,你要真想入团,我给他打个电话,但可能也得花点钱,或者请人家吃个饭。”
“这多好的机会呀。”我替老李着急。
老六说,“这要是我,当场就拍板了。结果老李哼哼哧哧的说要回家和小伟商量商量。”
“混蛋到家了。”
我替老六骂了一句老李。
老六说,“这事儿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老李昨天睡醒了,可能和他老婆商量好了,打电话让我还找那个朋友,看能不能给他儿子入团。”
我冷漠的看着老六,“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别管他好。初中那么好的机会,他老婆又不傻,干嘛不利用。酒桌上人家都主动提出来了,可以给他帮忙,老李又不接腔。”
老六把饭碗推到桌子上,又拿过来一根香蕉,掰一半给我,“你说老李一个堂堂985的高材生,被一个中专生给拿捏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他儿子上高一时,成绩还是中上笨,按照那个势头,考个211是没问题的。”
我着急,“那情况咋又变坏了呢?”
老六瞪我一眼,“女人太强势了,并不是好事。老李这样教育他儿子,他儿子也听,但小伟不听,非要按照她的意思来。儿子就很矛盾,最后干脆撂挑子,躺平不学了。”
这小伟也是个操心的命,上个班,干着家务,还愿意管孩子。
气归气,我还是劝老六,“要是有办法,你就给他帮个忙,毕竟朋友一场,现在都一个孩子。”
老六说,“你说的轻巧,这眼看都高考了,家长的重心应该放在孩子身上,还关注那些无谓的事情干啥。就他那个成绩,能上个二本就不得了了,入了团又能咋滴。”
我知道老六对老李并没有多大的矛盾,主要是看不惯小伟。
有次老六多喝了点酒,就对老李两口子掏心掏肺,“老李,你没事多看点书,你应该怎样怎样和孩子沟通。”
老李还没说啥话,小伟立马呛了老六一句,“你一个某某院校毕业的,还教训人家985的。”
当时把老六顶的脸色卡白,嘴巴戳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劝老六,“你那当老师的毛病得改改,不要见到谁都给人家灌输:怎样教育孩子,怎样多看书。现在的人谁听得进去呀,也就是我和小六不顶你的嘴罢了。人家小伟说的没错,你的大学能和老李的大学比呀,那都不在一个档次上。”
我身边有三个女人都很强势,家庭过得都不太幸福,尤其是孩子的叛逆期都比较长,有一个人的儿子还敢打他父亲。就因为母亲经常当着儿子的面诋毁父亲,父亲在儿子眼里百无一处好,甚至跟着母亲一块儿瞧不起父亲。
昨晚上我和老六一块散步,遇到他的高中同学,从某单位下班刚出来,打过招呼后,老六的同学说,“你家小六,考了这么好的大学,都是嫂子的功劳吧,你成天只知道玩儿,哪有时间管孩子呀。”
小六刚考大学那年,老六也得意的翘尾巴,遇到熟人向他取经,他就大言不惭地,大谈特谈教育孩子的心得体会。
要我说,孩子的成才除了智商和他本身的自律之外,家长唯一能起的作用就是:创造一个和谐温馨的环境。学习上的事,家长真的帮不上忙。终于有一天,他的女同学受不了了,“老六,你少往你脸上贴金,你家小六的学习,都是他妈在管,你当我们不知道呢。”
老六端着酒杯,讪讪的红了老脸,“老同学,你说话一点都不给我留面子。”
昨晚上听到老六高中同学恭维我的话,我赶忙谦虚,“我小学还没上毕业呢,小六都是老六在管,我只能给他们做个饭,洗个衣服。”
老六也咧着嘴笑,“六毛确实管的多一些,你也知道我爱玩儿。”
再有7天就高考了,家长也得收收心了,哪怕你心里像100度的开水在翻滚,表面上,你也要装作淡定,不要拿无谓的事情来烦恼孩子,也别自寻烦恼,一切随天意顺自然。
也许那匹黑马,就是你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