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内容，纯属虚构

我有个朋友，姓毕，我们都叫他老毕。

看他不爽的时候，也叫他老毕登。

老毕从小有个当医生救死扶伤的梦，大学报考了医学院，但可惜分不够，被调剂到了医学营销专业。

这个专业看上去跟医学相关，本质上还是个营销专业。

众所周知，学医是个苦差事，早上四节课下午四节课晚上还有晚自习，大学比高中还累。

但老毕他们专业，反其道而行之。

营销，不在乎一个卖字，卖药，卖医疗器材，卖医学设备。

既然搞销售，那总归是得八面玲珑能说会道，闷嘴葫芦可不行。

学知识是一方面，人情世故才是重头戏。

人家在教室里背方歌，老毕他们在KTV里放声高歌。

人家在实验室里打麻药，他们在寝室打麻将喝啤酒。

人家大三课业繁重忙成狗，他们大三已经出去实习迈入社会了。

……

只能说营销专业，学问都在课堂之外。

大学几年下来，老毕啤酒肚也出来了，见人就一顿唠社会磕，气质离悬壶济世越来越远。

毕业聚餐，寝室的兄弟一块喝酒，一桌都是社会人，不像青春散场，倒像部门团建。

酒杯碰在一起，都是金钱哗哗作响的声音。

老毕他们的职业，有个很高大上的名字，叫医药代表。

用他们自己话说，就是卖药的。

具体怎么卖的，咱也没问过。

就记得刚毕业那会儿，他身上天天带着胃药。

老毕属于酒精过敏体质，大学跟同寝室那帮酒蒙子练了几年，还是不行，一喝就浑身通红。

但干销售的，不喝酒哪儿行。

尤其是医药行业，偶尔红的，大多数都是白的，啤酒这种东西基本不在考虑范围内。

长此以往，老毕练成了一个绝技。

酒桌上，该喝多少喝多少，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回到酒店，门一关，转身就跑卫生间抠嗓子眼儿哇哇吐。

胃只是酒精的暂时停留地，马桶才是它的最终归宿。

毕竟喝酒不是目的，喝酒只是手段。

酒喝了，气氛到位了，该谈的事情谈成了，这才是目的。

我问老毕，为啥非得喝酒啊，这跟业务也没啥关系啊。

老毕说，酒从来就不只是酒。

酒好喝吗？不好喝。

但酒桌上的精髓在于，你不得不喝。

因为你有求于人，你喝的不是酒，是对方眼里的低声下气和委曲求全。

人家就喜欢看你不情愿但不得不这么做的屈辱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喝呗。

挣钱嘛，不寒颤。

如果说大部分人接触到的，是医院的阳面，那他们这个行业接触到的，就是医院的阴面。

医院嘛，大部分人都去过。

病人匆匆忙忙，医生救死扶伤，这并不是个让人开心的地方，但大部分人都离不开，毕竟谁还没点儿大病小情的。

但经常往医院跑的，除了病人，还有医药代表。

病人是去看病的，他们是去工作的。

医生的工作是病人看得见的，他们的工作病人却看不见。

事实上，很多人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因为他们参与的，是整个医院体系里，最核心的利益部分。

在坊间的印象里，这里面有数不尽的神秘利益纠葛，更藏着医院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用老毕的话说，屁。

他们本质上就是个销售，跟卖文具、卖玩具、卖拖拉机没有本质区别。

别的行业该有的，他们行业肯定也有。

只是碰巧在一个全民都比较关注的行业，才会有那么多的传说罢了。

只是当我问老毕，到底有没有的时候，老毕摆摆手。

“嗐，不说那个。”

医药代表能挣多少钱我不知道，但老毕，以及他们那一批，确实是我们这届人里，最早买房买车的。

当我们都还拿着几千块的工资，他们一个个都一两万了。

就这还是在老家，三四线的小城市。

我跟他出去吃饭的时候，从来没买过单，都是他买。

我：老板大气。

他说不是，公司有招待经费，能报销。

反正不管他还是他们这个行业，都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感觉。

去年的时候，老毕提了辆宝马，三十来万，还专门给我拍了个车钥匙过来。

我：……你真该死啊。

知道兄弟过得比我好，我自己心里高兴。

知道兄弟过得比我好那么多，那可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我不禁想，当初为啥我没有去干这个。

但还是那句话，看见贼吃肉，也要看见贼挨打。

就比如喝酒，酒桌上要是有人给我搞强迫那一套，说不定我就直接给撂了。

你受不得那份气，自然也就挣不了那个钱。

不是他们选择了行业，而是行业选择了他们。

上个月，我回郑州，跟老毕吃饭。

话说上次我俩见面，还是在2019年。

他升了地区经理，体态也更加圆润，啤酒肚眼看就六个月大了，依旧健谈，只是稳重了许多。

两个人吃便饭，没有喝酒。

聊起这几年，钱越来越不好挣，我又羡慕起了他们行业的高薪资。

但老毕却说：

“别看我们好像挣得挺多，但那不是因为我们值钱，而是因为行业值钱，跟我们没太大关系。”

他还有句话没说，但我能理解到：

“迟早有一天，行业会变得没那么值钱。”

这个月，看到了医疗反腐的新闻。

拍手叫好的也有，冷眼旁观的也有。

我又想到了老毕，不知道他现在，还需不需要喝那么多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