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内，张国立红着眼眶推开灵堂大门，对着喧闹的人群怒吼："都给我滚出去！"这位素来以好脾气著称的演员罕见失态，只为守护老友李丁最后的体面——当日邓超粉丝的欢呼声，与灵堂内《天堂回信》的哀乐交织，揭开了这位"千面戏骨"鲜为人知的一生。
时间倒回1946年的北京戏园，20岁的李丁在《打渔杀家》中跑龙套，台下坐着专程来"考察"的富商父亲。这个丝绸大亨之子，为学戏与家族决裂，睡过戏班地板，吃过发霉窝头，却在1956年因言获罪发配青海。
农场十年，他在麦垛后偷练《雷雨》独白，把劳改服改成戏服，给狱友表演《茶馆》，笑称"艺术才是我的保外就医"。
1979年平反回京，53岁的李丁在《林中迷案》片场迎来银幕首秀。化妆师记得，他捧着剧本如获至宝，把每句台词刻成碑文："这是老天赏的二次人生。"
1996年《宰相刘罗锅》片场，70岁的李丁为演活"六王爷"，每天提前三小时粘须发，因长期戴头套导致毛囊坏死，杀青时索性剃成光头。张国立看着他光溜溜的后脑勺打趣："您这脑袋，能反光当镜面用。"
戏里的奸佞反派，戏外却是痴情丈夫。1952年，李丁在话剧《妇女代表》后台对贾九霄一见钟情，不惜与包办妻子离婚。特殊时期下放青海，妻子带着三个孩子穿越戈壁相随，在牛棚里用报纸糊墙当舞台，陪他排演《屈原》。
晚年患癌住院，83岁的贾九霄每天熬好鸡汤，颤巍巍挤公交送医，护士都劝"叫护工吧"，她总摇头："他喝得出是不是我熬的。"
最让观众唏嘘的，是2004年《白银谷》拍摄现场。78岁的李丁饰演昏聩老太爷，有场吞金自杀戏，道具组准备蜜蜡替代，他坚持含真金箔拍摄："咽下去的恐慌感，蜜蜡演不出来。"导演喊卡后，他趴在痰盂边抠喉半小时，只为吐出价值2000元的金箔，事后解释："剧组经费紧，能省则省。"
追悼会上的闹剧，恰成这位老戏骨的人生隐喻——他总在他人喧哗中静默耕耘。灵堂正中摆着他最爱的《天堂回信》剧照，画面里爷爷握着风筝线，正如他牵系戏剧的一生。遗物中最珍贵的，是1956年青海农场日记，泛黄纸页写着："昨夜梦见穿上蟒袍，醒来满嘴沙土，原来戏服是月光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