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跟夫君恩爱不疑,直到宫变时,他抛弃怀孕的我,去救白月光。
我才知道,他娶我,只是因为我与他的白月光有八分相似。
我孤身闯出刀山火海,成了一个失忆的瞎子,也失去了孩子。
他将我囚禁在身边,发疯似的求我想起他,却唯独不肯为我治眼。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能看见了。
我知道他抢走我舍命为师父求来的救命药,喂给了白月光,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后来,我让他的白月光生不如死,他无动于衷。
我让他日日夜夜承受蚀心之痛,他却跪着说是自己活该,只求我不要离开。
......
1
晏无凭以我行动不便为由,派了许多人看守我。
我听见婢女闲聊,慕良月生辰将到,晏无凭为她精心准备了生辰礼。
是一块寓意恩爱不离的双鱼佩。
她还特意让晏无凭携我一同赴宴。
我一出现引得满座哗然。
人人都知道慕良月是晏无凭舍下性命也要去救的白月光,二人青梅竹马被迫分离,我不过是凭着一张与她相似的脸占了先机,还赖在晏将军身边不肯离开。
我自顾自饮茶,不理会那些编排我的人,可慕良月见不得我有片刻安宁。
她拿着玉佩在我面前炫耀,又恍然想起我看不见,嬉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今日也是你师父的忌日。”
“你跋山涉水寻回来的木犀草对我的心疾十分有效呢,用在那个糟老头子身上多浪费呀。”
我心中惊痛,指甲嵌进掌心,竭力控制着颤抖的手。
晏无凭明明告诉我,师父解完毒就去云游了。
心中恨意翻涌难平,我用力掷出手中瓷杯,热茶洒了慕良月一脸,还冒着丝丝白气。
玉佩也碎了。
她尖叫着扑向我,要挠花我的脸。
女眷席一阵骚乱,惊动了晏无凭。
他向慕相告罪,逼我认错。
我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身子疲软,直接跪在了一地碎瓷上,裙摆染得鲜艳。
所有人都偏帮慕良月,她嚣张地踩住我的手,不断碾动。
晏无凭面露不忍,想扶我起来。
我强忍疼痛,固执地追问他:“你是不是把我为师父寻的解药给了慕良月?”
他沉默许久,终是承认了。
我反手扇了他一巴掌,周遭顿时安静。
晏无凭难堪至极,“云渺!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几乎气笑了:“你用我师父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爱慕,究竟是谁在闹?”
他嘴里蹦不出半分有理之言,只好撇开撒娇卖惨的慕良月,强行把我拉回了将军府。
我悍妇之名远扬,被禁足了。
他令我修身养性,还请来嬷嬷教我规矩礼仪。
慕良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折磨我的机会。
我正顶着一碗水站在日头下,她夺过嬷嬷手中的戒尺,猛地抽在我小腿上。
我直直跪下,似乎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她笑得肩头发颤:“替身做得可快活?”
“连裙衫首饰都要模仿我,不累吗?不过,幸好你是个瞎子,看不见别人嘲讽的脸色。”
我掐住虎口,强忍怒意,尽量使目光保持空洞。
我漫不经心道:“那又如何?我始终是他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而你连名分都没有。”
慕良月恼怒,狠狠掐住我的手臂。
我不过轻轻一抬手她便跌在地上,擦破了手掌。
2
晏无凭恰巧赶到,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安慰。
他厉声斥责我:“良月向你示好,你不领情就罢了,为何要为难她?”
他连问也不问就认定是我欺负慕良月,可他给我下了软筋散,我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如何能伤人?
我淡淡点头,“因为我就是喜欢欺负人啊。”
“而且,我竟不知,你也眼盲。”
晏无凭脸色越来越难看。
之后的几日他都不曾来找过我,可茶水中的软筋散一点都没少放。
人不喝水是会死的,我不得不尽数饮下。
夜深忽梦从前事,只有恨无穷。
我独自浪迹江湖,游历至边境朔州,一剑斩下犬戎将领的首级,救了晏无凭。
他打了胜仗,紧追着要感谢我,少年郎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好看,我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我想,如果为他停留,好像也不错。
我们并肩作战,从无败绩,保朔州百姓长久安宁,后在百姓的祝颂声中大婚,他说惟愿与我白首不离。
可圣旨的到来将我们卷入了京城的波谲云诡。
皇帝病危,太子发动宫变,晏无凭带着他的八千精兵站到了三皇子身后。
师父恰巧也在京城,他救人时意外中毒,我便独自去寻解毒的木犀草。
我帮药谷谷主采药翻土,用手捉净所有毒虫,磨了一手血泡才拿到解药。
我带着一身伤回来,刚见到师父就被晏无凭打晕,做了诱饵。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怀孕了。
太子远远看见我,以为被他当作筹码囚禁的太子妃真的被抓了。
趁太子放松警惕,晏无凭顺利带出了真正的太子妃慕良月。太子恼羞成怒,要放火烧死所有人。
我看见晏无凭抱着与我八分相似的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至此我方才看清他的真心。
我一人一剑生生杀出血路,在河边醒来时却忘了自己是谁。
小腹的坠痛在告诉我,我小产了。
我行路艰难,捡了一个瘸腿书生做我的眼睛。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常常念话本为我解闷。
他讲得最好的是侠女和将军的故事,缠绵动人,我听来竟觉亲历。
奇怪的是,他总不知疲倦地问我:“如果你是侠女,你的夫君先救了别的女子,你会怪他吗?”
我说:“我永远不会原谅背叛我的人。”
每每至此,都会陷入漫长的沉默。
后来,这种诡异的沉默终于被岁末的烟花打破了。
他说这是给我准备的惊喜。
怎么会有人带一个瞎子来看烟花呢?
难闻的硫黄味和只爆了一声的烟花让我本能地警觉,这更像是召集人马的信烟。
我深感不安,转身想逃,却不慎跌倒,后脑磕了一下。
再醒来时,我重见光明,解封的记忆使我头痛欲裂。
我终于想起,这个书生叫晏无凭,他故事里的人是我。
许是我梦中叫了他的名字,他发疯似地求我一定不要再次忘记他。
我回握他的手:“失忆的云渺不明白将军的苦心,可如今我却能理解你。”
他将我抱在怀中,冰凉的泪水落至我腮边。
“渺渺,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吗?”
3
我用手描摹着他的眉眼,莞尔道:“好啊。只是日后难见君颜,甚是惋惜。”
晏无凭召来的黑甲卫护送我们回京后,他装模作样地请了很多大夫为我治眼,都说无药可医。
我知道他们在做戏,一旦我能看见,晏无凭便再困不住我了。
但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晏无凭和慕良月的恩爱佳话传遍京城,我还是放低了姿态。
见晏无凭欲言又止,我郑重道:“晏郎,我想通了,既然你真心喜欢慕小姐,不若娶她进门吧。”
“没有什么比你高兴更重要。”
晏无凭满脸惊诧,亦有藏不住的欣喜。
他环住我的腰,温声道:“良月从前嫁人不淑,听见旁人指点她心中也很是难过,我实在不忍。”
“但渺渺你放心,我最爱的人永远都是你。”
我强忍不适应付着他的虚情假意,他终于撤走了黑甲卫。
我立刻便安排人帮他操办婚礼事宜,京中百姓比慕良月本人知道得还要早。
文臣最看重名声,慕良月二嫁给晏无凭做妾,会让整个慕氏蒙羞。
根据我朝律法,妾是绝不可以被扶正的,即便正妻身死。
慕良月同晏无凭吵闹不休,得不到结果,便把气撒在我身上。
我垂眸落下两滴泪来,“晏郎,既然慕小姐不愿同我做姐妹,那我与你和离吧。”
“我如今这样只会拖累你,慕小姐在你身边我亦放心。”
晏无凭闻言红了眼,为我拭去泪水,坚定道:“渺渺,我好不容易才寻回你,绝不会让你再次离开我的。”
慕良月遭晏无凭斥责,气得发疯,转身便把我推进了湖里。
薄冰碎裂,湖水寒凉刺骨,我任由自己下坠,晏无凭始终抓不住我的手。
他一直守到我转醒,给我喂药。
我掀翻了药碗,“如果不是你给我下了软筋散,我本可以避开的。”
他面上浮出一丝愧疚,起身时却骤然脱力跪下了,额间冷汗涔涔,看起来很痛苦。
我按住了自己想扶他的手。
侍卫赶忙去搀他,替他不平。
我方才知道,晏无凭跳湖救我导致腿上的旧伤复发了,而这旧伤正是宫变之夜他回去寻我时落下的。
他被坍塌的屋梁砸断了腿,所以我才会捡到瘸腿的书生。
我有一瞬心软。
我说,会留在他身边。
晏无凭很受用,没再给我下软筋散。
我伤寒未愈,又被屋里的黑炭呛得睁不开眼睛,门也上了锁。
慕良月幸灾乐祸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是她趁晏无凭不在,买通下人故意折磨我的。
人还未进门,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我破门而出,提剑架在了她脖子上,一寸寸深入。
慕良月被吓得花容失色,缩在墙角咒骂:“贱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爹和无凭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笑着点头:“我剑下亡魂无数,多你一个又何妨?”
眼看着血越渗越多,她尖叫着:“我怀孕了!”
“那你更该死。”
我正要动手,下一瞬便被人拧脱了手腕。
是晏无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