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亲下完葬后,我去找上了那个和尚爹。
就是因为他,我娘才会一直被人戳着脊梁骨,担着莫须有的骂名。
但我在寺外跪了三天三夜,他都不曾出现。
直到连我都要被沉塘时,我那素未谋面的爹终于出现了,还开了杀戒。
1、
我摸着娘亲已经冰冷的手,陷入了茫然。
今晨分明还说要给我好好过生辰的人,如今却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二小姐,你还是早点把这女人拖走吧,可别给我们染上晦气。”
府上的仆人踢了我一脚,娘亲从我怀里滑了出去。
“娘亲,步步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你不是最想他了吗。”
我轻摇着她的身体,试图将她唤醒。
以往我这般撒娇最是有用的。
“二小姐,你娘已经死啦!”
“可别再骗自己了。”
身后的小厮还没离开,他嘲讽地看着我们娘俩。“虽然你娘是个扫把星,但这脸可真是长得不错...”
即便我将娘亲死死地护在怀里,却还是不敌他的力气被扔到了一边。
眼泪已经布满了我的眼眶,我一次又一次地爬上前想要将他赶走。
最后一次,他将我踩在脚底,视入蝼蚁,“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爽够了,你娘还能讨副棺材。”
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已经死去的母亲被一个下人再次侮辱,却毫无还击之力。
一两银子,他的恩赐。
我忙爬着走向母亲,将自己的罩衫盖在了她的身上。
即便如今身处荒野,我还是想给自己的母亲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没有给娘置办棺材,而是直接埋进了土坑里。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无名墓堆,我带着那一两银子出了城。
这一路的艰辛和狼狈只有我自己清楚。
途中有难民看中了我那一两银子,想要抢过去,被我像疯狗一样咬了回去。
我就这样走了三月。
终于到了那个娘亲魂牵梦绕的地方,寒水寺。
“小施主,息尘师父不愿见人。”
“你可有说我是他的女儿?”
“师父说了,无论何人,都不见。”
我已经跪在外头足足三日,每日都只得到这样的回答。
“即便他的妻子都死了,他都不愿出来吗!”
小和尚骇然作揖,连说了好几句“阿弥陀佛”。
“小施主,息尘师父已经遁入空门,成为我佛家子弟,万没有沾染红尘的道理。”
从我有记忆开始,娘亲便教导我戒骄戒躁,万不能与人发生冲突。
可如今教导我的人都死了,她所爱的人也不承认她的身份,我没有克制自己的理由了。
“那请你转告他,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踏出这庙半步。”
“他若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定要他为我娘陪葬!”
恼怒地将那一两银子随手扔下,我便转身下了山。
从今以后,替娘报仇的人,只有我了。
2、
回到侯府前,我又去了一趟母亲的坟堆。
几月过去,那坟头上已经长满了杂草。
“娘,你喜欢那个男人什么呢。”
我一边除着杂草,一边低声询问。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她便回答了。
她说因为不可分割的缘,还有情不自禁的爱。
“娘亲的一腔孤勇让步步受苦了。”
每当我问起这个问题,娘亲总是会愧疚地摸摸我的脑袋,嘴里念叨着这样的话。
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她。
因为巷子里的张姨同我说过:“怪就只怪你爹无情,置你们娘俩于不顾。”
我一深问下去,张姨又一脸讳莫如深的不说了。
导致我现在也不知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娘亲早在及笄之时便同爹爹订下了婚事。
听嬷嬷说,他们从小就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得很,也是这京城中最般配的一对。
可我很疑惑,感情深的话,怎么在生下我之后,爹爹就出家了呢。
但我不敢问,怕娘亲伤心。
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一见我回来,立马冲了进去。
不过片刻,我就被人压着跪在了院子里。
而那坐在前面的,就是我的祖母,侯府的老夫人。
日头爬得越高,身上的灼热感便越强。
“林秽,如今你也六岁了,怎的还那么不懂事。”
老夫人终于开了口,我的腿已经跪得没有知觉了。
“你可知你娘亲就是这般不懂事,才丢的性命。”
她漫不经心地啐了一口茶。
分明穿着金丝银裳,却让人无端觉得身体发寒。
那日她下令将母亲沉塘时,便是这幅表情。
“若不是你娘,我儿又何苦会出家当了和尚!”
老太太声音突然一尖:
“你们娘俩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