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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发生在中国浙江省的温岭市，2013 年10月25日，

温岭市第一人民医院，还是像往常那样人来人往。

其中一个名为王云杰的医生，再次见到了他那位让人抓狂的“病人”。

连恩青

在这几个月，两人已经见了几十次。

一次又一次的检查结果显示，该男子身体很正常。

但男子始终坚称自己有病，一直要求医院给他做手术。

王云杰觉得非常头疼，大哥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全身上下一点毛病都没有，我们怎么给你做手术。

当天早上，男子再次来到医院。

但这一次，他的神情明显不同以往。

走进某个科室后，他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一把锤子。

王云杰还没来得及询问缘由，就被惨遭挥打。

不出意外 医院很快响起了尖叫声和警笛声。

这起袭医事件中，三名医生受伤，其中一人当场被刺身亡。

惨不忍睹的现场，引起众多民众围观。

谁也想不到，医院居然会发生如此骇人的惨案。

根据资料 制造这起惨案的男子，是个名叫连恩青的男子，当时33岁。

他会在医院犯下如此恶行的原因，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2012年3月，被鼻炎折磨了近十年的连恩青。

在温岭市人民医院，做了鼻甲切除手术。

主刀医生是蔡朝阳，因为手术简单，连恩青很快就下了手术台。

他本以为自此之后就能彻底摆脱鼻炎，

可没过多久，他就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

咨询医生后他被告知，这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等伤口完全愈合就好了。

连恩青相信了医生的话，回家安心养伤。

可没想到，时间过得越久，他的鼻子就越难受。

并且头部 胸部 咽喉等地方，陆续开始出现疼痛感。

这种痛苦，连恩青实在是一刻也忍不了。

他直接回到医院，要求医生重新检查，重新进行手术。

主刀医生蔡朝阳觉得非常奇怪，因为病人各项检测指标都很正常。

也许是心理作用，过两天就好了，连恩青被劝说回去等着。

可几天后他发现，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还越来越严重了。

连恩青觉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属于医疗事故。

但医生表示这不可能是医疗事故，

切除鼻甲这种小手术，很常见也很普通。

为了说服连恩青，蔡朝阳让同事给连恩青做了CT 检查，

还让同事王云杰帮忙协调。

从扫描结果上来看，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因此蔡医生拒绝了连恩青的要求，也没给他开药。

他觉得自己的做法非常合理，但在连恩青看来，

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怒气上头的他，找到医院领导告状。

管理人员了解情况后也很无奈，从CT 结果上看确实没异常。

但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医院领导特地安排了一场专家会诊。

看了检查结果之后，参加会诊的专家一脸疑惑。

片子都显示没问题，为何还召集这么多人开会，

这不是耽误其他真正有需要的病患吗。

虽然很不情愿，但连恩青只能打道回府。

冥思苦想后他认为，那个叫蔡朝阳的医生，肯定是在忽悠自己。

那些所谓的「专家」，肯定事先打好招呼，一起组团忽悠别人。

为了坐实医院的欺诈行为，他先后去了多家不同的医院检查。

但所有医生都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相同的答复让连恩青气急败坏，

我自己的鼻子，有没有问题我还不知道吗？

可是不管拜访多少医院，见过了多少专家，

就是没医生愿意相信连恩青。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症状越来越“严重”，

经常头痛欲裂无法入睡。

后来连恩青突发奇想，用圆珠笔的笔帽堵住了一边的鼻孔。

结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笔帽插进去后不到10秒钟，

他就发现症状被大大缓解。

一个圆珠笔笔帽就能解决的问题，这么多医院为何却解决不了。

他冥思苦想，几天后终于“豁然开朗”。

连恩青判定，CT科室的医生，肯定拍了一套假 CT。

为了维护共同利益，所有医院都以这套假 CT 为准，一次假次次假。

这就是连恩青眼里的“医疗黑幕”，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自己的名字和婚姻状态被弄错。

在此后的几个月里，他不辞疲惫的找医院跑要说法。

实在顶不住的蔡朝阳医生，就让同事王云杰医生帮忙协调。

可不管王云杰把结论重复多少遍，两人的争执就是没停过。

受到鼻子症状的影响，连恩青变得越来越容易暴躁。

一言不合就开骂，家人也是十分无奈。

检查越正常，连恩青就越反常。

父母和妹妹都理解他，因为在过去的十年时间里，

连恩青因为鼻炎经常鼻塞和流鼻涕，可以说“生不如死”。

有时候为了缓解哥哥的症状，

吃饭时妹妹会偷偷把安眠药加在饭里，以此帮哥哥入眠。

为了缓解手术后加重的症状，连恩青整天在鼻子里塞个圆珠笔帽。

最后无奈的家人，只能把他送到上海精神病院治疗。

医生认为连恩青患上了妄想症，除非能在心理上成功开导，

否则只能靠吃药住院，都是治标不治本。

家人的“无理操作”，让连恩青的情绪被火上浇油。

老子是鼻子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

他觉得这群医生都是一个德行，

为了隐瞒自己的错误，不惜一起同流合污。

为了报复这群医生，他假装配合治疗。

几个月之后，似乎恢复成了正常。

周围人都十分欣慰，可谁也不知道，

此时一个惊天计划，已经在连恩青心里埋藏了很久。

出院之后，连恩青列了个报复名单。

他作案当天，第一个遭殃是王云杰医生。

当时王云杰并不直接参与诊治，只是帮同事从中协调，

可最无辜的他却不幸惨遭毒手。

当时连恩青用锤子，朝他的头部狠狠敲了三下，

用力之大，以至于锤子的木柄都断成两截。

第一波袭击发生后，王云杰刚想逃走，

就被连恩青追了上来，后面被连刺数刀。

不但如此 连恩青还阻止旁人对伤者的救护，

现场其中一位男医生，就是因此也被刺伤。

带着沾满血迹的凶器，连恩青来到蔡朝阳医生的诊室门口。

所幸蔡医生及时锁住房门才逃过一劫，

打不开门的连恩青，就气急败坏的来到一楼。

目标是放射科CT 室的林海勇，一推门进去，

他就朝一名医生连捅三刀，捅完后才发现对方不是林海勇。

后来在保安和警员的共同努力下，连恩青才被成功控制。

几名伤者中，王云杰医生因为抢救无效不幸去世。

这一年，他刚刚 45 岁，在学术和职业上前途可期。

可因为连恩青，他的人生戛然而止。

王云杰遇害的第二天，就是她女儿的 18岁生日。

身为父亲的王云杰已经答应女儿，要送一份成人礼。

可谁也想不到，命运竟然如此残酷。

2013年10月31日，殡仪馆为王云杰举行了追悼会。

原本只能容纳 500 人的大堂里，迎来了1000多名追悼者。

追悼的人群里，哭得最伤心的，就是王云杰的女儿。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人礼收到的礼物，

居然是父亲的死亡通知书。

除了家属之外，来到追悼会的，还有大批医护人员。

他们不光是为王云杰的死亡流泪，也同样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流泪。

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们付出了异于常人的努力。

可换来，却是担心被当暴徒杀死的恐惧。

逮捕连恩青之后，警方搜查了他的住所。

在墙壁上写着两个名字，分别是王云杰医生和林海勇，

两个名字旁边都有个“死”字。

连恩青交代，这两行字是他在7月 30日写的。

那天，自己又去医院求医生给自己看病，

但得到的答案依然和上次一样。

你都没病，还做什么手术。

墙壁上的证据，证明了连恩青是蓄意谋杀。

在法庭上，他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法官，认罪但不认错，

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侠客，帮众人揭开了医疗黑幕。

后来接受采访时连恩青透露，当时专家会诊结束后，自己充满期待。

含情脉脉的握着浙大某院一位专家的手，嘱咐他一定要救救自己。

可这位专家却问了几个非常奇怪的问题，

你游泳吗，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结婚了吗。

一听到这些话，自己就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

我现在在求你救我命，你却问我这些问题。

按照流程，法庭上检察官公布了多项证据，

包括诊断报告 手术记录等等。

文件记录现实，各项费用符合标准，根本没有所谓的黑幕。

面对这些铁证，连恩青的辩护律师想从精神问题入手争取减刑。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却遇到了个“猪队友”。

连恩青直接否认了自己精神有问题，

第三方的鉴定结果显示，连恩青患有“疑病症”。

在作案时他意识非常清醒，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带来何种后果。

很快 浙江省台州市中院就认定，嫌犯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

情节特别严重，适用死刑。

对于这个判决，连恩青非常不服气，当场就提出了上诉。

2014 年4月，浙江省高院召开的二审，维持了原判，

直到这时，这起刮起舆论风暴的医患纠纷，才被盖上最后一页。

执行死刑前，央视记者采访了连恩青。

整个采访中，他表现得十分冷静。

言语中他强调得最多的，就是医院存在黑幕。

连恩青说自己之所以这么做，

就是要让和自己有相同遭遇的人，得到应有的重视。

在他的告别信中有这样几句话：

死刑，不但可以解决我鼻部疾病难以忍受的折磨，

也能洗刷我看病就医所带来的莫大耻辱，

它是最好最完美的方式。

死刑 无可畏惧。

除了藐视，只有期待和荣耀。

可连恩青不知道，他写得越是“义愤填膺”，

他的亲人就越是痛心无奈。

平心而论 杀人这种藐视生命的行为肯定是不对的，

尤其是连恩青这种激进的行为。

在断送他人无辜生命的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但纵观整件事情，如果我们只站在某一方的角度，

单独去批判对错，也显然是不公平的。

连恩青这种走极端的例子，实际上并不是个例。

《南方周末》记者发现，在空鼻症的社交媒体群里，

和连恩青做过相同手术的很多网友，

也就是切除鼻甲后，九成的人都有高度相似的后遗症。

此前一位名为张瑞的年轻姑娘，也是深受鼻炎的烦恼。

鼻塞流涕 呼吸不畅 高频率打喷嚏这些，都是“家常便饭”。

2016年8月，她用百度搜索引擎，

找到当时页面排名第一的某家医院，

然后做了一系列“治疗鼻炎”的小手术。

本以为就此能摆脱鼻炎，

不料却引发了“精神问题”，以至于最后跳楼自杀。

最令人唏嘘的是，张瑞治疗鼻炎的目的，

本是为了以更好的状态和相恋6年的男友结婚，不料却跳向了地狱。

对于连恩青手术之后的症状，

很多民众给它起了个外号，叫做“空鼻症”（ENS）。

指鼻炎患者在做了切除鼻甲手术后，开始出现的身体异常。

但从医学检查结果来看，一直都显示很正常，

医学界对“空鼻症”的研究也很模糊。

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就是一种精神病。

遇到连恩青这种比较偏激的，就极其容易发生医患惨案。

《南方周末》的记者发现，很多医院都有“创收(盈利)指标”这个潜规则。

这些指标被分解到科室后，科室再分解到医生。

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内没完成任务，

医生只能靠多给病人做手，最终就导致‘过度医疗’。

当时治疗鼻炎的普遍方法，是切除鼻甲(Sinus Surgery)。

这种手术风险低可操作性高受众度广，

很多中小医院都能做，自然就成了很多医院重要的创收渠道。

在连恩青案件发生后，很多医院紧急叫停了这种手术。

但由于涉及庞大利益及学科形象，

几乎整个学界都是“避而不谈”。

连恩青的妹妹告诉记者，

哥哥曾多次向自己抱怨过就医过程中医生的冷漠，

很多医生甚至“不愿意”听病人的讲述。

但平心而论，与其说是医生“冷漠”，倒不如说是医疗机制的缺陷。

每个医生不可能只负责一个病人，也不是只有出诊这一项工作内容。

查房 写病历 做手术等等，每一项都是周而复始的任务。

对很多医生来说，

他们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了解患者的诉求，

并把自己的意见反馈给患者。

所以大部分时候，很多医生并不是冷漠，

而是不愿意多次重复相同的内容。

一边是极度害怕偏执病人的医疗工作者，

一边是深受症状困扰的病人。

一边是很难被改变的系统制度问题，

一边是医学界“避之不谈”的医学难题。

每一对矛与盾都考验着大家的智慧。

我是小渊 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