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代十国那血雨腥风的乱世之中，有一位人物的身影显得格外复杂而又引人深思，他便是冯道。
冯道生于公元882年，在那动荡不安的岁月里，他跨越了漫长的岁月长河，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并且在契丹灭后晋的短暂时期效力于辽国，先后事奉十位君主。他的一生，充满了无尽的争议，后世对他的评价仿若天壤之别，有人批评他不知廉耻，而王安石、苏轼等人却对他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今天，就让我们一同走进冯道的世界，去探寻他那波澜壮阔又充满争议的一生。
一、历史背景：乱世中的生存困境
公元907年到960年，这是中国历史上政权更迭最为频繁的五代十国时期。在这短短53年间，中原大地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船只，经历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这五个朝代的轮替，而每个朝代平均存续时间仅仅十余年。这是一段被战乱、篡位、异族入侵层层交织的黑暗岁月。
忠君观念在此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变得极为淡化。由于政权的合法性摇摇欲坠，就像建在沙滩上的城堡随时可能崩塌，士人们很难坚定地效忠于某一个君主。在这种大环境下，“苟全性命”成了大多数人的无奈选择。就像在那狂风暴雨中，每个人都只想先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角落保全自己。
与此同时，百姓们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民生凋敝得不成样子。战乱如同恶魔一般，无情地驱赶着百姓流离失所，整个社会陷入一片混乱。在这种情况下，稳定政局、让百姓重新过上安定生活、尽快恢复生产，成为了当务之急的任务。
文化方面同样危机四伏，儒学在这个时期就像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光芒越发暗淡，典籍也四处散佚。传统的文化传承仿佛一座摇摇欲坠的大厦，面临着断裂的危险。冯道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乱世之中，他的每一个选择都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时代的深深烙印。
二、政治作为：务实治国的能臣
冯道虽然屡屡更换为官之地，历经十位君主，但他那非凡的政治能力和务实的作风，却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认可。
在稳定政局方面，冯道就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舵手，擅长在波涛汹涌的政治海洋中调和各种矛盾。在他的政治生涯中，多次担任宰相这一关键职位，就像在摇摇欲坠的政权大船上成为了一根关键的支柱，确保了行政体系能够勉强运转。例如，在后唐明宗李嗣源（926 - 933年在位）统治时期，冯道的贡献尤为突出。当时的局势十分艰难，百姓渴望安定，国家急需发展。冯道辅佐明宗推行轻徭薄赋的政策，使得百姓能够在战乱后的废墟中稍作喘息。据史书记载，那时候“年谷屡稔，兵革罕用，校于五代，粗为小康”。这意味着粮食连年丰收，战争很少发生，在五代这个混乱的时期中，这个时期的后唐也算是比较安定的了。
冯道不仅擅长稳定政局，而且敢于直言谏诤。他可不是那种只会在君主面前阿谀奉承的小人。在后唐闵帝在位时，面对朝廷欲对藩镇贸然讨伐的情况，冯道清醒地认识到其中的危险，果断地提出了反对意见。他的这一反对犹如黑暗中的一盏明灯，避免了朝廷陷入一场可能的灾难。还有在后晋高祖石敬瑭时期，石敬瑭打算任命武将主政地方，冯道以“文臣未必怯于武臣”这样一句充满智慧的话力谏。他深知如果地方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武将手中，很可能会导致地方割据的情况进一步恶化，而他的这一谏言成功地避免了一场潜在的危机。
在外交斡旋方面，冯道也有着非凡的表现。当契丹灭掉后晋的时候，冯道不幸被俘。面对契丹的耶律德光，这可是一个决定中原百姓命运的时刻。耶律德光问起：“天下百姓如何救得？”冯道回答道：“此时佛出救不得，唯皇帝救得。”他以这样隐忍而充满智慧的话语，成功地缓和了契丹对中原的劫掠。这就像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找到了一个牵制暴力的方法，给中原百姓留下了最后一丝生机。
三、道德争议：忠君与保民的矛盾
冯道“事四姓十君”的经历，让他被后世许多儒家学者指责为“无耻之尤”，就像欧阳修在《新五代史》中对他进行批判时所写的那样。但在那混乱得如同迷宫的时代，他的行为其实有着一定的合理性。
从忠君观念的困境来看，五代时期的政权大多是通过篡夺而来的。这些君主的合法性本身就像一堵摇摇欲坠的墙，随时可能倒下，士人们对于效忠这样一位君主，内心是十分纠结的。冯道就曾说：“孝于家、忠于国，己所不为。至于成败损益，系彼天时。”（《旧五代史》）这表明他已经不再把虚名般的君臣之义放在首位，而是更加关注民生的实际状况。
再看保民为先的抉择。冯道选择留任多朝，这从客观上维持了官僚体系的运转。要知道在那个混乱的时代，一个稳定的官僚体系就像一根支撑着社会的支柱，如果这个体系崩塌，社会将会陷入更加巨大的动荡之中。而且，在契丹入侵的时候，他劝说耶律德光不要滥杀汉人。这一行为得到了苏轼在《东坡志林》中的称赞，称其为“菩萨行”。他以自己的智慧和口才，尽可能地保护了中原百姓的性命。
同时代的人对冯道的评价其实大多持肯定态度，称他“厚德稽古，宏才伟量”（《旧五代史》）。但自从后世理学兴起，忠君的观念逐渐成为绝对的道德标准之后，冯道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人，成了反面的典型。
四、文化贡献：传承文明的守护者
冯道在文化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主持校订并雕版印刷儒家经典《九经》，这一伟大工程历时22年之久。就像在文化的沙漠中开辟出一片绿洲，他开创了官方大规模印刷典籍的先河。这一举措就像星星之火，在文化传承的道路上点燃了希望之光，极大地促进了文化的传播与教育的普及。
在武人当权的时代，冯道就像一个孤独的勇士，坚持重用文臣，倡导礼制。他的努力为北宋时期的“重文轻武”政策奠定了基础，就像为一座宏伟建筑打下了坚实的基石。
五、客观评价：乱世中的复杂身影
1. 肯定之处
- 作为政治家，冯道身处乱世，却以自己务实的态度和独特的政治智慧，在各个政权之间周旋。他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乱世给百姓带来的苦难，维系了社会最基本的存在秩序。他就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虽然微弱，却也能给人带来一丝希望。
- 作为文化守护者，他刊刻经典的壮举影响深远。他所做的这些贡献，就像在历史的河流中筑起了一道堤坝，保护了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 在个人品德上，冯道清廉简朴，“俸禄皆与参佐同”，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位高权重而贪图享乐。他的这种品德，在当时那个物欲横流、世风日下的时代，无疑是一股清流，堪称士人表率。
2. 争议之源
- 在“忠君”与“保民”这两者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冯道毅然选择了后者。这一选择与后世儒家伦理的绝对忠君观念背道而驰，成为了他被后世批评的一个重要原因。
- 他的圆融处世之道，在有些人眼里被解读为政治投机。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在那样一个生死难测、局势瞬息万变的乱世中，这其实是他在无奈之下为了自保和承担自己认为的责任而做出的权衡。
冯道就像五代乱世这个大舞台上的一个特殊的演员，他的表演或许不符合某些现代或者传统的伦理观念，但他却用自己的方式演绎了一个乱世之人在复杂环境下的生存智慧与道德困境。如果用传统的忠君观念去评判他，他无疑是一个“无节之臣”；但要是从民生和文化存续的角度去衡量，他完全可以被称为“救时宰相”。在那个政权如同风中残烛、走马灯般更替的时代里，冯道以他独特的、看似矛盾却又合乎逻辑的方式，超越了狭隘的君臣伦理，全心全意地去维护社会的相对稳定和文化的延续。他的这种复杂性和矛盾性，正是历史多维度真实的写照，值得我们今天去深入研究和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