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Wi-Fi信号比心跳更固执。它穿透墙壁,在黑暗里画着波浪线,像极了我们之间未发送成功的对话——永远显示“正在输入”,却从未真正抵达。
冰箱里的酸奶过了保质期,瓶口的铝膜却依然完好,如同某些从未拆封的道歉。阳台上你留下的多肉植物在疯长,叶片肥厚得能掐出往事,可新生的根须早已扎不进旧陶盆的裂缝。我们总以为爱是燎原的火,后来才明白,它更像壁炉里将熄未熄的炭,用余温烘着回忆,却再难点燃半寸未来。
地铁过道里的穿堂风有记忆。它记得你奔跑时扬起的衣角,记得我们挤在人群里偷偷勾住的小指,记得自动贩卖机吞下硬币时发出的、类似叹息的轰鸣。如今我站在相同的位置,看指示灯绿了又红,才惊觉有些重逢,不过是错位的时空在播放卡带的录像。
镜子里的倒影开始说谎。它把眼角的细纹藏进阴影,把空荡的右手虚握成牵手的形状,甚至把电子钟的报时声调成你当年的笑。直到晨曦撕开窗帘,满地都是支离破碎的伪装——原来最残忍的不是遗忘,而是身体比灵魂更擅长记住那些习惯性的回望。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流星雨。我对着窗口调试三脚架,镜头却始终对不准焦。就像那年你指着星座说“这是我们的星群”,可后来每颗流星都坠向无人认领的荒原。云层渐厚时忽然醒悟:或许所有关于永恒的承诺,不过是宇宙爆炸时溅落的尘埃,短暂地亮过,便沉入永恒的黑暗。
洗衣机的滚筒转了又停。那件你忘带走的条纹衬衫,在漩涡中逐渐褪色,像被泪水反复冲刷的日历。当烘干机的暖风裹着熟悉的柔顺剂味道扑面而来,恍惚间听见你说“该收衣服了”。伸手却只抓住一团潮湿的雾气,在指缝间蒸发成无人应答的独白。
便利店的热饮柜永远恒温。易拉罐上的水珠蜿蜒而下,像谁在玻璃上画未完成的句点。凌晨两点的关东煮咕嘟作响,萝卜吸饱了汤汁,海带结打着孤独的卷,而我们曾在这片蒸汽里分享过的未来,早已凉成收银台边无人问津的饭团。
或许孤独是人类的出厂设置。我们借拥抱暂时屏蔽信号,用亲吻下载补丁程序,可当系统自动更新到名为“遗忘”的版本时,所有数据都变成乱码的星辰,在名为心脏的硬盘里,安静地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