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车氏兄弟奸杀案现新嫌疑人

星夜直航 2024-10-29 09:21:59

2000 年 1 月 17 日,安徽省涡阳县赵楼村的天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16 岁的女学生王某琳如往常一般出门上学,然而,这一别,却如同黄鹤一去不复返。次日清晨,王某琳那冰冷的尸体如同一朵凋零的花朵,被人发现于赵楼村。她身上的两件毛衣,仿佛被恶魔的手从下拉过头顶,套住了她那无辜的头颅;裤子则如断了线的风筝,脱至膝盖,下半身赤裸裸地暴露在寒风中,当地警方分析这是一起他人企图强奸的案件。

法医的鉴定结果,犹如一把锋利的剑,直插人们的心脏,王某琳系他人用钝器作用造成颅脑损伤而死,在尸体北侧,那带血的砖头宛如一个沉默的证人,经鉴定,砖头上的血迹血型和王某琳完全一致。此案经涡阳县公安局缜密侦查,同村的车氏兄弟车超、车雪峰,以及车雪峰的表弟李勇、车雪峰的战友荆献柱,被列为犯罪嫌疑人。同年 12 月,这 4 人犹如被打入深渊的囚徒,因涉嫌强奸罪、故意杀人罪被逮捕。在移交检察院起诉后,此案如同一部跌宕起伏的戏剧,历经波折,4 名嫌疑人如窦娥一般喊冤,坚称警方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法院也三次改判。(红星新闻相关报道:18 年前强奸杀人案 5 人入狱,三次改判后,无罪出狱者继续喊冤)

2001 年 12 月 4 日一审,车超和荆献柱如被死神扼住咽喉,均被判处死刑,李勇、车雪峰则被判处无期徒刑。2004 年 6 月 29 日,安徽省高院的终审判决,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车超的死刑被缓期两年执行,李勇的无期徒刑如千斤重担,荆献柱、车雪峰则被宣判无罪。车雪峰的母亲谢广英也曾在此案中,如被卷入风暴的小船,因伪证罪被判入狱。在此期间,车超、李勇始终如坚定的战士,表示自己冤枉,两人如今刑满释放,仍如不屈的斗士,向有关部门申诉。

今年 7 月左右,关于此案新嫌疑人熊某落网的消息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在赵楼村迅速传播开来。10 月 26 日,红星新闻记者来到其居住的涡阳县某化肥厂小区,此处与死者就读学校斜对面相距约 500 米。熊某妻子表示,丈夫被公安机关带走,归期遥遥。涡阳县公安局证实,熊某确因此案被拘留,案件尚在侦办中。苦苦等了 20 多年的妻子和抬不起头的儿子在车超被抓时,他和妻子王侠刚新婚燕尔,并且妻子已有身孕。王侠在丈夫入狱之后,坚信丈夫是被冤枉的,她没有听从娘家人的劝说打掉孩子重新开始,而是多年来坚持不懈地为丈夫奔走申冤。

10 月 26 日,王侠接受了红星新闻记者的采访。“当时刚结婚,我们手里没多少钱,为了给丈夫申冤,只能把婚房卖掉请律师。”回忆起二十多年来的艰辛历程,王侠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这二十多年,我过得犹如身处地狱,生不如死。”车超家和死者王某琳是同村邻居,两家相距不过百米。“当时死者一家就住在我们旁边。事发后,她家的人看见我们就横眉竖眼,又啐又骂。”深信自己丈夫被冤枉的王侠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为此还和对方起了争执。“他们骂人,我就和他们打了一架,谁知对方竟然叫他家小孩上,我拿起一块砖头,大声说道‘敢过来我就一个个砸你们’。”这场纷争最终在王侠娘家人赶到后偃旗息鼓。

▲案发地点与王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儿子车某康内向的性格。在王侠的记忆中,儿子小时候犹如一只活泼的小猴子,调皮可爱,而长大懂事后,性格却如过山车般迅速转变,变得沉默寡言。“小时候他对父亲的事情一无所知,懵懵懂懂,懂事后却仿佛因这事而心生自卑。”王侠叹息道。车某康对父亲车超的第一次记忆,是车超被宣判后,乘坐大巴车被押往监狱的场景。那时的他不过两三岁,被母亲紧紧地抱着,远远地望着那辆缓缓驶过的大巴。母亲一边哭泣,一边指着车窗里的男人,泣不成声地说:“那是爸爸!”车某康自出生起,便从未感受过父爱那温暖的怀抱,也不明白“父亲”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个被押往监狱的男人,在后来的历次探监中,面容逐渐清晰,父亲的形象开始在车某康的人生中逐渐具象化。

然而,这种具象化,却只是每年隔着冰冷铁窗的短暂探望。10 月 26 日,当面对记者时,车某康如受惊的小鹿般低头局促,毫无表达的欲望。“上小学四五年级时,我慢慢懂事,知道了父亲的事情,从那以后,我便很少说话。”他轻声告诉记者,父亲的案件对他最大的影响,便是自幼缺失父爱,他更多记住的,是母亲含辛茹苦将他抚养长大的艰辛。家人也曾告诉车某康,父亲是被冤枉的,可他却从未主动向同学、朋友提及此事。“哪怕我自己坚信这是一起冤案,但别人一旦知道我父亲被逮捕,就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事实,所以我不愿意和别人谈论这些。”车某康对红星新闻记者说道,家人最殷切的期望,便是查清真相,让当年制造冤案的人尽快受到应有的惩罚。

李勇现今以临时工的身份谋生计,为车超当司机,下乡送货。李勇被判无期徒刑后,多次获得减刑,终于在 2019 年 8 月 21 日重获自由;车超减刑后,也于 2022 年 3 月 9 日刑满释放。10 月 26 日,红星新闻记者见到车超时,发现他与当年结婚证上那个意气风发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那曾经的一头长发早已消失不见,岁月如刀,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道道沧桑的痕迹。如今的他在一家商贸公司上班,每天往返于乡下运送饮料。这份工作虽然辛苦异常,多的时候每天要搬运近千件货物,但每月却能有 5000 元左右的收入。在春节期间,有时甚至能月入过万。

▲李勇展示近年投递申诉材料的快递单

车超出狱当年就考取了驾照,随后在抖音上觅得了这份工作。他每天清晨 8 点前准时到岗,先将成箱成件的饮料搬上车,然后驾驶着那辆长 4.2 米的货车,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在周边乡镇间奔波驰骋,基本每天都要跑 100 公里左右。“当时应聘的时候,老板就问我之前跑过业务没。见我毫无工作经验,老板就让我跟老业务员们学习,短短 3 天后,我就开始自己独立跑货。”现在的车超已经完全融入了正常的社会生活,然而,刚出狱的那半年时间,他却极度不适应,甚至感到浑身不自在。“如今的社会已与往昔大不相同,以前的人们还注重感情,现在的人却都变得极为现实。”找工作时,车超并未主动透露自己的过往。“后来我听老板说,他原本就知晓我有案底,也清楚我的案子是被冤枉的,所以才将我留了下来。”

▲车超在家中向记者娓娓道来往事。亳州中院首次判决时,认定李勇在犯罪时尚未成年,遂从轻处罚,因而比车超早出狱一年有余。如今,李勇在火车站的货场给人打些零工,尚无正式工作。“有客户需要装车卸货,我便帮忙打扫和装运,收入时多时少,平均每月能有两三千元。”经人撮合,李勇现已结婚成家,膝下育有一儿一女。提及孩子,李勇的脸上方才如春花绽放般露出笑容,他说道:“我这媳妇,以前便相识,起初我俩都在火车站联防队上班。我判刑入狱后,她另嫁他人,却又以离婚收场。

我出狱后,多亏旁边邻居牵线搭桥,我俩才得以再续前缘。”在重燃爱火之前,李勇坦诚地告诉对方:“我这是遭了冤枉,我定然会继续申诉,你若能接受,咱俩便携手相伴。”如今,两人的孩子,大的已三岁,小的也一岁多了。李勇直言,他此生若翻不了这个案子,下辈子也会让孩子继续申诉。“毕竟这并非我所为,我决不能背负这不白之冤。”

死者父亲称翻案必须有证据,新落网嫌疑人已被拘留,这起惨绝人寰的奸杀案件让王某华痛失爱女。10 月 26 日,红星新闻记者见到了死者王某琳的父亲王某华,如今的他,胡子已然花白,宛如被寒霜摧残的枯草。“我怎能不讨个公道?我今年 76 了,还能活几年啊?这件事就像一把利刃,深深地扎在我的心头,永远也无法抹去。衣服上沾点灰,我还能洗掉,可我思想上受到的伤害,就像烙印一般,什么也洗不掉,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会一直记得。”王某华悲愤地说。

王某华告诉记者,他坚信当年法院的判决,始终认为真凶就是车超和李勇。记者询问王某华,是否知晓在案发现场和女儿遗体上并未提取到车超和李勇的生物信息?他说道:“这是法院和公安的事情,我相信当年公安部门做的足迹鉴定。”然而,当年这份定罪的唯一证据,却遭到了此案两任律师王冀生和张柄尧的质疑。足迹专家王清举也在公开发表的论文中承认,当时的足迹鉴定技术存在一定的漏洞。“尚未建立庞大的数据库,使得足迹鉴定的唯一性如同镜花水月,无从考证。”王清举感慨道。

还有一点让王某华老人心生疑虑:“如果车超不是凶手,那他为何后来远遁新疆?”针对这一点,红星新闻记者向车超求证,他解释自己在案发之后的确去过新疆,但那是他跟随亲戚去贩卖自行车。“我当时去了 10 多天就回来了,之后每次公安传唤我,我都积极配合,随叫随到。”

多年来,车超和李勇家人不断申诉喊冤的事情,王某华也心知肚明:“他有冤,他当然可以申诉,这是他的自由,也是人之常情。”而关于此案有新嫌疑人落网的消息,王某华表示无人前来告知他,然而今年 7 月左右警方却找他重新抽过一次血。在交谈的最后,他告诉红星新闻,如果女儿的案件翻案,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令人心服口服,否则他也会申诉到底。

10 月 26 日下午,红星新闻记者历经多次探访,最终找到了该案件新落网嫌疑人所居住的小区。该嫌疑人熊某此前在当地化肥厂工作,其居住的小区就在死者王某琳就读学校的斜对面,相距约 500 米。小区内的多名业主告诉红星新闻,熊某已被涡阳警方带走。其邻居向记者透露,熊某已有两个多月未曾露面。“大概是今年 7 月份,公安来到小区让所有男性抽血,不过上了年纪的老人无需抽取。”正是在此次抽血化验不久之后,熊某便被涡阳警方带走。

当日午后,红星新闻的记者如箭一般疾驰至熊某家中。轻轻叩门之后,一位女子应声开门,她自称是熊某的妻子。在记者表明身份后,对方如含羞草一般婉言拒绝了采访。在记者的再三追问下,她才向记者确认熊某已被警方带走调查,至于何时能归家,她也如坠云雾般茫然不知。

在小区内走访期间,记者采访到了熊某在涡阳某化肥厂工作时的同事。这位同事向记者透露,熊某最初在化肥厂的安装队工作。“他的性格仿若那深山中的隐士,内向而孤僻,与他人鲜有往来。进入安装队后,他犹如那羽翼未丰的雏鸟,久久不能独立工作,平素也只是与班组的同事有所交流。”熊某曾经的这名前同事透露,由于在安装队工作能力欠佳,熊某在 2003 年时如那被放逐的弃儿一般,被安排到车间当供排水的操作工。

2015 年化肥厂倒闭之后,熊某又如那飘零的落叶一般离职,在当地某小区当起了保安。“(如今)只晓得他被公安局带走了,具体情况咱是一无所知。”10 月 26 日晚间,红星新闻从涡阳县公安局获悉,熊某因 24 年前赵楼村的那起奸杀案而身陷囹圄,但目前该案仍如那被迷雾笼罩的山峰一般,尚在侦办当中,因此无法透露更多细节。“我们也衷心期望这个事情能水落石出,我们办案就是要秉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但毕竟这是个历史遗留案件,必定得依循法定程序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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