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宜男,1968年生人,现为中国国家画院花鸟画所所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画学会理事、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一级美术师。
其多幅作品悬挂于人民大会堂、中国G20青岛峰会主会场等场所,并做为全国人大常委会送交法国国民议会及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的国礼作品。代表作品入选第八届、第九届、第十届、第十三届全国美展,并获第十一届全国美展优秀奖及第三届全国工笔画展二等奖等。
其中国画作品具有强烈的时代风格与个人面貌,是当代中国花鸟画领域的优秀代表。
绘事溯源绘事艰辛诸般难,累月积蓄见大观。莫道湖阔江海宽,涓滴细流皆是源。
绘事溯源非自怜,寻迹探究为艺缘。书到今世读已晚,传承前学续明天。
多年后总结绘事所学,始觉有三个方面缺一即憾。首先是造型能力,先期的塑型能力是塔基。第二是笔墨认知,笔墨是中国画的基本特征。其三是文化认知,文化认知是中国画的灵魂,所以形是体,笔墨是中国画活的生命特征,而文化认知赋予了这个生命体以情感与思想。
在国家画院十余年的花鸟画创作实践中,我始终把写意花鸟画的当代性建构作为首位,把水墨创作中的个性抒发作为重点。
我认为写意花鸟画未来的形态是建立在个性探索基础上的,艺术家个体创作形态的丰厚与系统的完整决定了花鸟画未来的面貌与走向。但真正有价值的个性认知也是来源于共性,来源于所处群体的共性特征,一个地区、一个画派的绘画精神早已植入血脉。共性是一个绘画群体经年的艺术累积与锤炼,是个性的原点,个人艺术认知是建立在早期艺术阅历与文化积淀之上的。
异样空间“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观画者,多能指摘其间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奥理冥造者,罕见其人。”在这里沈括提出有一个主观想象和高度艺术幻化的世界存在,这个异样空间就是艺术的空间。
在创作时,只有心里感知到了这片空间的存在,才有了中国画独特的心灵世界,才有了花鸟画的韵致。而意象造型、笔墨与意境都诞生于这个空间。
古人早就感知到了它的存在,感觉到了这片空间撩拨人心的意趣与情致,并提出了“象外之象,景外之景”以及“味外之旨”等观念。他们以手指月,指向了这个空间,手指是他们的作品,并告诉后人不要把目光停滞在他们手指上。
白石老人曾道,学吾手者死矣,看吾月者生机无限。作品是象的存在,象为达意,意真而象意无限。所以象可以是梁楷笔下的形变,也可是白石老人逼真细腻的草虫,更可是刘文西塑造的真实领袖形象。
象生意,意生境。
境是人心的格局,是伟人胸怀的千秋大业,也是常人千帆过后的从容,是智者看透因果的先知,也是善者面对恶的悲悯。
境更是诗,诗意无限。
二十四品岂能包容概括人心的博大,画者要有诗化的内心,是婉约或是雄强。诗意给了作品以情怀,从此花鸟画不只可以用眼睛看到,还能用心听到。
美丑自辩绘事之要,美丑不分是大忌。同一作品,美丑观相对之现象已成蔚为大观之势。辨美丑为从艺之先,故美丑不分不可言艺。
中国画的审美已从自然天性上升到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东方式审美系统,审美标准也在美学史的长河之中演化发展。所以画家需先分美丑,后分美的品格,再及美的个性。
欲分美丑先要提高个人中国传统文化修养及美学修养,使自己的个体直觉建立在更丰富的艺术修养之上,并总结提炼美学规律,研究美的共性。辩美丑仅凭艺术家个人有限的艺术实践及个体认知是不够的。要站在中国画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上,从有限的个人感知中突破出来,才能把个体创作经验与无限美的历程相融合,才能总结出些许超越自身局限的美丑自辨的能力。
在美的范畴内要分品格,古人有能、神、妙、逸四品之说,故美有高低雅俗之分。有自然美、客观美的展现,还有技法美、形式美、笔墨美的升华,更有思想意识的高度以及矫矫不群的审美眼光。白石老人雅俗共赏之俗尚属美的范畴,若沦为庸俗即为丑也。
画者百年,个人的艺术探索是为了创造属于自己的艺术面貌。在美的规律之上创造不与他同的美感是辩美丑的目的。一花一境界,只有独特的花朵,才属于这个迷人的花鸟世界。
生命展现花鸟画反映的是自然中的生命。当人类把目光投注到自然中时,人就摆脱了功利与自怜的狭义生命意识,从而上升到更广阔的生命格局里。
花鸟画是中国人通过艺术来展现自然中的动物与植物,就是整个人类以外的生命体。其中也包含着对自身生命与其关系的思考,而佛陀割肉喂鹰、舍身饲虎这些佛家本生故事的极端教义至少说明人类要超越自身去尊重整个生命,或是认识到整个生命体系完整的重要。这种认识已超越了人类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文化体验,而有了居高临下的更高视野。这种视野超越了仅仅是对自然环境的保护,对弱小动物的怜惜,它容忍了对更强生命力的尊重,其实是人类自身强大的验证,自身的强大才会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和文化传承。
花鸟画就是人类这一情怀的艺术体现。从两宋对折枝花卉的关注,到元、明、清大型聚禽图的描绘;从对花鸟世界里个体生命的展现,到对整个生命群体存在意义的思考;从对自身的描绘到人类忘我的生命意识。这一切是推动花鸟画艺术发展至今仍被大家喜爱的原因。这种大格局生命意识,将推动花鸟画走向更理想的层面,而通过花鸟画我们更热爱整个生命。
创作札记之笔墨刍议变质的笔墨——笔墨刍议
中国绘画是传统社会形态里孕育出的一曲轻柔漫舞的田园牧歌。中国绘画的笔墨核心是这曲轻软慢板里最适人心弦的乐章,这一篇章产生于自然,产生于自然文人社会状态下人心与外物和谐的共鸣中。
日月流失,时空如烟,时间已经把最适合笔墨的环境压缩到了令人怀念的记忆中,亦或保留在一块块零落的区域和暂被遗忘的角落里,像雨后滩滩的积水,或积水中有被冲至的鱼儿顽强的活着,但周边车潮如流。
每年窗外的水塘中要飞来一对野鸭。大概在高楼林立、玻璃幕围之中这里与其野生生命的原体还有些许联系,或许也是习惯了这里的生存方式,因为相隔一个巨大的蝴蝶状立交桥的公园里就有一片更大的孤立水域。野鸭是北方普通的麻鸭,褐底黑纹,眉眼像极了赵佶《芦塘寒鸭图》中样子。这个水塘虽小,但水草丛郁,浮萍涟漪,所以一个月后一群毛茸茸的小鸭就跟在了老鸭身后,也像是赵佶画过的。此番景色有画意,适笔适墨。传统、生活、意境、心致一瞬间重叠到了一起,时间因素、技法因素在这一刻系统了起来。
当夏末的冷风吹来时,一次出差回来就不见了群鸭的踪影。听同事说因为要去相邻更大的紫竹院公园湖面,老鸭带着一群尚未学会飞翔的小鸭徒步穿越立交桥,几次被拦了下来,最后还是消失在了一个傍晚。
传统绘画给后人留下了一笔最珍贵的笔墨遗产,它具有绘画中最动人心魄的艺术感染力,它需要后人去珍重去保留继承,但它更需要发展。再好的东西,当只想着去维护去保留它时,它已经开始发生了变质,它会变得零落而无可收拾,就是最和谐的东西也会在环境的迁移中变得不合时宜,只有给它以创新发展的因子,传统的笔墨才会拥有自主的生命力。
创作札记之继承与创新忖想八十岁的新娘——继承与创新忖想
艺术传统是一位智者,鹤颜白发而长髯,他教给后人以艺术的修为,审美的大度从容和技法的多智精湛。这个老人给我们以定力。
而艺术创作是一位龄幼的新娘,她新鲜而不定,青涩而摄魄,这位新娘要给观者以无法琢磨的审美感受。
当代作者相对于传统的深邃都是青年,他们不但要向老者学习传统,更要在生活中寻找一位适合自己的新娘,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常理。向老人学习是要真正的理解传统,增加智慧,哪怕只有一悟之间的感受,这个过程需要虚心坦诚。而寻找新娘要的是才情和才智,就是没有这个才、情、智,也得要有对美的向往和渴望。
但在生活中,我们最能看到的就是许多人并没有从老人那里得到哪怕一丝的沟通,身边却伴着八十岁的新娘。其中有不得已者,更有者就分不清老人和新娘。
把临摹古人的一些样子放在画里就如同年轻人拉着一位八十岁的新娘一样。也许有许多人也感觉到了不自在,要么把自己也装成老人,年幼留须,少年老成,不伦不类。要么把传统挂在嘴边,强记硬背,之乎者也,用笔韵味,试图说服观者相信自己八十岁的新娘也是可观可赏的。
艺术的核心是创造,创造的本质是审美感受,审美感受的基础是作者和观赏者发自内心的真实的审美情感及高品味的审美经验,高要求的审美眼光。
睿智纵横识真谛,千种万样又出妆。
花魅魄影真犹在,莫把老妪当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