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庶妹说她是女主角。
父母为了宠她竟咒我去死。
太子为了和她成婚派贼人杀我灭口。
她成了全京城最幸福的人。
是她夺走了我的“主角光环”,属于我的东西,得不到我也要毁掉。
……
为了躲避追杀,我选择唯一有可能的活路,跳崖。
九死一生,我活了过来。
醒来后除了侍女我没见到任何人,直到第三天,父母才来看我。
“如果不是妹妹给你治病你早就死了,可你竟然和贼人勾结杀害她!”
母亲咒骂我蛇蝎心肠,为什么没死在外面,还省的让妹妹劳心劳力为我治伤。
父亲说我手足相残,给闻家丢了脸。
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楚,可我不懂为何都说是我要杀害妹妹?
他们不听我的解释,嗤笑一声转身出了门。
只剩妹妹闻思安端着药碗,嘴角勾起一抹明亮的笑容朝我走来。
“姐姐,你别怪爹娘,我跟他们说不是你派人杀我,可他们就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声音透着兴奋,没有丝毫痛惜之意
“毕竟现在的我可是女主角,你的主角光环全在我的身上。”
什么女主角?什么主角光环?她在说什么?
从前的妹妹温柔且胆小,半年前落水醒来后突然变得大胆起来,妙手回春救了小皇子,又在皇家宴会上出口成章,成了惊艳天下的才女,此后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容。
她说在梦里遇到了大罗神仙,教她许多知识,我由衷为她感到开心。
可现在视线落在她的嘴角,我一阵胆寒,我的担心终究是成了真。
眼前的人不是我的妹妹。
“系统,闻芷燕为什么还活着,按照书里的剧情,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这……好像是出了一些‘八哥’……”
“算了,问你也没用,反正她现在也不碍事,就让她亲眼看着我是怎么一点点夺走她的东西吧!”
“系统”是谁?“八哥”又是什么?
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可这里只有妹妹一个人,她也没有张嘴。
接下来的日子,我总是听到妹妹和系统的对话,也渐渐明白她早已不是我的妹妹,那个所谓的“主角光环”让爹娘把对我的爱都给了妹妹。
母亲把买给我的首饰和锦服全给了闻思安。
“给你有什么用,你的妹妹可是要在诗会大展身手的,这都是为了闻家的脸面。”
父亲把我名下的几间铺子转给了妹妹。
“你拿着也是浪费,你的妹妹的‘饥饿营销’让收益直接翻了三倍。”
闻思安知道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如果没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我也会和父亲他们一样,认为妹妹理所应当获得这些偏爱。
然而我听到了,才突然清醒过来,但是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父母被庶妹蛊惑,哥哥外出征战,我还能相信的,就只剩下和我有婚约的太子了。
在我养病这两个月,太子经常会拎着礼物来看我。
只不过每次待不了多久,他就去找闻思安了。
连我的侍女小桃都看不下去,撇着嘴骂他没良心。
听闻不久前闻思安用针灸治好了他多年的头疾,这可是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的顽疾。
从那以后两人便经常探讨病情,似乎还打算开办义诊,地址都选好了,就是原本我名下的当铺。
在皇后举行宫宴这天,我终于找到机会单独和太子单独谈谈。
我刚喊了他的名字,他便转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现在闻思安不在附近,他总会认真听我讲话了吧。
我还来不及激动,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说要和我退婚。
全场噤声,也可能是我失去了听力。
但是他接下来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从前是我年幼无知,错把感激当成感情,但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会一直保护你,只是这桩婚事便算了吧。”
他和闻思安的关系不是秘闻,周围的贵女们一脸嘲笑地看着我。
不管皇后如何拍打太子,提醒他注意场合,他都坚定地直视我的眼睛。
不达目的绝不退缩,这是我曾经爱慕上他的契机。
小时候他为了给我摘得兔子花灯,发下豪言要猜出所有灯谜,我嫌无聊带着小桃继续逛灯会,一个时辰后回来,他还在绞尽脑汁猜灯谜。
眼前的面容和那个给我兔子花灯的人,已经无法重叠在一起。
我问他:“下定决心了吗?”
他说:“绝不后悔。”
“好,那婚约便作废吧。”
他眼神一晃,似是没想到我如此平静地答应。
我也没想到他能如此绝情,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贬的一文不值。
我莞尔一笑:“这样我也终于可以摆脱太子妃这个身份的枷锁了,再也不用为了你特意学习宫中礼仪,装成一副稳重的模样讨你欢心。”
凭借多年来的礼仪本能,在众人嘲笑的声音中,我依然可以勾起嘴角,稳稳地拿起酒敬他一杯。
x从见到他和闻思安在池塘边戏水,从他对我不耐烦的眼神中,从周围贵女的谈论声中不难得出,他早已倾心于闻思安。
如今连这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彻底熄灭,能够对抗闻思安的只剩我了。
在众人的震惊中,我一步步走出御花园。
很不巧,出门便看到闻思安站在角落,一脸得意地炫耀:“知道太子哥哥为什么和你退婚吗?因为你们这些贵女太闷了,总是把自己困在后宫的一亩三分地里争宠。”
闻思安不一样,自她落水醒来后,父亲特意允许她外出。
我听她回来给我讲河边的落日,城郊的游园还有客栈里听来的奇闻异事。
现在才明白,这哪里是在给我分享欢乐,是为了嘲笑我被困在闻府不得踏出家门。
她踮起脚尖贴近我的耳朵。
“知道在慈安寺,究竟是谁要杀你吗?是太子。”
“他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喊你到桃花树下和他见面,可我什么都知道哦。”
我能看出来,她没有说谎,她和系统的对话我也听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太子要杀我。
闻思安的声音就像魔鬼在我耳边低吟:“没想到你福大命大活了过来,你知道太子他为什么要杀你吗?”
只要我死了闻家就会让她嫁进东宫,也不会有任何流言说是她抢了未来姐夫,一手好算计。
我知道太子对她有好感,可我没想到竟会如此狠毒。
即使我很清楚闻思安是在刺激我、逼我崩溃,心口附近的伤口还是隐隐作痛。
可我偏不能让她如愿。
“但我福大命大,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我和他十年青梅竹马之情他都能狠心杀我,又能留你在身边多久呢?”
看到闻思安紧皱的眉头后,我微笑着转身离开。
太子当众和我退婚后,光明正大站在闻思安身边。
有人说闻思安行事荒唐,还未出阁就和外男出双入对,全被闻思安一一嘲讽了回去,骂她们懦弱无能见识短。
太子直接将闻思安揽入怀中,让侍卫教训那些好事之人。
父亲母亲知道后,非但没有责骂她,反而夸她不拘小节。
记得小时候,我拎着兔子花灯回到家,母亲第一件事就是告诫我,要矜持要稳重,再也不可与太子如此亲近。
现在母亲的态度截然不同,这就是闻思安的影响力吗?
闻思安四处找我麻烦,冤枉我偷她耳坠、拿走我最爱的字画、欺负我的侍女小桃。
她在母亲面前撒个娇,所有惩罚就都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什么都没做错,你站在我面前呼吸就是抢了我的光环。”
“既然现在我是女主角,那就不要怪我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了。”说完,把我最爱的琉璃茶杯摔个粉碎。
事后,母亲罚我跪了一天祠堂,因为我竟敢摔杯子威胁妹妹。
“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不只闻家,连你都要受到你姐姐的庇护,现在把她吓出个好歹,你担得起责任?”
听了这么久闻思安和系统的对话,我明白她口中的“光环”类似于运势,而她身上围绕着的光环,原本应该属于我。
我一定要让她现出原形。
几天后我被皇后单独邀进了宫。
皇后很喜欢我,至少在选太子妃上她很中意我,她说每当看见我,就像看到了从前的她,稳重且聪明。
自从闻思安有了系统之后,唯一一个站在我这边的,竟然会是皇后。
只是。
“我和太子哥哥真的没有可能了。”
“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你,有时间你要多进宫来陪陪我。”
这次她说的是“我”,不是“哀家”。
我感到眼角有些湿润。
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也来了,他告诉皇后要娶闻思安为太子妃。
皇后大怒:“那种抛头露面、行事荒唐的人根本担不起太子妃,更担不起未来的一国之母,你这是在自毁前途你知道吗!”
太子直接跪下:“我相信她可以,母后你不知道她有多聪明,她可以助儿子一臂之力!”
皇后抄起杯子摔在太子脚边。
“无论你说多少遍,这件事我断不可能同意,有本事你直接求你父皇下旨。”
“那就不要怪儿子了。”说完屈身叩头。
“你敢!”
太子不管不顾,起身后转身离开。
只剩皇后扶着胸口喘气。
“真是没救了,那个女人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
“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儿子!”
我有些震惊,难道皇后也不受闻思安的影响吗?
不知道太子怎么求的皇帝,总之赐婚的圣旨到了闻家。
闻思安端着圣旨,眯着眼睛看着我笑。
“太子哥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还想跟父亲母亲多待一段时间呢。”
“瞎说什么呢,你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多少人想要还得不到呢,”母亲瞥了我一眼,接着眉头紧皱,仿佛我是什么污秽:“妹妹大喜的日子,你板着一副死脸是什么意思?”
可明明,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闻思安只是一个庶女。
我强颜欢笑:“祝妹妹和太子百年好合,一生一世一双人。”
母亲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瞎说什么浑话!什么一双人,那可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那您知道妹妹怎么想的吗?”
我曾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说绝对不会嫁给花心的人,她崇尚的爱情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在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尤其是帝王之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扩大权力和势力才是根本。
母亲看着闻思安,声音依然冰冷:“安安,你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太子答应过我只会娶我一人,他说……。”
“胡闹!”母亲扇向闻思安左脸,留下一个红印,“谁家男子会只娶一人,更何况那可是太子,我还指着你给闻家光宗耀祖,可不能让太子厌恶你!”
闻思安捂着脸,红了眼眶。
母亲软下声音:“我知道你有才学,可女人最重要的是要服侍好丈夫,你是未来的太子,更是未来的皇后,你要识大体,不能善妒,懂吗?”
闻思安还想说什么,沉思许久,也只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我看到她低下头后,默默翻了白眼。
母亲拉起闻思安的一只手,声音温柔似水:“你嫁过去之后,抓紧时间生几个儿子,再让他纳赵侍郎的嫡女为妾,踩在她头上,我看赵夫人以后还怎么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母亲越说越激动,闻思安的眉头越皱越紧,另只手紧握拳头,上面青筋暴起。
不知道太子如何跟她许下诺言,但看来也不是什么海誓山盟,她也在担心。
就算她有系统,也只是来自未来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七月初九,良辰吉日。
锣鼓喧天,全京城的人见证了未来储君和第一才女的盛世婚典。
关于两人的爱情故事甚至被写成了话本子广为流传。
两人出双入对参加宴会、诗会,可谓形影不离,羡煞旁人。
连庙会上漫天绽放的烟花,都是太子为讨闻思安欢喜所安排,两人在烟花下深情相拥。
渐渐的,贵女中有了不同的声音,起初那些嘲笑我的人,现在对闻思安百般不满。
凭什么她一个摇头晃脑,走路颠三倒四的人可以成为太子妃,跳出的舞不成样子,抚响的琴难以入耳。
那她们从出生到现在的努力又算的了什么呢?连一些大臣也看不下去她的散漫,纷纷上奏皇帝,罢黜太子妃。
“还不如让小姐你当太子妃呢。”
小桃的总结把我吓得一抖,杯里的水洒了一地。
“以后别瞎说,把我的名字和他放在一起,晦气。”
他可是要杀我的人。
自从闻思安嫁进东宫后,我的生活平静了许多,可在秋猎来临之季,我右眼皮跳个不停,愈发感觉要出事。
在太子第三次骑马靠近我的时候,我终于确定这不是意外。
我往他身后看去,闻思安竟然没有跟过来。
“殿下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去保护我妹妹吗?”
他微微低头,避开我的眼睛:“对不起,当初和你退婚的时候,让你丢了面子。”
好久前的事,差点都忘了,现在和我道歉,怕不是和闻思安的感情有了矛盾。
那就不要怪我煽风点火了。
“殿下言重了,毕竟妹妹是京城的才女更配殿下,她从小是闻家的掌上明珠,没受过委屈,如有冒失还请殿下不要介怀。”
他皱了皱眉头,然后长舒一口气:“她要是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
在我的故意引导下,太子说皇后要把赵侍郎的女儿纳给他做侧妃,但是闻思安不同意,和他大吵了一架,他想让我劝劝闻思安。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她会听我的话吗?就算她会听我的话,我又为什么要帮你?”“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旧情吧。”
太子震惊,在以前我从未拒绝过他:“那你为什么刚才要安慰我?不是对我还有感情吗?”
“那是为了听故事罢了。”
他不信,柔下声音安慰我:“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娶你为……”
“打住,我姐姐可在你身后呢。”
晦气不要传染到我身上。
闻思安在他身后待了许久,我一边听太子讲话,一边听闻思安和系统讲话。
她问系统是不是世界出现了“巴哥”,不然为什么太子还会接近我。
我大概猜出,“巴哥”应该是一些怪异现象,让闻思安无法从我身边偷走一些东西。
比如眼前的太子,如果没有“巴哥”,闻思安就能顺利嫁给他,而原本要嫁给他的,是我。
也幸好,嫁的不是我。
闻思安怒气冲冲来到太子面前,我肉眼看到太子额头冒出了汗水,但是闻思安只是莞尔一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和太子并驾齐驱,从我面前离开。
没有等到两人吵架,有些失望。
看来闻思安稳重了点,开始懂得照顾太子的威严和自己的地位。
然而秋猎结束后,闻思安没有随太子回东宫,而是回了闻家。
在父母面前,闻思安哭得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她说我对太子余情未了,千方百计勾引太子,还在狩猎场纠缠太子。
最后满脸委屈:“是我对不起姐姐,要不是太子非要娶我,现在姐姐已经是太子妃了。”
母亲安慰她:“胡说什么呢,太子妃本就是属于你的。”
眼看母亲冒着怒火向我走来,我冷笑一声。
她从小告诫我要宽容大度,可如今全然在偏袒闻思安。
那就不要怪我了,我把闻思安拒绝皇后给太子纳妃的事情说了。
果然,母亲的脚步一转,问她是真的吗。
闻思安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我帮她回答:“千真万确,姐姐已经三天没和太子说话了,太子特意找我让我劝妹妹,说纳妾的事可以再商量,但是妹妹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太子哥哥对妹妹真的很用心。”
果然,全家人都在指责闻思安不懂事,身为太子妃竟然如此计较,这样还如何能管理东宫。
闻思安继续哭:“太子哥哥明明答应我了的。”
“那怎么能作数呢,你是太子妃,要大度要端庄,看看你现在哭哭啼啼的怨妇样成何体统!”
“可是……”
“我就是对你太放纵了,太子纳侧妃天经地义,关键是你该如何争宠,如何讨太子欢心,如何帮太子排忧解难,而不是给他添麻烦。”
闻思安说不过他们,于是大声吼我:“闻芷燕!都是你干的好事,谁让你瞎说!”
父亲这次彻底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她是你姐姐,这件事本就是你做错了,我从小就教育你要承担责任,既然你想回闻家,那就别出房间好好反思!”
这是要关禁闭的意思。
闻思安吓得直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我还要去医馆,我的医馆不能停啊!”
父亲这次挥起手扇在闻思安脸上:“你不说我还忘了,你那破医馆早就该停了,哪有嫁了人天天外出抛头露面的,现在你是太子妃,要注意身份!”
“要不是还念着你是太子妃,我早就用鞭子抽你了!”
父亲叹气:“如果当初是芷燕进东宫就好了。”
我微微一笑:“妹妹是京城第一才女,凭他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改变的。”
说完我就找借口退下,父亲要是想不开把我也送到东宫那我就惨了。
从前我不敢说,但是现在的他为了官位能做出来这种事。
自闻思安有了系统之后,父亲的官场和商场越发通亨,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可以预言。
她阻止父亲和尚书见面,几天后尚书的几个党羽被发现通敌叛国。
她暗示父亲审案时要注意原告的头发,沉寂五年的连环杀人案得以告破。
她让父亲采购大量止血草药,一个月后边关告急,皇帝下令收集物资,父亲的这批药正好献上。
父亲一时间名声大振,连他自己都得意过了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能往上爬,他什么都可以做得到。
物极必反,从前他教导我的,现在怕是全部抛在脑后了。
听说太子开始暗地调查父亲背后有什么势力。
当然是听闻思安和系统说的了。
就算是闻家的女儿,可闻思安毕竟是太子妃。
父亲代她向太子道歉,太子下朝后来闻家接人,闻思安开开心心跟着他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对我挑眉。
用她的话说,就是在“秀恩爱”。
可他身边的太子在见到她之前,目光不时落在我身上,让我寒毛耸立。
我赶快逃开,这要是让父亲发现了,我可能真的会被送到东宫,和要杀我的人在一起。
闻思安离开闻府后,母亲对我的态度不能说是回到了从前,只能说是假装我不存在,但总归我的生活好过了点。
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终于有了点头绪,只要闻思安口中的“巴哥”越来越多,她所谓的剧情越加偏离正轨,她对周围人的影响也就越小。
可这远远不够,我要她彻底消失,首先就要从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开始毁灭。
周王府宴会上,众人现场写祝词为周王的小公子祝贺,轮到闻思安,大家热烈起哄,可大才女写出的字歪歪扭扭,连五岁的周家小公子都不如。
会作诗又怎样,我可是亲眼看到她半夜在书房偷偷练字,三个月过去,竟然没有一点长进。
接着是闻思安的铺子,被砸得破败不堪。
“饥饿营销”的势头过去,大家发现,除了胭脂盒上印了彩色花纹,其余和原来的胭脂一模一样,价格却是原来的五倍,大伙都怒了。
而闻思安最引以为傲的药房和义诊,早就被父亲转到了我的名下,防止她继续抛头露面。
闻思安私下找到我,它身上游刃有余的态度变得狂野暴躁。
刚打了招呼,她便抓起手边茶杯就往我身上砸。
“是你吧,让你的朋友在宴会上起哄,四处散播谣言,害我名声尽毁。”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笑得开心。
“怎么算是谣言呢,那些难道不才是你的真实水平吗?”
“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毁了我,我可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有时间和金钱改变这些谣言,反倒是你,看着我和太子恩恩爱爱,不难受吗?”
所有人都知道我对太子用情至深,但这也只是因为父母从小告诉我,我是未来的太子妃,为了闻家、为了父亲和母亲,我必须要讨他欢心。
至于感情,也只是相互之间的合作之情,没想到他仅仅把我当工具人。
“我巴不得他永远和你在一起,上次他要杀我,保不齐下次杀的就是你了,毕竟假的永远不会成为真的。”
“什么假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猜。”
闻思安狰狞着五官,还想问我,又怕透露信息,在侍女的催促下只能咬着牙离开。
“这就走了,弄脏我衣服的钱还没赔呢,难道要我去东宫找你要钱,然后顺便和太子谈谈你的事情?”
闻思安贵为太子妃,出门怎么会带钱,这次约见我侍女也只能在楼下候着。
她解下腰间的玉佩丢给我:“穷鬼。”
这枚玉佩是我亲手雕刻出来送给妹妹的。
总有一天我要让她给妹妹偿命。
闻思安才女之名尽毁,可抵不住太子喜欢她,依然对她宠爱有加。
我很惊讶,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断不会为了美色连累他太子的名声,除非闻思安做了什么。
终于在皇后安排赵侍郎的女儿嫁进东宫后,她着急了。
从前她甚少在别人面前展示预言的能力,就算是对父亲也只是用做梦这件事含糊过去。
这次她竟然当众在皇宫宴会上预言未来。
江南的水患,胡国和金国即将联手,京城百年难遇的暴雨,城郊慈恩寺的大火……但凡是和国家生存灭亡的大事,她都预言的丝毫不差。
皇帝一高兴,称她为“紫微星”,有她在,就会保佑国家风调雨顺。
民间有关于她的话本子,再也不说她是无盐之女,都把她写成天女下凡。
然而比起高高在上的天女,她更加温和亲切,因为她虽贵为太子妃,却曾开设义诊帮助人们治病看病。
百姓口口相传,都说太子十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到太子妃。
闻思安一朝翻身,必定会来找我。
终于在一个明月皎洁的夜晚,我被人绑到了她面前,她拿着一把小刀抵着我的脸颊。
“要是你这张脸花了,你说太子还会不会喜欢你呢?”
“你明明有才能、有好运,为何偏偏要把心挂在太子身上,你不是说过最讨厌为了男人勾心斗角的吗?”
闻思安呼吸一顿。
我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管是闻家、皇宫里,还是百姓口中和街头话本里,都在教育女子嫁人后以夫为天,听得多了,惩罚受的多了,便不得不照纲行事。
她不肯承认:“我怎么会和你们一样,等我以后成为皇后,全天下都是我的,我要让你们知道只有我才能笑到最后。”
越说越激动,她的呼吸急促且混乱。
“我原本打算杀了你以绝后患,现在我要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一步步登顶的!”
她手里的刀划破我的脸颊,把我送回闻府。
再见面时,太子的目光只是淡然地扫过我,随后全程停在闻思安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帮她倒酒,喂她吃水果,两人又成了恩爱的夫妻。
听说那位嫁到东宫的侧妃,已经很久没见到太子,仿佛被送进了冷宫。
我曾见过这位侧妃,身为侍郎之女,才学拔尖,待人温和大度,否则皇后也不会选她,这样的人我是不相信会犯什么大错惹怒太子。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闻思安在针对她,她终究成为了她讨厌的那类玩弄后宫的人。
而闻思安显然乐在其中,抬手帮太子夹菜,替他整理衣领。
“太子和太子妃真是天生一对,我国未来有望啊!”
大臣们的恭维声接连不断。
闻思安嘴角的笑容根本控制不住,大手一挥,说道:“半个月后,京城恐有瘟疫,望诸位提前准备药材和粮食。”
半个月很快过去。
预言中的瘟疫并没有来。
眼看朝堂之上疑声四起,太子出面安抚:“谁都有出错的时候,无论如何,瘟疫没来是天大好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三天后,江南瘟疫四起,百姓纷纷患病倒下。
由于前些日子京城在全国范围内征收药材和粮食,江南地区急缺物资,原本可以救活的人,就是因为缺了那些药和粮食而惨死。
瘟疫盛行,正是由于皇帝的严苛命令,而皇帝怎么会有错呢。
“微臣请旨,刺死邪祟之女,以保天下太平,如若不然,此女必会诅咒国家生灵涂炭。”
这不是某位大臣的请求,而是全国人民的意愿。
在他们看来,什么天女什么紫微星,都是闻思安为了做掩饰的把戏罢了,她真实身份是邪祟。
她口中的也不是预言,而是她亲自降下的灾厄,而这次瘟疫同样是她降下的灾厄,为了祸害江南,特意魅惑皇帝和太子征收全国的物资,让灾情难以扑灭。
民怨四起,现在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用极刑让闻思安永世不得超生。
闻思安被压在大理寺堂上,手脚被戴着铁链。
短短几天时间,她从服饰华丽的太子妃,变成了阶下囚。
“我没有,我是真的知道未来发生的事情!”闻思安跪着,一步一步挪向太子,声泪俱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帮你了那么多次,如果不是我的话你……”
“胡言乱语!”太子一脚踹开闻思安,“事到如今你休想骗我,从前是我被你迷惑心智,现在我要亲手为民除害!”
闻思安一直说她不是邪祟。
可太子言辞凿凿:“如果你不是邪祟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魅惑我和你姐姐退婚,逼我冷落侧妃?现在竟然还想诬陷我!”
一字一句,太子把自己的过错全部归咎到闻思安头上。
看吧,这就是她千方百计也要得到的人。
闻思安转头找父亲和母亲替她证明。
父亲躲开她的手掌,说她在一年前落水之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再也不是他们那个温婉善良的小女儿。
“我现在想起来了,之前我和她还有大女儿去慈安寺祈福的时候,她行事鬼鬼祟祟,后来我家芷燕便莫名奇妙被人追杀,我差点再也见不到芷燕,现在想来都是她害的。”
妈妈的声音逐渐哽咽。
“我妹妹从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眼前这个人琴棋不通,字画怪异,必然不是我的妹妹。”
我也如实做答。
果然,在大家开始怀疑她之后,之前对她莫名奇妙的信任感全部消散。
闻思安被判死刑,三天后当街火烧。
判决下达的那一刻,她拼命挣扎铁链,嘶哑的怒吼声响彻大堂。
周围看热闹的人先是被吓到,接着把手里的菜叶子臭鸡蛋纷纷砸在她身上。
我又听到了她和系统的声音。
“我死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不能哦,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没有成功攻略男主呢。”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你们的设定有问题,他既不爱我,也不爱女主啊!”
“不是的哦亲亲,是你急于求成,被发现真实身份后改变了剧情呢。”
闻思安突然放声大笑,笑得癫狂。
她看着太子满是怨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终于明白,太子爱的不是我,也不是她,他爱的只有利益,谁能帮他巩固太子位,他便喜欢谁。
当初闻思安名动京城,他立刻退了和我的婚事娶了闻思安。
后来闻思安不识大体风评极差,他便开始后悔,在我面前施展苦肉计,博我好感。
后来闻思安被称为紫微星的时候,他百般献殷勤,现在则恨不得踩着她往上爬。
这就是她跨越时空而来,费劲心力要攻略的人。
几个月前她还和系统有说有笑地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现在只能在牢房等待服刑。
狱卒把我带来的饭菜喂给老鼠后,眼看老鼠都还活着,对我说:“请姑娘不要介意,皇帝一定要当众烧死他,他要是在牢里出了事,我们都会掉脑袋。”
“姑娘也千万小心,她会迷魂术。”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来自千年后的未来人罢了。
她还有利用价值。
我和闻思安隔着铁栅栏对视。
她头发乱成一团,脸上的泪水,伤口和灰尘混成一乱糊在脸上,谁也想不到这个人曾经被称为天女。
她对我递过去的饭菜,无动于衷,一双瞳孔漆黑无光地看着我。
她不说话,全身透露着绝望。
“放心没毒药,就算有毒药也比用火烧死好受不是吗?”
闻思安五官皱成一团,一张口,声音无比嘶哑:“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妹妹了。”
世道如今,闻思安依然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闻思安的傲骨,就是她身为未来人的骄傲感,可以夺走我主角光环的优越感。
“我还知道你是从未来穿越来的,你知晓未来,还有系统。”
闻思安全身一抖,瞪大眼睛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怪不得你处处针对我,你也有系统吧。”
“我没有,就算我没有我照样可以拿捏你,你是未来来的又怎样,你才来两年,我可是在这里活了十七年,真以为你凭借书上的文字就能在我这个时代任意妄为?未免太天真了吧。”
“你瞧不起我们这些女子,骂我们身居后院只知道窝里斗,可这是我们能选择的吗,你不是照样被这个大染缸染了心智,为了嫁给太子帮助他杀我,又为了争宠陷害赵侧妃。”
她冷笑一声:“你今天就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成功了。”
“不,我是来帮你的,太子背叛你、出卖你,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吗?”
闻思安眼睛闪过一道光,“我一直以为你爱他,没想到你竟然恨他:“这个时代本就如此,为了活着都不容易,之前他可以杀我,之后也会灭了闻家,我只是斩草除根罢了。”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心。”
“我的生存之道。”
她问:“我帮你的话,你又能帮我什么呢?”
“不是在帮我,你是为了给自己复仇,至于能不能帮到你……别忘了我可是女主角。”
她淡笑不语,转过了头。
我假装不经意地解释:“不知你是否了解我们这里的火刑,外围看起来一片大火,其实你脚下的火势很小,因为要保证火从你的脚一点点往上烧,等脚烧成灰之后,火势才会蔓延到腿,接着是腹部,最后是头,小火燃烧三天三夜才算完事,另外那三天里也不会下雨的。”
闻思安抚摸着胳膊,蜷缩成一团,止不住地颤抖。
“考虑好了吗,我能帮你逃离火刑。”
父亲从小告诉我,没有真正的敌人,只有真正的利益。
直接杀了或者折磨敌人也只能泄愤,要让他们违背本心帮你,替你做事才算是真正打断他们的傲骨。
两天后,闻思安被押解着从大牢送往火刑场。
京城的人都来围观,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
闻思安当着全程百姓的面,大声喊着太子的名字。
太子应声看她,百姓看向太子,接着再看向闻思安,之间她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慢慢地说着他做的好事。
“李竟,为了治好天生的头疾,每天喝我的血治病,。”
“明知我是邪祟,还要娶我为妻,为此竟然找贼人刺杀原本的未婚妻,连我都做不到这么心狠手辣。”
太子脸色扭曲,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你胡说,事到临头你在还妖言惑众?”
闻思安反问:“你的头疾不是我治好的吗,你没有娶我吗?我姐姐没有被追杀吗?”
句句属实,太子辩无可辩,一把夺过侍卫的弓箭,却被亲信拦下。
闻思安丝毫不在意对面的争执,继续说着。
“还有,江南的灾厄也是太子选的,他说晋南王不支持他,所以要给他颜色瞧瞧!”
“事到如今露出马脚,他把我推出来当靶子,你们说,他要是没有做错,为何要杀我灭口?”
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太子一慌,弓箭被夺了去。
而押送闻思安的马车也到了火刑地点。
在绑到火刑柱上的前一刻,她还在大吼着:“真龙之子和邪祟联手,一国疆土将万劫不复!”
大火烧了三天,百姓围观了三天。
“真惨啊,疼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你不知道因为她非要坚持打仗,我儿子都死了回不来了。”
“我堂兄家在江南,一家子都活活被饿死了啊!”
“还有之前她在京城捉凶,有好几个都是冤死的。”
……
闲言碎语从未停歇,有真有假难以分辨。
她是我预言是为了证明自己,所以没必要说谎话,在她的眼里那些语言都是即将会发生的,只不过她的到来改变了现实,造成了错误的判断和意外。
然而在她被认为邪祟后,这些所有事情,就全部成为她故意为之。
如果她能听到百姓对她的看法,再也不会肆意妄为了吧。
只可惜,她听不到。
给闻思安绑绳的那个人给她下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这样也算是我帮她躲过了火刑。
我摸着腰间妹妹给我雕刻的玉佩,终于替她报了仇,但我也无法忍受,她用妹妹的模样和声音,忍受三天三夜的火刑。
接着是太子。
闻思安死前的话必然会传到皇帝耳中,不管是邪祟之事,还是太子这半年来的异常,都让他难以置之不理。
皇室之人最是无情,儿子有很多,还可以有更多,而自己的命只有一条,皇位也只有一个。
该怎么选?结果很明显。
一个月后。
太子被派去看守皇陵,或者是秘密处死,或者是永久关押。
我终于松了口气。
凭借太子的心狠手辣,迟早会把闻家灭了。
为了要和我顺利退婚,他就敢派人杀我,那他为了消除和闻思安这个邪祟的联系,必定会对闻家斩草除根。
至少在我离开闻家之前,闻家必须得好好的。
在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她无法庇佑我一辈子,因为她连自己都活得艰难。
那时候父亲和她天天吵架,更因为柳姨娘又生了儿子,他对柳姨娘百般纵容,对母亲极其暴躁。
后来母亲变得温和,变得无欲无求,和柳姨娘有说有笑,宛若亲姐妹。
私下里却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在我身上,我甚少外出,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我常年卧床养伤。
两年后柳姨娘和他的儿子意外身亡。
母亲神色如常把庶妹当做亲生女儿,可我知道那件事不是意外,是母亲做的。
父亲有疑心,可毕竟没有证据,再加上母亲的兄长刚获战功,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父亲也只能忍气吞声,和母亲逢场作戏,两人又成为闻名京城的神仙眷侣。
从那以后,我也变得稳重大气,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变得温柔端庄。
在外人面前我永远是贵女的典范,可真实的我绝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除了我那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庶妹,每天拉着我的裙摆喊我姐姐。
我很享受和她在一起时放松的时间,那是我为数不多能感觉温暖的时刻,可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后来我带着小桃诈死,逃出了闻家。
“小姐不会后悔吗,放弃荣华富贵的生活。”
“这里哪有荣华富贵啊,只是带着假面在刀尖上跳舞而已。”
三年后,闻家被流放边疆,毕竟闻思安离开后,父亲根本顶不住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再加上闻思安邪祟事件,被皇帝找借口处理了。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早就已经在江南定了居,闻思安之前的经商之策被我全学了去,我开了一座戏坊,培养了一些“爱豆”,在这里过得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