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济南王生,和参政庆曾是同族,他京城中举还乡,出京城走了十多里,在路旁的人家休息。主人也是个读书人,留他喝酒。他隔窗望到后面还有一户人家,屋子里隐隐有年轻的女子来来往往。就问那是谁家,主人说:“某提举到闽中赴任先行,家眷留于此地,还没有来迎接,已经一个多月了。”
到了晚上主人留宿,聊天时王生提到未娶。主人道:“后院提举家恰好有一女,极其妩媚,还没许下人家,我去给你提提看?”王生欣然同意。
第二天主人前去说媒,女家主母约见了王生,看后非常满意,她对王生说:“我丈夫远行,想给爱女选择婆家好久了,没想到在旅途中得到了佳婿。咱们都出门在外,礼节上就不用那么繁琐了。”
于是草草的备下聘礼,择日成婚,并且让王生带妻子回归济南。这时女子的父亲派人来接家眷,于是就此分别,岳母一家离去,王生夫妇回到家乡。
女子跟随王生到了济南,过了四五年,生了两个孩子,起居和常人一样,就是仆人打水的时候,只用前面桶里的水,后面桶里必须倒掉。她从娘家带来一个婢女,吃穿都必须是那个婢女操作。
有一天,女子突然对王生说:“我有点不舒服,要躺一会,不要进来打扰我。”王生答应。不一会儿,惊雷阵阵,大雨滂沱,闪电带着火花围绕在屋子周围。云开雾散的时候,女子和婢女都不见了。
当初王生进京的时候,路过一处龙母祠,进入詹拜,看到龙女塑像容貌端丽,就暗想,以后能娶妻如此,就心满意足了。出庙门的时候,有一条大蛇盘踞在马鞍上,驱赶也不离去,王生当时很害怕,就又进入庙里跪拜。再出来的时候,大蛇不见了。后来就有了这段奇遇,有人说,这女子是龙女所化。
二、豫章有个疯女人,名叫刘三娘。她每天拿着两个木槌互相敲打,终日奔走在市场上。衣裳褴褛污浊,喜欢骂人。晚上就住在破庙里,虽然有个当士兵的儿子,但是也和没有一样。张尚书在此地做太守,认为刘三娘是个异人,经常把她唤入府中,留下住二三天。她却不领情,不是把吃的东西抛到院子里,就是弄脏了被褥。
过了一段时间,她忽然对人说:“我某日当死。”到了那天,果然死了。她儿子把她埋在野外。过了半年,太守去长沙的时候又看到了她,还是敲着两个木槌。太守惊讶的问道:“三娘,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她笑着说:“告诉我儿子,我在这里很好。”再追问,不回答,以后再也没看到过她。回来告诉三娘的儿子,挖开坟墓看,空空的,没有尸体。
三、和州遭遇战火前,曾经建造过一处兵官的宿舍,建成后,兵官某人和妻子一起入内居住。第二天,太阳很高了,还没开门。他手下的士兵很奇怪,去敲门没有回应,就破门而入,看到地上铺了一张席子,上面杯盘狼藉,兵官和妻子都面朝下死在席子旁边。大家惊骇无比,报告上级后就地挖掘,在几尺深的地方,挖到两块条石。条石的下面有两具尸骸,大家怀疑是这两具尸骸作怪。
四、福州海口巡检孙士道,曾经遇到异人,学到了符箓驱邪的法术,方法很简单,但是很灵验。提刑王某的弟媳得了鬼病,叫着王某的名字痛骂,病了一年多,祷告祭拜都不管用。听说了孙士道的名气,就请了来。
孙士道先让王家人斋戒了七天,然后穿上法袍,写了诉状投到天枢院。王家弟媳已经知道了,说:“孙巡检只能治邪鬼,我是负冤之人,他能把我怎么样?”孙来到王家,让王家找那女人来,王某说:“她病的挺重,谁喊她就骂谁,肯定不会出来。”孙士道说,去喊喊看。没想到她很痛快的答应了,梳洗打扮后,很正常的来了。见到孙士道,略略行礼,然后说道:“我一家四口,都无罪而死,已经上诉于天要王某偿还冤债,法师不要多说了。”又拍着胸膛悲愤的说:“被冤枉迫害到这个地步,不报仇怎么能释怀?”孙尽力劝解,让鬼不要作祟,王家弟媳就拜谢后回了内室。
孙士道偷着和王某说:“您还记得南剑州的事吗?”王不明白什么意思。孙就在手掌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他看。王点着头不说话,表现出即后悔又害怕的样子。
原来,王某在南剑州做通判的时候,辖区发生了盗窃案,王某捉到了窝赃的夫妻,把二人都处死了。这家的女儿嫁到了附近村子,听说父母被害,赶来痛哭怒骂。王某大怒,把那女儿也抓起来处死了。那个女儿当时已有身孕,属于一下杀死了四个人。
孙士道说:“这是冤鬼,我的法术治不了,现在暂时可以安宁,如果再发作,不要找我了。”此后王家弟媳安稳了两个月,然后再次发作,不久王某病死,弟媳的鬼病自动痊愈了。
五、常州宜兴僧人妙湍,掌管庙里僧人的档案,他和两个同辈僧人拿着名册到县里审核,晚上住在县衙的厢房。三个和尚住一张床,两个仆人在门外。吹了蜡烛躺下后,因为妙湍喜欢弹古琴,就把琴放在腿上,默默的摸索琴弦,温习曲谱,另外两个和尚也没睡着。忽然听到有人敲窗户,问是谁,不回答。他们以为是小吏恶作剧。
不一会,又听到很大的划破窗纸声音。僧人们起来,点上灯,再回到床上,看到窗户的破洞中露出一张女人的小脸,正好和窗棂的一个格子那么大。窥探了好一会,钻了进来,一尺多高,形体具备。
和尚喊仆人没有回应,就合计着两个人去捉她,一个去开门喊人,五个男人肯定能捉住一个女鬼。
那个小妇人从窗户上下来,已经和平常人一样大。她掀开帐子上床,和尚们害怕起来,也来不及使用先前商量的策略,只是瑟瑟发抖。那妇人忽然又下了床,把帐子放好,取了尿盆小便,然后在炉子边大声吼叫,轰隆一声,灯灭了,妇人也不见了。妙湍的琴还放在腿上,好半天不敢动。好一会,三人镇定下来,坐起,直到天亮。早晨告诉了县衙的差役,都不知道是什么怪物。那间屋子,现在做了小吏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