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金马奖颁奖礼现场,当颁奖人念出“最佳男主角——吴镇宇”时,这个以“靓坤”邪笑闻名的男人突然红了眼眶。台下观众不会知道,此刻他西装内袋里揣着母亲缝制的渔网绳——那是19岁辍学养家时留下的唯一纪念物。
1961年生于香港渔村的吴镇宇,自幼在咸腥海风中长大。作为家中长子,他7岁便跟着父亲出海收网,12岁已在码头搬货补贴家用。17岁辍学那年,他在冷冻厂扛猪肉时冻伤双手,却在日记本写下:“要么当黑帮老大,要么做吃软饭的小白脸。”这句荒唐梦想,竟在十年后以另类方式成真。
1982年的无线训练班考场,三次落榜的穷小子与命运较上了劲。第四次面试时,他顶着光头模仿僧人打坐,被考官质疑“学佛与演戏何干”,一句“都要忘记自己存在”的机锋,意外叩开了TVB大门。与梁朝伟、周星驰同期的他,在训练班成了“吊车尾”——周星驰能三秒落泪,梁朝伟眼神带电,唯有他连台词都念不利索。
跑龙套的日子持续了整整八年。在83版《射雕》里演过中毒村民,在《鹿鼎记》中扮过暴毙侍卫,最穷时连3港元盒饭都要赊账。转机出现在1992年《绝代双骄》片场,当监制头疼“江玉郎”人选时,31岁的吴镇宇突然邪魅一笑,将书里阴鸷反派演出了癫狂质感。这次突破让他发现了“变态帅”的戏路密码。
真正封神的时刻在1996年到来。《古惑仔》片场,染着黄毛的吴镇宇即兴加入摸耳朵动作,把“靓坤”的神经质演绎得毛骨悚然。电影上映后,铜锣湾混混见到他都自动喊“坤哥”,甚至有黑帮人士邀请他当顾问。此后《旺角揸Fit人》里的人格分裂表演,让他首夺影评学会奖,痞气与贵气并存的复杂形象自此成型。
新世纪之初的《无间道2》倪永孝,将他的反派艺术推向巅峰。梳着背头的吴镇宇,用眼镜布擦拭镜片的动作设计,让斯文败类有了教科书级演绎。该角色虽与金像奖擦肩,却获封“无冕影帝”称号。对此他淡然回应:“奖座会生锈,角色能留声。”
近年转战内地的吴镇宇,化身综艺界的“反矫情达人”。《追光吧哥哥》里直言“不会为情怀掉眼泪”,《无限超越班》中痛批“塑料演技”,犀利言论屡登热搜。58岁拍打戏仍拒用替身,某次威亚事故摔断肋骨,苏醒后第一句话竟是问对手演员“刚才情绪够不够”。
从想吃软饭的穷小子到反派教父,吴镇宇用四十年完成人生反转。如今他仍保持着渔民习性——随身携带风水罗盘,坚持手洗戏服,手机通讯录里存着三十年前合作过的场务电话。当被问及成功秘诀,他指着墙上自书条幅笑道:“做好反派,先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