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四这年,沐卉和比她大十几岁的孙炳武结婚了,孙炳武是她大学期间打工的那家餐馆老板的表弟,一个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学历不高,身材微胖,在餐馆不远处开了一家电子产品维修铺,他身上最大的闪光点就是拥有无数外地人梦寐以求的上海户口,而这正是沐卉那时所需要的。
孙炳武对这个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的女大学生印象特别深刻,每次见到她,她总是笑意盈盈地喊他:“孙哥,你来了!”孙炳武觉得和沐卉待在一起,自己好像也回到了20岁的青葱岁月。他的目光总是追逐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不由自主得痴迷起来。他知道两人之间有着天壤之别,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直到那天,一直心心念念的姑娘突然站在他面前,一双盛满水雾的大眼睛期盼的看着他,声音近乎哀求的说道:“孙哥,我需要上海户口,你娶我好不好?”孙炳武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半天,才激动地问道:“你说真的?”美女投怀送抱,即使有违君子之道,又怎好拒绝,再说他也算不上君子。
沐卉红着眼圈,头像小鸡啄食一般不停地点着。两人无媒无聘,沐卉甚至连她父母都没有通知,只是简单地办了一桌酒席,邀请了三两亲友,沐卉就带着行李搬到了孙炳武家那间不足五十平米的房子里。
02
沐卉坐在铺着大红床单的喜床上,紧张的手心都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孙炳武,面对她冲动之下选择的婚姻。
沐卉是他们学院出了名的才女,不仅人长的漂亮,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一手毛笔字更是写的行云流水,连学院教授都赞叹不已。
今年他们学院只有一个保研名额,综合考量之后,沐卉就成了那个幸运儿。
沐卉家境一般,父母在老家开了一家早餐铺子,勉强能够维持生计。
沐卉小时候就知道,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改变命运。从小学到大学她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而且是那种把第二名甩出好几条街的第一名。
大一开学没多久,当其他同学还兴致勃勃地沉浸在大都市的繁花似锦中无法自拔时,沐卉就开始考虑往后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的事情了。
她的座右铭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四年的大学生活,在忙忙碌碌中即将结束,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只有她自己最清楚,现在总算是达成所愿了。
沐卉得到保研内部消息的热乎劲还没有过去,名单就在学院网站上公布了。
室友凌微微气喘吁吁的跑进宿舍,气愤地说道:“阿卉,你看学院网站上的公告了吗?”
沐卉看着她因运动和气愤变得绯红的脸蛋,疑惑地问道:“我没有看,有什么重大消息吗?”
“你自己打开看看吧,气死我了!”凌薇薇一屁股坐在沐卉旁边的椅子上,嘴里还喘着粗气。
沐卉从手机上打开学校网页,一条公告在页面上上下下浮动着,沐卉看见后,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深吸两口气,打开公告,上面具体写了什么沐卉没有仔细看,她把页面拉到最下面,打开附件里的保研名单,在里面反反复复的寻找自己的名字,始终没有找到。
凌薇薇看着她变得惨白的小脸,一巴掌按在手机屏幕上说道:“别找了,根本就没有你的名字!”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沐卉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好似受了很大的刺激。
她猛然站起来,朝门口跑去,凌薇薇怕她出事,起身追了出去。
沐卉径直朝着教务处跑去,半个小时后,她失魂落魄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耳边一直回响着班主任老师略显无奈的声音“学校领导研究决定今年的保研名额要倾向于本地户口的学生,如果你是本地户口就好了。”
凌薇薇喊了几声,沐卉都没有听见,行尸走兽般继续朝前走着,凌薇薇追了上去,无助地挽着她的胳膊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03
孙炳武洗漱好走进卧室,看着端坐在床边的沐卉,今天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连衣裙,衬得肌肤赛雪,她额头因紧张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更显动人。
孙炳武心里一阵荡漾,走上前去,伸手想摸一下沐卉红扑扑的脸蛋。
沐卉像受惊的小兽一样,慌忙朝旁边躲了躲,眼神不安地看着他。
孙炳武尴尬地收回落空的大手,轻咳了一声,说道:“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就好。”
说完这话,他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铺在地上,合衣躺了上去,背对着沐卉说道:“你也累一天了,早些睡吧。”
沐卉看着不一会儿就传来打呼声的孙炳武,心情复杂难辨。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当孙炳武提出要给沐卉上户口时,孙母当即脸色阴沉,语带嫌弃地对沐卉说道:“我家阿炳虽然念的书没有你多,但也不是谁都能糊弄的。想要上户口可以,必须给我生一个大胖孙子。”
沐卉听完,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不停地用勺子捣着碗里的稀饭。
孙炳武看了一眼沐卉,埋怨道:“妈,我俩这才刚结婚,你看你都说的什么。”
“你个傻子,户口上了还有你什么事!”孙母剜了孙炳武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沐卉实在听不下去了,哭着跑出门去,孙母望着她的背影嗤笑一声,说道:“哼,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
“妈,你看你!”孙炳武赶紧追出去。
孙炳武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沐卉的身影,打电话她也不接。
04
孙炳武是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找到沐卉的,那是公园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鲜少有人经过。她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双手抱着双膝,头埋在双腿之间,肩膀微微耸动着,应该是在哭泣,看得他一阵心酸。
孙炳武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抱进怀里,轻声说道:“乖,不哭了,一切有我在。”
第二天下午,孙炳武偷偷带着沐卉去派出所上了户口。
沐卉看着户口本上自己的名字,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我踮起脚尖亲了孙炳武的脸颊一下飞快地跑了。
孙炳武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一只手摸着被沐卉亲过的地方傻傻的笑了。
沐卉兴奋地拿着户口本来到学校,班主任老师盯着户口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在看到婚姻状况一栏时,眼神复杂的望着她说道:“沐卉,上次可能是我没有解释清楚,让你产生了误会,这次保研的名单是经过学校党委会研究确定的,既成事实已经不能改变了,你这......”
“这不可能,您不是说如果我是上海户口,我们学院的那个名额就一定是我的吗?您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吗,就说不行!”沐卉激动地打断了老师的话,哭着说道。
“沐卉,你先不要激动,坐下来,我们慢慢说。”老师看着神情激动的沐卉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她走过来,伸手抓住她的胳膊,想扶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人生都被你们给毁了。”沐卉一把甩开老师握住她胳膊的手,跑了出去。
05
沐卉哭着跑出学校,她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和行人,绝望又无助。她抬手挡下一辆出租车,这要换做平时她是绝对舍不得的。
沐卉来到江边,看着平静的水面,她的心底却一点也不平静。她拿出手机给孙炳武拨过去,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传来孙炳武那熟悉的声音:“阿卉,你忙完了吗,我在小公园等你呢,你过来吧”
孙炳武和沐卉分开后,买了一束玫瑰花坐在沐卉学校附近的那个小公园的长椅上等她,他想告诉她,从今往后,不管她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沐卉静静地听完,心情有些起伏,开口说道:“孙哥,谢谢你,扰乱了你的生活,我真很抱歉!”说完不等孙炳武说话她就挂断了电话。
“起风了!”沐卉呢喃着,海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凉意,她缓步走向岸边,一步接着一步,直到海水没过她的头顶......
孙炳武还想说话,手机却被挂断了,从那天起沐卉就失踪了,孙炳武四处打听,始终没有任何消息,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孙炳武刚刚外出回来,看见两名警察正在他的店外站着,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疾步走上前去问道:“警察同志,是有沐卉的消息了吗?”
其中一个高个子警察迟疑了一下说道:“人找到了,今早渔民在海里发现的,法医初步判断是自杀。”
孙炳武如遭雷击般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和她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