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5日,日本一代影后树木希林在东京家中去世,享年75岁。
去世时,她的家人都陪在她身边。
包括那个对她家暴,和她分居了43年的丈夫——内田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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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半年后,内田也随着希林离世。
他们纠缠了一生,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爱恨都归于寂静。
这样一份让所有人都不理解的爱情
却让希林死命守护了半辈子
可当你走进她之后,你会发现
她向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树木希林,本名内田启子,1943年在东京出生。
母亲经营着一家小酒馆,父亲是一个“游手好闲”的琵琶演奏家。
在这种混杂的环境中,希林培养了敏锐的观察力和理解力。
1961年,18岁的希林本打算在父亲的建议下成为一名药剂师,但考前意外摔断了腿。
阴差阳错下,她参加了文学座剧团招生,开始走上女演员之路。
父母对此也毫无疑义,正是这份尊重,
让树木希林能够畅快的跳脱出传统日本女性的顺从温柔文化。
“树木希林”是艺名,上一个名字“悠木千帆”也是艺名。
有一次参加综艺节目,因为实在没什么可拍卖的了,就把“悠木千帆”以两百两万元的价格,拍卖给了快餐店。
树木希林是她翻字典给自己随便取的,反正只是个名字。
日语里发音(ki)的字最多,树(ki)木(ki)希(ki)林(rin),凑在一起,就成了名字。
这种随意感贯穿了希林的整个职业和人生。
名字?随便取取算了。
多找我拍广告吧,因为时间短,我很懒。
演戏的话,就演个最不费力的吧。
在一次舞台剧中,希林扮演了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
她用小时候积累的观察,精准的发出了残年老太才有的语调和声音。
这让素来严苛的导演眼前一亮,给予了很高的夸赞。
在《寺内贯太郎一家》这部昭和家庭剧的巅峰之作中,
31岁的树木希林饰演贯太郎的母亲阿金。
其他女演员都争着年轻的讨喜的角色,可她偏偏不。
漂白头发,改变音色,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像老太太。
后来,她是《东京塔》里坚强的母亲。
是《记我的母亲》里,让人爱恨不得的母亲。
是《恶人》中主角的外婆……
尽管都是母亲,但她丝毫没有敷衍了事,
而是用心钻研人物,把自己变成白纸体会角色,并注入充沛的情感。
导演久世光彦说:“多数演员只能达到表面的演出,而她却有着余韵。”
是枝裕和与她合作了6次,《步履不停》、《如父如子》、《比海更深》、《小偷家族》……
希林俨然已经是他的“御用女演员”,
“能将母亲的刻薄以不讨人嫌的方式表现出来,恐怕只有树木希林才能做到。”
也许是在“成熟”“年长”的角色中窥探了太多,希林的身上渐渐凝聚着淡雅洒脱的气质。
当别人说她长得丑
她说那就将错就错,好好思考怎么利用这张丑脸。
当她被问到如何面对死亡这一问题时,
她说“我都没死过,怎么给你意见”
她拒绝了所有的圆滑和装模作样。
她在乎的永远是自己内心的第一感受。
包括她的爱情和婚姻。
1973年,希林遇见了内田裕也。
一个穿着短衫,留着长发的摇滚歌手。
那时候的内田裕也常常因为过激言论,口出不逊而登上新闻。
这种极具破坏力的性格一下就吸引住了希林,鲜活又危险的气息让她不自觉的靠近。
也许是过于洒脱的性格,让她的生活变得很平和,
所以希林迫切的需要一些有冲击力的改变。
交往五个月,两人闪婚。
1973年的结婚典礼上,他们一席牛仔装,一束鲜花,就这样略带冲动的成为了彼此的另一半。
但结婚后不久,希林就自尝了恶果。
她所钟情的那份破坏力,毫无保留的施展在了她身上。
在半夜,常常会有一个个酒瓶被粗暴的扔过来
一开始,希林很困惑“这是什么情况”,
但随之而来的拳打脚踢让她瞬间清醒,
并且拨通了警署的电话。
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
那时候,树木希林成为了附近警署的常客,
隔壁五金店的老板也问“为什么你们家总来买菜刀?“
被打的厉害了,希林甚至想趁丈夫睡觉时,拿刀捅了他。
婚后两年,不堪忍受的希林终于决定分居。
也许她的心中仍有期待,
给彼此留一些空间,或许感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脱离了希林的管束,内田的行为更加肆无忌惮。
因为吸食大麻两次被捕,酒后携刀闯入音乐事务所。
强行和前女友复合未果,一气之下私闯了她的家。
一次次的丑闻,让希林不得不当着媒体的面低三下四的替丈夫道歉。
所有人都在等着希林提出离婚,逃离这段可怕的婚姻。
可她说:“丈夫一人落难,我又如何自保。”
“我不会离婚,把这种人放出去,只会给大家造成更大的麻烦。有我在,他才不会越过最后一道底线。”
可在1981年,内田裕也偷偷提交了离婚申请。
希林知道后,不惜打官司,也要捍卫自己的婚姻。
没有人理解,包括希林的子女。
但她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喜欢他的全部”,
“人生来就是要修补自己与生俱来的缺点,以及改善不合格之处而生的吧”
看起来,希林全盘接受了内田的缺点,以自己的余生为代价。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2003年,希林60岁,因为视网膜脱落导致左眼失明。
家人要送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但她拒绝了。
“外部世界太多阴暗面,我没必要、也不想去看。”
两年后,她患上乳腺癌,切除了右乳。
再过几年,癌症转移到了全身。
希林,正在走向死亡。
可她对此却显得毫不在意。
“对我来说,癌症来得正好,我充分利用了它的好处。想要拒绝人时,只要说“我癌症已经很严重了”,对方就会表示理解:“啊,这样啊。”
很多人生病之后,常常会回顾自己的一生,后悔、遗憾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完。
但希林没有,她洒脱的甚至有些无情的性格,让她从不去纠结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从来不会因为往事而后悔,说什么‘那时候,要是这么办就好了’,比起回顾往昔,积极向前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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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心里还有有一个时常挂念的人,那个和他相爱相杀了45年的丈夫。
生病很痛苦,生病的时候你期待的人不在你身边陪伴更是痛苦。
希林想起了裕也,这个她花了半辈子时间去爱去恨的男人。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还是想让他陪在身边。
我们都病了,没有体力了,我的左眼视网膜剥离都15年了,裕也的眼睛也有问题,我又患了乳腺癌,从今以后,我们两个老人必须要互相照顾了。“
接到电话的裕也立刻回到了希林身边。
这场持续了45年的夫妻战争,在岁月和病痛中冲刷了所有的不甘和怨念,回归了老夫老妻最平静的模样。
后来两人还拍了一个广告。
夫妻两人身穿和服,夕阳下,树木希林问丈夫:
“结婚的好处到底是什么啊?”
内田裕也戴着墨镜说:
“ROCK &ROLL”
这场不合常理的婚姻维持了45年,直到希林离世。
她在弥留之际,呼喊着内田裕也的名字。
“把我们俩葬在一起,因为骨头不能说话,自然就不会吵架了。
即使被背叛出轨,希林依然保留着对爱情的执拗。
“如果有来生,我绝对不要和内田相遇。”
“因为如果遇见了,我肯定又会爱上他,再次度过狼狈的一生。”
在希林离世后,内田公开发声:她是最强的母亲、也是最强的妻子。我虽然不会下跪,但会秉承最摇滚的精神、由衷地向她道歉。
半年后,内田也离世了。
当内田那大一号的骨灰盒并排放在希林的骨灰盒旁边,不禁让人唏嘘,一段轰轰烈烈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我们距离死亡并不遥远,也无需着急。放开一个一个的欲望,打开身体。如果人死后会成为宇宙的灰尘,至少要变成一颗美丽且发亮着飞舞的尘埃。”——树木希林。
该如何形容希林的一生——努力向着平凡,随意涂抹点光环。
点点滴滴都让她觉知着,浩浩繁复被她驯服调柔。
心扉洞阔,自然开合,终其一生不惊不诧、不悲不喜、不来不去,宛如一个不着相的空行禅师。
在《小偷家族》的结尾处,希林饰演的老太太坐在海滩上,
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们了”,
这是她的临场发挥,也成为了突然的泪点。
这是她作为演员,对镜头内外的所有人说的话。
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命不久矣的垂垂老人,对在这世上活一遭的盛大感恩。
在弥留之际,她说:承蒙照顾了,人生真的很有趣,哈哈。”
树木希林充分向我们展示了,无欲无求,不受拘束的活在这世上是什么模样。
不管什么困难,都将之视作生命的“养分”。
人生也好,爱情也好。
她从来不后悔。
而她留下的每个角色,每句值得反复深思的话语,
都将会在某一时刻,成为某些人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