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读《儒林外史》一般都知道范进因中举而疯这件事,但很少有人知道范进发疯,还有份“遗传”因素的影响。范进的“疯狂”基因,遗传自谁呢?答案不言而喻,“遗传”自范进的座师周进!
而比起范进中举后发疯,身为范进“师父”的周进,无论是发疯年岁,还是发疯方式、场合,或是损害身体程度,都“高”于范进不少。
乡下教书潦倒穷困《儒林外史》中讲到,周进在山东允州府汶上县教书,先是在汶上县县衙中户总科提控(户房里的钱粮先生)家,给人当上门家教,后来被汶上县下面的一乡村(薛家集)请去,给村里的娃娃们做蒙学老师。
这时,年纪已到六十岁的周进,生活可谓是潦倒至极,住是在观音庵里借宿,收入靠着在薛家集教着几个孩子。观音庵没啥家具不说,还漏风漏雨,学生们给自己的束脩(学费)加起来不够一个月的吃饭钱,周进的前途可谓黯淡至极。可谁又知,就是这样一个蹉跎终老、胡子拉碴的六十岁老童生,未来竟能成为提督学政,手握一省教育大权?
在薛家集的周进,教导淘气的孩子之余,想必也时常会回想:自己起码也是个案首,在县试、府试中考了个案首(第一名),怎么混到了六十多,还是个老童生。虽说吾熟读四书五经,可院试总是考不过,连个秀才资历都拿不到,是我文章水平不行,还是没这份机缘?
再进考场睹物思情一年后,周进因“呆头呆脑”、“不懂奉承”,被众人辞退。他姐夫金有余看不下去了,怕周进想不开,便劝导周进:“小舅子,中举这碗饭你是难吃到了,我们去省城买货缺个记账的,你不妨一起来,一来散散心,二来混口饭吃。”这时,金有余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善意的举动差点把周进害死,不过机遇总是和危险共生的。
到了省城,路过贡院(乡试考场)门口,周进想要进去瞅一瞅,结果被看门的打了几鞭子:一个院试都没过的老童生,还想去乡试的考场?
夜里,被看门人打走的周进,又起了去贡院看看的心思,便百般央求姐夫金有余。金有余见周进坚持,不得已花了几个钱,买通了贡院看门的人,把周进带了进去。
周进进了贡院,看到了秀才公们乡试的考点,便更是睹物思情。想到自己蹉跎一生,竟然连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眼一睁,鼻一酸,便一头朝号板(桌子及睡榻用的铺板)撞了去,竟撞了个生死未卜,直僵僵的躺倒在冰凉的地上。
老照片:贡院
险死还生风云际会周进姐夫金有余看到范进僵卧在地上顿时慌了,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在旁人的提醒下,方才借了口开水,灌入了周进的口中,促使周进吐出一口粘稠的痰液,救活的周进。
周进缓缓醒转,看到自己还是身处考场,又是一头撞去,大声哭了起来。
金有余被周进委屈的嚎啕痛哭所感染,决定再帮小舅子一把。自己出了一些,又借了周围人些银子,凑够了两百两白银的花费。一百两用来帮周进买一个监生的名额,使周进不用通过院试,便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另外一百两给周进做杂费使用。
周进得了周围人的帮助和姐夫的鼓励,再度重振精神:我死都不怕,还能怕科举?这一场不管是取中还是落第,我都要搏一搏,中了就接着考,不中就安度晚年,再也不想科举这回事。
想通了这些,周进很快的便放下了心事和负担。很快的,到了八月初八,乡试开考的日子,周进大步走进贡院,心里没有一丝丝的紧张,把自己六十余年的积累和读书经验,全做成了花团锦簇的文章,呈现了出来。
果然,被考官相中,中了举人。接着周进一鼓作气,接连斩获,最后竟在殿试中考进了三甲,获得了通过高级官员之路的资格,可谓是一遇风云便化龙。
周进的事迹,即使比起明代的罗圭,“多次考不过童子试,捐监后却接连在乡试、会试中获得第一名”的神奇经历,也是不逞多让。
提督学政教育一方周进中了进士三年后,升任为了御史,被时任皇帝,派去广东掌管一省的教育事业,主持院试便是其职责之一。也就是,在广东,周进收了一个有着自己“影子”的徒弟——范进。
一天,院试开考,穿着腐朽破烂麻布衣的老童生范进,走进了院试的考场。范进交卷时,周进见他衣着寒酸、且年龄很大,便多加注意了一下。收到范进的卷子后,更是连看三遍,发现范进的文章中虽初看时觉得文字荒谬,但多看两遍便发现,乃是字字珠玑“天地间之至文”!
周进看的老怀欣慰,把范进的文章,拔为了院试第一名,成为了范进的座师。院试结束后,周进又把范进叫到了自己的跟前,鼓励范进道:
“‘龙头属老成’,本道看了你的文字,火候到了;即在今科,一定发达。我复命之后,在京专候。”
范进听了座师周进的话,更是大喜,信心倍增。冒着被老丈人胡屠夫责骂的风险,偷偷跑去参加了乡试。结果,果真不出周进所预料。范进,中了!
这才有了,众所皆知的那幕,范进听闻中举的消息,先是昏倒不省人事,再是摔倒在泥塘中,挣扎出来后一阵疯言疯语。最后,还是靠着胡屠夫的一个大耳刮子,才把范进从疯态中惊醒。
“疯狂”两师徒的“疯狂”差异在《儒林外史》一书的描述中,周进和范进两人因科举而衍生的“疯狂”,有着相同,也有着差别:
在发疯年岁上:周进六十多,范进五十多 。
发疯方式:周进用头撞号板,差点因此而死。范进先是昏迷,后是疯言疯语。
发疯场合:周进是在贡院,范进则是在家中、泥塘、集上。
可以说,身为范进“师父”的周进的“疯”,不仅集中在自身的精神紊乱,更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伤害。而身为周进“徒弟”的范进,不仅发疯的场合,不那么高大上,就连对身体的损害,也是大大小于周进,范进身体上承受的伤害,主要还是来自胡屠夫的“唤醒耳光”。
“疯狂”两师徒的“疯狂”相同点比较《儒林外史》为什么要写范进中举这个故事?《儒林外史》是清代吴敬梓编著的一本长篇小说,以元末明初为背景,借古讽今,是我国古代讽刺小说的高峰。《儒林外史》整本书,主要描述了四类人物:八股文士、所谓“名士”、富绅,以及真儒贤人奇人。
《儒林外史》中写八股取士的人物,就是以马二先生、匡超人和王玉辉,以及咱们上面咱们上面讲到的周进和范进,就是其典型代表。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出身贫寒,醉心举业。
从周进和范进两人发疯的诱因上,我们可以发现:周进和范进,两人都是老童生,都是因饱受科举之委屈,才在大悲大喜,患得患失中迷了心智。他们皓首穷经,一个到了六十岁,一个到了五十多岁,却还是一个老童生,除了读书,根本身无长处,没有一点谋生的技能。
周进在薛家集教书时,学费不够一个月的饭钱,而范进呢?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不时的要靠岳丈胡屠夫接济,就连中举通知发到家里时,范进还在集市上卖鸡,只有鸡卖了,才有米下锅,家里的老母亲靠着向周围人挨家借钱,才打发走了报喜的人。
孔乙己
周进和范进,作为《儒林外史》中,两个先后出场的举子,他们沿着“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的科举阶梯向上爬,“县试、院试、府试、乡试、会试、殿试”的一层层往上爬,只能寄希望于科举,沿着八股文的阶梯向上爬,才能有富贵的机会。
《儒林外史》以犀利的笔锋,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揭露了八股科举制度对读书人的摧残。这些读书人,经历了大半生的残酷,一到中举,命运却忽然有了转机,大起大落下的处境大变,使得读书人的“疯”成为常态:先后周进,后有范进,八股不绝,百姓之后进则不绝!
曾奚落过周进的梅玖,在周进中进士后,恭敬的把周进在村里教书地方写的对联揭下来裱好。对联还是那副对联,只不过因为周进考中进士,便立马身价百倍,从中便可看出八股科举制度对人们思想和精神的摧残,八股制度把人们的个体价值完全的变得功利和物质,使整个社会陷入了对功名富贵的狂热迷信之中。
《儒林外史》是清代吴敬梓编著的一本长篇小说,乾隆十四年成书,因书中真实的揭露了人性被腐蚀的过程,讽刺了现实社会的吏治弊端、科举弊端和礼教虚伪,讴歌的坚持自我、有自己思想的“真人”,而非是孔孟、程朱,所以,一直受到封建利益阶层的打压。
吴敬梓:败光家产写出《儒林外史》
使得《儒林外史》这本书,自成书便在社会不敢刻印,虽被社会上大多文学家所喜爱,但在封建统治的压迫下,还是只能以手抄本形式在社会中流传。直到五十四年后嘉庆八年,才有刻印。
可以说,是《儒林外史》代表了中国古代讽刺小说的高峰:
鲁迅的作品便多受《儒林外史》影响,鲁迅认为该书:“秉持公心,针砭时弊。”
素来提倡新文学,推崇白话文的胡适,看完《儒林外史》后,也不得不赞许道:“该书速写式和剪影式的人物形象,深入细致地表现一个相对静止的人生相。这就如同从人物漫长的性格发展史中截取一个片断,把此时此地的‘这一个’,放大给人看,是精工提炼的精彩情节。”
清代评论家张文虎则推崇道:“《外史》用笔,实不离《水浒》《金瓶梅》,魄力则远不及。然描写世事,实情实理,不必确指其人;而遗貌取神,皆酬接中所频见。可以镜人,可以自镜。”
近代文学家茅盾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有什么年轻人要从我们的旧小说堆里找点可以帮助他提升“艺术修养”的资料,那我就推荐《儒林外史》!
《儒林外史》通过不和谐的人和事进行婉曲而又锋利的讽刺,把崇高、庄严与滑稽、轻佻组合在一起,化崇高、庄严为滑稽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