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68岁的葛优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枕边，老伴还在熟睡。客厅里那盒来自大洋彼岸的的巧克力还摆在茶几上，包装纸在晨晨光里泛着微光。这是妹妹去年寄来的春节礼物，他一直舍不得拆。
这位光头影帝的家里静得能听见老式挂钟的滴答声。要是搁在三十年前，谁能想到那个在《活着》里把观众哭得稀里哗啦的福贵，如今会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愣？有时候邻居路过他家阳台，能看见他端着搪瓷缸子发呆，眼神跟他在《霸王别姬》里给巩俐点烟时一样飘得老远。说起葛优这人的故事，得从喂猪开始。
当年文工团招生，这个蔫头耷脑的小伙子硬是靠着下乡插队时练就的养猪本事，自编自演了个喂猪小品。考官乐得前仰后合，就这么放他进了表演行当。刚入行那会儿，他常在剧组睡道具床。有回夜戏戏拍完睡得太死，差点被道具师傅当垃圾清走。
现在想来，那会儿军大衣里的棉花都结成块的苦日子，倒成了最热闹的回忆。1994年算是葛优的巅峰时刻。那年他同时出现在《活着》和《霸王别姬》两部电影里里，在戛纳领奖时光头锃亮得能照见台下张艺谋的笑纹。拍《活着》时他半个月不洗头，头皮屑落得跟下雪似的，就为演出福贵那股子落魄劲。
结果这片子让他成了国内第一个戛纳影帝，领奖时他站在台上搓着手，把法式西装搓得全是褶子。银幕下的葛优是另一种画风。1985年相亲认识的老伴，到现在还是他蹬着自行车接来的那个姑娘。那天下大雨，他穿着塑料雨衣冲到女方单位，雨水顺着顺着光头往脖子里灌，活像只落汤汤鸡。
这些年两口子没要孩子，有次访谈说起这事，，他摸着光头叹气：“演别人的别人的爹倒是在行。”话里透着山西老陈醋的酸劲儿。父母相继过世后，葛优的夜游症更严重了。小区保安常见他半夜在花坛边转悠，，有回看见他蹲着抹眼睛，手里的烟头在黑暗里忽明忽暗。唯一的妹妹在美国定居，隔着太平洋，春节就只能视频拜年。
去年妹妹寄来的巧克力，他每天就看两眼，包装纸都摩挲得起毛边了。好在进了剧组他就活泛。去年拍《非非诚勿扰扰3》，老搭档舒淇指着他的光头说亮度超标，他马上回敬说人家的鱼尾纹能夹死苍蝇。现场工作人员说，这俩人斗嘴的架势跟十三年前一模一样，就是葛优起身时得扶下老腰。
现在葛大爷又在准备新戏。每天清早他都要对着空气空气练台词，那劲头跟当年揣摩福贵角色时差不多。有次排练完，他顺手摸兜想给老爷子老爷子打个电话，手伸到一半才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来，转而去茶几上拆了颗巧克力。其实人生这出戏，最难演的就是的就是卸妆后的后的独幕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