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被当作炮弹使用,就像一张废纸!这个国家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从好几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有时充满愤怒,有时像在寻找答案一样困惑,有时又因悔恨而哽咽。
面对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们的这句话,我也想过很多次。“日本反省了什么,吸取了什么教训,打算留给下一代什么?”这个国家到底是什么?这是在采访因空袭而受害、寻求赔偿的人们时,共同的主题。
注意到的时候双手都在燃烧…舰炮射击和机枪扫射
太平洋战争结束79年。回忆起当时情景的空袭受害者异口同声地说。
“被陛下称为臣民、赤子,为国家而战。”
尽管如此,国家却没有任何谢罪和补偿,战后也不存在。
住在静冈县滨松市元鱼町的木津正男(97岁)也是其中之一。
在滨松大空袭中严重烧伤的木津正男(97)
18岁时,因兵力不足征兵年龄降低的消息“突然在广播中听到,吓了一跳”。不过,因为拥有修理军用马达的高超技术,所以没有被军队征用。
“当时镇上只有妇女、儿童和老人。年轻人都去当兵了,年轻人都在军需工厂工作。”
成为“枪后守卫”的女性和孩子们被留下来的城镇。
空袭发生在6月18日凌晨。
17日早上,以名古屋城为据点的陆军部队,因为附近的修理工厂在空袭中全军覆没,所以把3台大马达运到木津先生那里。
被修理赶得精疲力竭睡觉的夜晚。伴随着震天的爆炸声,母亲喊着“燃烧弹落下来了”,我跳了起来,却遭到了低空飞行5 ~ 600米的b - 29的袭击。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在引导惊慌失措的女性们避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美军拍摄的b - 29(美国国家档案馆)
“凝固汽油弹(油脂燃烧弹。果冻状的燃料被塞满落下的话燃料一边燃烧一边飞散的房子等被烧掉了)掉下来飞了起来。因为太热了,回过神来发现双手像柴火一样在燃烧,我跳进放满水的防火用洗澡水里,听到了‘嗞’的一声,后脑勺里有碎片,我和弟弟们一起逃跑了。”
全身被严重烧伤,5个月来徘徊在生死边缘。在此期间舰炮射击也开始了,被拖上拖车四处逃窜的时候也受到了机关枪的攻击。
“战争是官民一体的。现在的年轻人不了解战争——看了我的身体就知道了。”
说着,从卷起的衬衫看到的后背上,刻着无数烧伤和刺穿的碎片造成的伤痕。
面对美军燃烧弹的袭击,当时的日本陆军的教导:“只要扑灭火灾,空袭就不可怕”
在日本浜松复兴纪念馆。展示有滨松市空袭的记录、燃烧弹、当时的照片等贵重资料。
其中,有记载着应对空袭的思想准备的《县民心得》。上面写着这样一句话。
“即使燃烧弹掉下来,也不要害怕,往燃烧弹里倒水,防止火势蔓延,这是第一要务。”对燃烧弹要先倒水灭火。关于这一点,在太平洋战争开始之前的1941年10月,日本的国策电影《日本新闻》中,陆军也曾呼吁过。
这是负责防空政策的防卫总司令部难波三十四中校的发言。
“大家都知道,今后的战争中,空袭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只要扑灭火灾,空袭就绝不可怕。因此,在我国,说到防空就是防火第一主义,而防火、灭火的第一线,不管怎么说都是家庭防空群。大家要用我们的双手来保卫自己的城市,自己的家乡,或者自己的国土,这是我们牢记在心的,要进行熟练的准备和训练,这样做的话,日我认为今后书所遭受的空袭,根本不足为数。”
在确认空袭一定会来的基础上,附近的居民互相帮助灭火,保卫国土。这一方针在防空法中也得到了定位,难波为其普及做出了贡献。
当时的“日本新闻”报道了全国各地进行灭火训练的情景,有用水桶接力灭火的女性,也有像享受障碍赛跑一样,用水桶里的水击中目标而高兴的孩子们,留下了很多这样的身影。
为什么不让国民逃走,而让他们对抗空袭呢?陆军中校留下的水桶接力的意图“为了提高与火战斗的精神”
难波先生在战后亲笔写下了水桶接力灭火训练的意义。这是1963年写给面向军人的防卫厅防卫研修所战史室的一封信。
“指出其无力,嘲笑军队无知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在此先声明一句,防空的根本是刚健的国民思想,是坚不可摧的必胜信念为基础,并且,城市改造、消防机关等。的增强、交通通信机关、物资粮食配给等的准备是根本,这一点我们心知肚明。然而,这根本对策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空袭迫在眉睫。用水桶接力灭火,比起灭火本身,更有助于提高见火无所畏惧、与火战斗的精神。”
在没有余力重建密集的木造房屋和适当配置消防车的情况下,能够强化的是国民的战斗觉悟吗?
另一方面,强烈认识到防空不足的难波氏,在1944年塞班岛陷落后,做好了因空袭激化而败北的心理准备。据说提出了停战的意见。但他没有被接受,被调离防空政策的前线。
“战场本身”为什么与军人区别对待没有补偿?!
太平洋战争就这样发展起来了。全国各地遭受空袭,据说死亡人数达50万人,残疾人数达30万人。但是,没有留下确切的数字。因为迄今为止,国家从未对遭受空袭的平民进行过补偿,也没有进行过正式的实际情况调查。
1945年9月6日东京的样子(来自美国国立公文书馆)
“日夜遭受空袭,简直就是战场。
那么,为什么平民与军人不同,没有补偿呢?
空袭受害时支付给付金的制度,为什么战后没有恢复?”
二战结束近30年后的1972年,在名古屋空袭中失去左眼的杉山千佐子女士(当时57岁)开始呼吁:“我们至今没有战后”。
全国战灾伤害者联络会成立,响应号召而聚集的空袭中受伤的人达到约800人。脸上残留的疤痕疙瘩的治疗等被认为是美容整形而不在保险范围内而感到困扰的人,在战争中没能得到充分的治疗就被切断手脚,苦于后遗症的人也很多。受到歧视和偏见,甚至有人自杀。
1979年在街头呼吁赔偿的杉山千佐子
希望制定战时灾害援护法,给予补偿
但是,对于这个愿望,国家反复回答“与日本平民没有雇佣关系”,站在“战争受害是国民应该共同忍受的事情”的立场上,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正面应对。
该法案提交14届日本国会,但从未通过,在名古屋、东京和大阪的审判中也没有获胜。
时间流逝,当事人和支持的人越来越少。尽管如此,杉山仍坚持前往国会进行呼吁,直到2016年以101岁高龄辞世。
2010年当时的杉山千佐子(94)
“等待死亡的政府,我不会允许。
大家都是怀着多么遗憾的心情死去的,如果不立法化就无法得救。如果没有它,一旦发生事情,国民就会被当作炮弹使用,变成废纸。为了今后不再发生一切战争,必须建立战时灾害援护法!
进入今年(2024年)春天,政治出现了动向。
力争使空袭受害者救济法案成立的国会议员们跨党派聚集在一起,开始了将法案条文化的工作。
在国会内聚集的超党派的空袭议联(5月30日)
担任会长的是自民党众议员平泽胜荣,代理会长是自民党众议员松岛绿,两人都来自东京大空袭受灾选区。松岛表示,即使是继承父母经验的一代,法案的成立也是“重要的政治课题”。
平泽强调:“今年(2024年)秋季的临时国会和明年(2025年)的通常国会将是通过法案的最后机会。
考虑到当事者还算健康,如果错过了明年的战后80周年这一节点,就很难掀起机运的热潮,这种看法很强烈,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法案的主要内容是:1)向空袭中残疾的本人支付50万日元;2)国家对受灾情况进行调查,设立追悼设施。
已经去世的人和失去家人的受害者等不在对象之内。也有人说“希望对方道歉,缩小对象的话好像是在分割受害者”。但是,现实中也有不得不接受自民党内保守派势力和厚劳族议员们容易理解的“政治情况”。
尽管如此,多年来一直拒绝的政府态度依然强硬。一位政府有关人士看到写有法案概要的纸后说:“会顺利吗……”歪着头。另一位有关人士表示:“也有人担心发展成韩半岛出身者等剩下的其他战后处理问题,因此很难处理。”
“模糊的战争责任”救济法案的答案
如果是国家赔偿,就要追究国家的战争责任。战争责任的讨论也涉及到天皇制的讨论,日本有模糊的历史。这次讨论的法案也不具有“补偿”的性质,而是强调了“临时给付金”。尽管如此,如果能联系到实际调查的话,期待“能将空袭的事实和受害铭刻在历史上”的呼声高涨。
随着老龄化,残疾当事人的活动逐年艰难,现在主要是住在东京近郊、失去父母和兄弟姐妹的人。即使法案通过,他们也不会成为救济对象。尽管如此,还是站在国会前呼吁。
“战争受害是大家应该忍受的事情,我不想把这种想法传承给下一代。为了不再发生战争。”
在国会前呼吁救济法案成立(6月)
“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是因为“被国家抛弃”的遗憾和愤怒而说出的话!
验证过去的战争究竟是什么,关系到我们会给未来留下什么。预计从今年秋天开始,自民党内部以及朝野政党之间将围绕受害者救济法案展开讨论。东京能否回应不断呼吁“现在没有战后”的日本人呼声呢?我觉得不可能!因为,谁会在意炮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