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踏进医院走廊，就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寒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灌进来，吹得门诊部的指示牌吱呀作响。这是2024年最冷的一个早晨，我儿子结婚七年后第一次跟我摊牌。
“妈，小林不想要二胎了，我们商量好的。”他站在妇产科门口，眼神闪躲，像极了他小时候考试不及格的样子。
1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亮起，映照出我冻得发白的指节。七年前我给儿媳准备的那套江景房，正对着城市最繁华的CBD。装修时特意做了两个儿童房，浅蓝色和粉色，等待着未来的小主人。
“你是不是被她骗了？”我死死盯着儿子的眼睛，“当初领证时她可是答应过要生两个的。”脑海中浮现出儿媳妇拿到房本那天的笑容， 那抹笑容现在看来刺眼得让人心慌 。
儿子低着头摆弄手机，屏幕上是五岁孙女的照片。她扎着两个羊角辫，咧着缺了门牙的小嘴。“妈，现在养孩子压力这么大，一个就够了。”
2我站在产科大厅的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孕妇，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记得七年前，小林就是在这里出的月子。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孙女，我问她：“二宝什么时候要？”
她笑着说：“等姐姐上了幼儿园吧。”那时候她还会叫我妈，还会在每个节假日带着点心来看我。
“那是你们结婚的条件！”我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几个路过的护士齐刷刷看过来。儿子急忙拉着我往外走，“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计划生育呢？”
3次日清晨，我让律师把房产和汽车过户的手续准备好。 老伴说我偏激，我说这叫有条件的爱 。
中午，儿子领着儿媳妇来我家。小林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羊绒大衣，手上戴着我送的翡翠手镯。她脸上的妆容精致，看不出一丝波澜。
“妈，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将律师函摆在茶几上，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不生二胎，就把房子和车子还给我。当初是有条件的，你答应过的。”我端起茶杯，发现手在微微发抖。
4
小林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那好，这是离婚协议书。既然您觉得房子比亲情重要，那我们不如把关系说清楚。”
茶几上的瓷杯突然碎了，滚烫的茶水溅在我手上。我看着那份协议书，上面有一道咖啡渍，想必他们商量过很多次。
“ 我跟你爸这辈子就指望着多个孙子传宗接代 ，你们这是要绝了我们老刘家的后啊！”我的声音哽咽了。
小林站起身，摘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镯，轻轻放在茶几上。“妈，我们定让孩子跟我姓了。房子您收回去吧，我带孩子到对面小区租房子住。”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打在窗户上啪嗒作响。我仿佛又回到七年前，小林挺着大肚子，在厨房给我煲汤的场景。现在想来，也许从那时起，一切就都错了。
人生最难的，不是输赢，而是输了还得继续过 。看着他们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有些东西，比房子和血脉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