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菊枝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小瑞气喘吁吁地爬到奶奶身边，用一双伸不直的手使劲地搓着张菊枝的脸，可无论小瑞怎么揉搓奶奶依然没有一点动静。焦急的小瑞以为奶奶死了，放声大哭，直到嘴里脸上都灌满了地上的尘土，村民们才听见哭声急忙赶来。上天有好生之德，被送进医院的张菊枝保住了一条命，后来人们才知道，就在一个小时前张菊枝喝下了半瓶200ml的农药。

这场悲剧并不是没有兆头，早在儿子结婚时张菊枝就感觉不对劲。十四年前老张菊枝倾尽所有给儿子安了家娶上了媳妇，没过多久儿媳的肚子就有了动静。2010年4月，孙子小瑞带着全家人的希望降生在这个世界。张菊枝盼这一天盼了太久了，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一辈子都很平淡，小瑞的出生不仅是自己的一大喜事，就连村子里都跟着热闹了一段时间。

现在回头想想，张菊枝觉得平淡的日子反而是上天给普通人最大的恩赐，可一家人却没有这么好运，恶魔之手已经这时悄悄伸进了这个刚成立没多久的小家。儿媳平日里对小瑞没那么稀罕，大半的时间都是张菊枝照顾着孙子。

一天小瑞全身抽搐不止，在村卫生所观察了一会才逐渐好转，卫生员叮嘱一定要带小瑞去大医院瞧瞧，张菊枝心里犹豫了起来。“这么小的孙子应该不会有啥大毛病吧！”嘴上是这么说，但心里没底的她第二天就带着小瑞来到了医院。

“癫痫”“多动症”“言语障碍”“认知障碍”等一串连听都没听过的病密密麻麻铺满了整张诊断证明。“大夫，这不是癌症啥的，应该好治吧？”张菊枝以为孙子的病没多大，可医生的回答彻底浇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这种病最难治，必须通过长时间的矫正康复才能让孩子过上正常生活。”张菊枝心里咯噔一下，昨天还好好的孙子，一下子就被宣判成不正常的孩子，难以接受的她始终不肯相信检查的结果。“怎么可能呢？小瑞娘胎里照顾得很好，出来也没磕着碰着，这么小的人怎么就能得上这么奇怪的病呢？”

一家人去康复医院提前打听了一下，小瑞每个月的康复要一到两万块钱，治疗时间还特别长，基本要好几年，虽然有一些补贴，但像家里的情况也根本承受不了太久。“一句话，有钱就治，没钱就挺，不治会越来越厉害”儿子的一句话直戳张菊枝的心窝，因为自己做不了主，张菊枝没敢多说什么，但从儿媳的表情来看，张菊枝知道孙子康复的事大概率是黄了。

回到家后的一段时间小瑞的症状越来越厉害，不仅一直不会说话，有时候还会不定时地抽搐，不要说走路，就连站小瑞也站不起来。张菊枝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要是再不治小瑞这辈子就毁了。

“儿，咱们去吧，一辈子就活个孩子，咱们辛苦几年把孩子治好了比啥都强”后来儿媳带着小瑞来到医院做康复，儿子外出打工赚治疗费，留下张菊枝在家照看着。

张菊枝在家总是有点担心，家里倾家荡产变卖了好多东西就是为了给孙子看病，儿媳一直以来没怎么照看过孩子，在医院里就怕母子俩不顺当，也怕影响孙子的治疗效果。

张菊枝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在治疗过程中儿媳悄悄溜走把小瑞一人留在医院，康复室找了半天也不见小瑞妈妈的身影，只好拨通了张菊枝的电话。

等到张菊枝赶来，看见孙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床上，被单已经把孙子全身裹上了大半。后来张菊枝等了几天始终不见儿媳回来，电话也一直打不通，她开始明白，儿媳是打算彻底离开这个家了。可悲的是，孙子已经记事，还不大的小瑞，目睹了母亲的离开。

儿媳走了，医院上的户头一分治疗款也没有，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张菊枝没办法只好带小瑞先回家。“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哪怕走时留句话哪怕留个电话也行啊，你这是彻底打算不要你的孩子的了吗？”

张菊枝怎么也拧不过心里的那股劲，越想越委屈的她喝下了半瓶农药，要不是小瑞在地上的一直哭嚎，张菊枝早已撒手人寰。

“瑞瑞，是你救了奶奶一命，奶奶对不起你，以后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把你治好。”张菊枝发誓要无论如何也要让孙子重回健康，她又借了一笔钱，只身带着小瑞来到了康复医院。几年过去，从还时刻抱在怀里，到如今天天长在背上，孙子终于学会了开口说话，癫痫犯病次数也减少了很多，这让张菊枝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儿子每月寄过来的钱远远不够，只够小瑞康复半个月的费用。闲下来的时候，张菊枝接一些助残的公益小活，缝网球，做羽毛球，一个一毛钱，张菊枝每天都做到凌晨。

时间长了，张菊枝的脖颈长了好几个骨刺，平日里总感觉脖子支不住脑袋。最难的是，孙子还不能走路，开始时张菊枝用绳子把小瑞跨在一边带着走，可孙子脚下不听使唤，几十米的路祖孙俩要走上半个时辰。

最后，张菊枝只能把孙子扛在背上走，可已经七旬的她，根本驮不动越来越沉的孙子，身后的小瑞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背上，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儿子在外赚得不多，张菊枝接的公益零活，最多只能让祖孙俩填饱肚子，大头的治疗费是横在小瑞康复面前一道无论怎么努力都过不去的坎儿。

没办法，张菊枝只能攒点钱就来医院，花光了就回出租屋继续等。“耽搁时间长了就反弹，那样之前的就都白做了，小瑞命苦很小就没了妈妈，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

张菊枝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可年过七旬的自己又没有一丁点办法。眼下正是孙子学说话站起来的关键时刻，张菊枝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每一天都在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