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言消失了很久,我没想过,和他再一次见,是在医院。

乌云未雨 2024-04-22 15:05:41

许泽言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打算接受追求者的告白。

他说他得癌症活不久了。

我不信,这家伙肯定是见不得我过得比他好才这样说的。

可是,当我带着新男友大发慈悲去看许泽言的时候,他好像真的要死了。

1

林子庭向我表白是在一个环境还算好的KTV。

朋友们都在起哄,纷纷劝我答应他。

闺蜜见我迟迟不给答复,忍不住轻声问我,【不会吧小露,这么久你还忘不了他?】

有人搭腔,【说起来读书那会我们都看好你和许泽言,没想到最后没有走到一块。】

【我看小露心里还有他。】

我立刻反驳,有种被人看穿的羞恼。

【怎么可能!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可我又忍不住想,要是以前,许泽言一定会替我拒绝,再揉揉我的脑袋告诉所有人,【我们露露要好好学习,暂时不考虑这些。】

他总是这样,把我保护的好好的。

可现在,他估计已经把我忘了个干净吧。

凭什么!

我捏着衣角告诉自己:刘雨露,答应吧!你在期待什么呢?他早就不要你了!

明明,林子庭也很好。

但我怎么也没办法接受他。

我和许泽言分开了三年,他就执着的追求了我三年。

可是,

“我愿意”三个字仿佛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说不出来。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局,林子庭单膝跪地,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态度。

闺蜜像是看出了我的为难,从包里拿出了我的手机递给我,【小露,你的电话,响了有一会了。】

她顺势接过了花打着圆场,【哈哈哈,晚点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接着喝!】

我松了口气,给了个抱歉的眼神,拿着手机出了包间。

有电话进来是真的。

陌生的号码跳跃在屏幕上,我没多想放在了耳边。

对面是一阵沉默。

一时半会我也不想回去,索性就等着看看到底是谁。

五秒,十秒……半分钟。

我疑心是不是谁在恶作剧,电话那头却有了声音。

【露露。】

隔着网线声音有些失真,透着浓浓的沙哑。

但我的心却仿佛被拳头攥住,收紧再收紧,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那边又沉默了一会,没听到我的回应,却似乎肯定了我在。

【露露,是我。】

我知道是你啊,许泽言。我在心里默默的回答他。

明明我应该挂了电话,明明我应该骂他个狗血淋头。

可是我什么也没做,静的只有周围嘈杂的声音。

他轻轻笑了一声,

【我知道你在听。

露露,我生病了。

也许,活不过这个月。

我还想见你。】

骗人!

你肯定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故意说出来膈应我的!

我不信,我才不信!

可直到电话被挂断,我还是不舍得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我抬眼看见了闺蜜一脸担忧,才发现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

好没出息,尽管拼命告诉自己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他。

看一看,分别三年,他是不是还像记忆里一样。

是不是还那样耀眼。

求证般的,我问:【我和许泽言,从始至终是不是只有我一厢情愿?】

闺蜜脸色啪的黑了,咬牙切齿,【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找你了?当初招惹了又不负责,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喜欢你!】

我不敢信,即便二十四岁的我已经足够明艳大方,可面对许泽言,我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

就像是十八岁的我重新占领了这具身体,我的脸上看不见一丝自信,满满的胆怯。

阴郁又自卑。

2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分开了。

爸爸是个酒鬼,常常见不到人影,我是邻居奶奶们的关照下才勉强长大。

十岁那年,爸爸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阿姨。

【从今往后这就是你妈妈了,从今往后我会做一个好爸爸。】

可我知道,还是不一样的。

爸爸确实变了,不再出去喝酒,会经常回家陪新妈妈。

他确实是个好爸爸了,一个只会对新妹妹好的爸爸。

新妈妈会把自己和新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就像是城堡里的公主和皇后一样。

爸爸这时候就会很高兴,也有干劲上班了,搂着她们一人亲了一口笑呵呵,【我的大公主和小公主!】

我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敢躲在角落看着灯光下明目张胆的幸福。

妹妹也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就像是骄傲的小天鹅。

漂亮又优秀。

上大学前,爸爸要我发誓,不管任何时候妹妹是第一位,否则就不让我读书。

我答应了,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家。

也就是这一年,我遇见了许泽言。

做兼职的时候,看见墙壁上的海报,骄傲的小天鹅垫着脚尖旋转起舞,一种名为渴望的情绪在心里生根发芽。

我用攒了很久的钱报名了学校的芭蕾舞社团。

三十五块钱,我一个礼拜的饭钱。

虽然吃了一个礼拜的馒头,但是想象画报上优雅美丽的天鹅,我就觉得很幸福。

可我第一次上课,被负责人拦住了,她似乎很惊奇,【你的舞服和舞鞋呢?】

教室里的女孩们身形纤长,就像是一群还没有长大的小天鹅。

可我只是妄想混入她们的一只丑小鸭。

我憋红了脸。

负责人让我进去了。

光着脚笨拙的跟着老师学习,一节课下来我的脚背破了皮。

可我的心更坚定了,我找到了一个群演兼职,一次就能赚100块钱,够我买一套廉价的装备。

三十度的天气,我套着厚重的道具服近五个小时一动不动站在台前充当背景板。

又热又渴,我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最后一场演出就快开始了。

再坚持一个小时就好了,我告诉自己。

一瓶冒着冷气的水递到了我的面前,【你可真敬业啊,大树姑娘。】

我睁了睁眼,是他。

这次汇演的主演之一,负责钢琴演奏的许泽言。

【辛苦了。】

他朝我点了点头。

一瓶水下肚,演出开始了。

许泽言就像是一个自带光环的发光体,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指尖优雅的跳跃在黑白的琴键,一串又一串音符撞进我的耳朵里。

仿佛看见了我披着洁白的羽毛在舞台中央旋转,脚尖轻点高高的飞起。

演出完美落幕,掌声久久不绝。

许泽言很淡定,就像是习以为常。

路过我的时候脚步一顿。

【大树姑娘,你今天很棒,很坚韧!】

【你的天鹅也很好听。】

他挑了挑眉,似乎很意外,【你知道这首?】

3

我和许泽言的交集开始于这个闷热的夏天。

但其实我很早很早就注意到他了,在音乐教室里,他总是最晚一个离开。

我申请了勤工俭学,帮忙打扫教学楼的卫生。

可以光明正大的经过他教室门口,听一听今天练习的是什么曲子。

跟着跳跃的音符,我踮起脚尖轻轻旋转。

【是你啊,大树姑娘。】

含着笑意的声音炸响在耳边,我羞得想原地钻洞。

我低着头嗯了一声就想跑,但他说,【以后你可以常来听。】

我惊喜的看他,他轻咳一声。

【之前就注意到你了,喜欢就常来。不过作为交换,我总不能就称呼你大树姑娘吧?】

我捕捉到他字眼里说,原来之前就发现我偷听了。

我拼命低下头,以免窘迫的表情被他看见。

他耐心的等着我回答。

平和的态度让我觉得这件事其实不值一提,我凌乱的呼吸逐渐调整了过来,趋于平静。

这是我第一次交到陌生人朋友,我鼓足勇气,【我叫刘雨露。】

【我叫许泽言,很高兴认识你。】

他郑重的介绍,让我感觉到了自己被认真对待,没有一点看不起。

我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睛,厚重的刘海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但还是忍不住弯起了眼睛,想告诉他:认识你我也很高兴!

认识许泽言,是我十几年苦涩的生活里终于出现的一抹甜。

每周五勤工俭学,变成了我每周最期待的时间。

许泽言每次都会告诉我今天弹的什么。

我逐渐也胆子大了起来,有一天竟也抢答出来,【这首是天鹅,汇演那天就是这首。】

他挑着眉很意外,玩笑着点点我的脑袋,【合着就记着这首啦?】

我红着脸没有反驳。

其实不是,我还记得很多。

以后我会一一告诉他。

他知道我进了芭蕾舞社团,难得认真。

【等你社团汇演,我就给你弹这首伴奏怎么样?】

我没当这是开玩笑,认真的点头,说定了不反悔。

我努力学习着,想变得优秀,再优秀一些。

但我忘记了,太阳旁边总是会有一直跟着它的月亮,他们的默契没有人能插足。

这天也是周五,我急匆匆的打扫完卫生,循着音乐声找到了教室。

现在已经不用偷偷听了,我看可以光明正大的走进教室,光明正大的找到一个座位,再光明正大的坐下倾听。

但我却不敢进去了,我的脚仿佛死死钉在了地面,教室一角流畅又欢快的音符。

少女白色的裙摆跟着窗外的微风时不时纠缠着少年的裤脚,他们共享着一张椅子,一架钢琴,相视一笑。

是我无法插入的默契。

音乐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少女轻轻呀了一声,似乎才注意到我。

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我的新妹妹——李梦情。

许泽言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很亮。

我不敢深思是不是新妹妹带给他的变化,从小到大,新妹妹总能把我在乎的东西都一一抢走。爸爸妈妈是这样,我所认识的朋友也是这样。

这一刻,我已经预见,我的这段友谊似乎要到头了。

许泽言道了句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久等了。】

在打量的目光落到身上之前,我惶恐的低下了头不敢让新妹妹认出我。

【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不过还是要谢谢许哥哥的指点,改天请你吃饭哦!】

少女俏皮一笑,没有过多注意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我捏着校服衣角,不自觉耸着肩膀。

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走。

周围静了几瞬。

温热的指尖勾起了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了头,撞进了许泽言无奈的目光里。

许泽言轻轻叹了口气,【我该叫你小鸵鸟了。】

他把我的刘海拨开,视野第一次完全的清晰了,我有些不敢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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