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乐汉文
“红颜命薄”这句话,大概是从历史上许多古代美女的人生经历得到的证明吧,如今却再次印证在了漂亮的红梅嫂身上。
说起红梅嫂,在我们附近的十里八乡,也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女人。当闺女的时候,她那身材,绝对输不给女模特;她那容貌,绝对不逊色于女明星。她二十四岁那年嫁给了我们村的新民哥,结婚那天,她身着婚纱下了婚车,美得简直就像下凡的天仙。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没有不夸红梅嫂长得好的。当时,二十五岁的新民哥是村里的会计,也是村里有脸面的人,所以来捧场的人很多,都说新民哥真有艳福。
红梅嫂和新民哥结婚之后,小夫妻恩恩爱爱,第二年红梅嫂就生了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二人结婚的第七个年头的去年春天,一场车祸让新民哥丢掉了性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是把红梅嫂从光明美好的大道上一下子被推到了深沟里。 没有了新民哥,红梅嫂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寡妇。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这才给她的心里带来一些慰藉。可唯一让红梅嫂心里不是滋味是,她和新民哥计划几年的梦想快要实现的时候,新民哥意外出车祸了。
人死不能复生,母子俩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还得日复一日地生活下去。 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尽管说带着一个孩子,在如今光棍一片的乡村里,照样是来说媒的踢破门,向她表白的好几个,有意讨好她的一大群,弄得红梅嫂心里烦烦的,不知如何是好。
红梅嫂没有办法,只好在村里向外表明:她此生不想再嫁人!可大家都不相信这是红梅嫂的心里话,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会扛住没有男人的苦?那些想为她操心也是为了自己的某种目的的人,还是登门到她家来提亲了。
先说前院她二婶,凭她和前夫新民的夫妻关系,这可是她的亲二婶,新民活着的时候,两家关系就非常好,新民因车祸去世之后,她家里里外外的事二婶家没少给她帮忙。她二婶觉得红梅嫂不会驳她的面子,而且对方对红梅嫂来说,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个男人是二婶娘家的一个侄子,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可为什么没有找到女人呢?有家庭原因,也有个人原因。
二婶的娘家哥有两个儿子,可老实巴交的他除了会种家里的几亩责任田外,其它什么能耐都没有了,即便如此,他好歹还是给大儿子成了亲,但到二儿子的婚事时,家中经济却支撑不起了。二儿子上学不行,也没学个什么技术,在外面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一来二去,三十出头了也没寻上个媳妇。
她的婆家侄子新民去世后,红梅嫂成了孤单的一个女人,她心里就想着撮合这门亲事,让她娘家的二侄到红梅嫂这当上门女婿。这样,一来是亲上加亲,二来是帮助二侄成了家,红梅嫂这边也有了帮手。可红梅嫂心里想的既不能给二婶说,又不好拒绝二婶的美意,当二婶来她家给她提起这门亲事时,红梅嫂说不急,等等再说吧。二婶最后只能带着希望中加着失望的心情走了。
接踵来给她说媒的是村书记。村书记和她家的关系也不错,以前村书记经常到她家来和丈夫新民商量村里的经济问题,俩人很合得来,办新民的丧事时村书记跑前跑后的,新民去世后这一段时间,家里的农活村书记总是派人来给她帮忙。这让红梅嫂从内心里非常感激村书记。 也许是因为如此,村书记心想,他要是去说服红梅嫂再婚,肯定能成。
村书记有个干儿子,这孩子干活没啥说的,就是人有点老实,不会玩心眼,今年都二十八了,还是光棍一条。就农村光棍多的事,村书记心里是很烦恼的,一个不大村庄,千把口人,竟然有二十多个小伙子找不到对象,可现实让他这个村里一号领导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埋怨过上个世纪的计划生育,埋怨过人们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他认为目前光棍多、男女比例失调的原因就在于此。目前造成了这种社会局面,谁会有破解的本领呢?新民突然没了,他的确很悲伤,本来他还想培养新民接他书记的班呢!可那个想法现在彻底泯灭了。他害怕年轻的红梅嫂再嫁到外村去,所以主动到红梅嫂家,想把红梅嫂给他干儿子说合一下。
村书记好多日子都没有来红梅嫂家了,当村书记拐弯抹角地把正事向红梅嫂说出来时,红梅嫂并没有感到突然,因为她知道,村里这么多光棍汉,村书记是想让她为村里解决一个问题,而且对她也不是个坏事。
按说村书记的干儿子也不是个坏小子,因为人有点老实,阴差阳错地把自己的婚事耽搁了,但村书记哪里知道,他干儿子绝对不是自己再婚的对象。她只能和应付二婶一样,推脱说新民刚去世一年,自己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想等等再说。书记也不能勉强,只好摇着头离开了红梅嫂的家里。
更让红梅嫂觉得可笑又可气的是,村里有个比红梅嫂小十来岁的后生,有一天见周围只有红梅嫂一个人,跑到红梅嫂身边说,嫂子,新民哥没了,你要是想嫁,我愿意娶你,我不嫌弃你比我大!说着,抱住红梅嫂就亲。红梅嫂狠狠将他推开,绷着脸警告他说,你再这样胡来,我可到派出所告你耍流氓,到时叫你吃不了兜着走!那货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溜走了。
其实,红梅嫂对自己是否再婚是心中有数的。新民哥活着的时候,两口子就有这样一个计划:仅靠分得的三亩多责任田是很难过上理想的生活的,他们必须得冲出农村,走进城里去打拼。再者,现在农村的学校越来越不景气了,要想让孩子有出息,必须让孩子到城里去读书。因此,他俩开始在经济上积蓄财力,同时也等着孩子上小学的年龄。可谁也没料到,正当两口子即将实现心中的设想时,意外发生了。
现在,尽管新民哥没了,但他们的计划在红梅嫂心中并没有泯灭。 这段时间,红梅嫂想着自己还不够的积蓄,看着自己马上就要上小学的儿子,怎么进城打拼?怎么安排孩子上学?这两个问题正重重地压压在红梅嫂的心里。要想实现自己心中的计划,就必须得物色一个和前夫新民一样,有理想有抱负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能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的男人。
二婶的侄子行吗?不行!村书记的干儿子行吗?更不行!村里那一群光棍汉,她搬着指头历数一遍,没有一个中意的人。要是凭人情委屈自己,她会遗憾终生,也会对不起前夫新民。怎么办?她在思索。
为了打消村里那些光棍汉的念头,红梅嫂决定马上先去实施自己的再婚计划。于是,她开始在村里放言:村里哪个男人想娶她,必须先给她20万的彩礼!这句话一放出,村里想和红梅嫂成亲的光棍们,一个个脑袋都“蔫”了。诚然,这些男人哪个有能力去挣20万,有的话早就觅到自己的女人了。但是,一个寡妇,要二十万的彩礼,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这个事像一阵风似的迅速传遍了十里八乡。
红梅嫂心里有底,她不在乎周围的人对她冷嘲热讽,她相信,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自己中意的男人。
红梅嫂没有想错,她放言不久的一天下午,一辆宝马轿车停在了她家门前,车上下来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他西装革履,气宇轩昂,应该是一位有钱的老板。他径直走进了红梅嫂家的院子里。街上的人见了,都在背地里悄悄议论,怪不得红梅嫂要20万彩礼去拒绝村里光棍汉,原来人家什么时候已经有了意中人。漂亮的女人啊,对男多女少的社会现状来说,三十多岁照样是抢手货。
其实,事情并不是村里人想的那样,今天来红梅嫂家的男人全是源自于红梅嫂彩礼的放言。这个男人叫李春阳,是红梅嫂高中时的同学。他高中毕业后就开始做生意,现在在城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可他和红梅嫂有着不同的变故,相同的命运,红梅嫂是丈夫因车祸丧生,李春阳是妻子因病魔离世。
上高中时,李春阳对红梅嫂就印象很深,她不但人长得漂亮,做事也很有心计。他的村子离我们村也就几里路,前几天他从城里回到老家,听说了红梅嫂要二十万彩礼嫁人的新闻。他一个做生意的精明人,觉得事情未必是人们疯传的那么简单,他凭上学时对红梅的了解,觉得红梅一定是借此在做什么文章。不管红梅出于何种目的,他认为,如果自己能和一个有思想的老同学再结良缘,二十万彩礼对他李春阳来说也不算什么。今天,他抽空就开车冒昧来找红梅嫂,想弄明白红梅放言的真正目的。
李春阳刚走进红梅嫂家的院子,屋里的红梅嫂就认出了李春阳。很少联系的老同学的贸然到来,红梅嫂不多考虑就猜出了他的来意。她自己预测到的结果真的来了,但她一点也不激动,只是客气把李春阳让到屋内坐下。俩人没有过多的客套,就直奔主题,李春阳说明来找红梅嫂意图,红梅嫂听后就向李春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李春阳当即全部答应,红梅嫂听后也应允了李春阳。红梅嫂再婚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当红梅嫂再婚的消息在村里一传开后,让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二婶不再到她家来了,村书记也不再让人给她帮忙了,村里那几个没有寻上媳妇的坏小子,晚上老是在她家周围转悠,甚至朝她的院子里扔砖头。
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只是为了追求自己理想的二婚,竟然遭受到世俗的如此冷落和威胁。红梅嫂对这个村子彻底失望了。 在李春阳迎娶红梅嫂这天,村里没有人,甚至前夫的家族里也没有一个人为她送行。红梅嫂含着眼泪锁上房门,带着儿子上了婚车。
婚车载着红梅嫂和儿子离开了村子,一溜烟向城里飞驰而去。 车里的红梅嫂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在外面闯出自己的事业,不把她和前夫的孩子培养出息,宁可让老屋和前夫新民一样在村里彻底消失,也绝不再回我们这个村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