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洒在医院的走廊上,我颤抖着手签下了出院单。护士小姐温柔地扶我起身,递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我这些天住院的衣物。
“老人家,您要不要我们帮您联系家属来接您?”
我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推开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我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曾经熟悉的家,现在却成了最陌生的地方。
十年前,我把名下唯一的一套学区房过户给了儿子。当时我想,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趁早把房子给孩子,也好让孙子上个好学校。谁知道这一过,竟让我失去了栖身之所。
那天,我拖着病体回到女儿家,刚进门就看到女婿阴沉着脸。
“妈,您这是……”女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医生说我没事了,就出院了。”我轻声回答。
女婿猛地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不耐烦:“阿姨,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给您在附近租个小房子,每个月再给您一些生活费。您觉得怎么样?”
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年来,我一直和女儿女婿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们工作忙,但总算有个照应。没想到现在,他们竟要把我赶出去。
“妈,您别误会。”女儿急忙解释,“我们不是不想照顾您,只是…只是最近工作压力大,照顾您确实有些力不从心。您一个人住,反而自在些。”
我看着女儿躲闪的眼神,心里一阵刺痛。曾几何时,这个女儿还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小棉袄。如今,她却要把我推向寒风中。
“好,好。”我强忍着泪水,点点头,“你们工作要紧,我一个人住也挺好的。”
就这样,我被安置在了一个狭小的出租屋里。每天,我坐在窗前,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不觉就是一整天。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套学区房。要是当初没有把房子过户给儿子,现在的我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狼狈?可转念一想,就算房子还在我名下,我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房子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习惯了独居的生活。偶尔,女儿会打电话来问候几句,但更多时候,我的生活里只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作伴。
直到有一天,我在楼下的小公园里认识了王奶奶。她和我年纪相仿,也是独居。我们常常坐在一起,聊聊各自的往事。
“老姐妹,你说我们这把年纪了,图什么呢?”王奶奶常常这么问我。
我总是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我们就是在等待生命的终点吧。
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半年后的一个深夜,我突然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妈,您能不能来一趟?”儿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宇发高烧,我和他妈都得加班,实在没人照顾……”
我二话不说,立刻披上外套就往外冲。到了儿子家,看到小宝贝烧得小脸通红,我心疼得不得了。一整晚,我守在孙子床前,不停地给他擦汗、喂水。
天蒙蒙亮时,儿子和儿媳终于下班回来了。看到我憔悴的样子,儿媳突然扑到我怀里痛哭起来。
“妈,对不起,我们太自私了……”
我轻轻拍着儿媳的后背,心里五味杂陈。或许,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即使被伤害,我们依然愿意为所爱之人付出一切。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变化。儿子坚持要我搬回去住,女儿也常常来看我。虽然我知道,他们更多是出于愧疚,但我依然感到温暖。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套学区房。它不再是我失去的财产,而成了维系我们这个家的纽带。也许,真正的家不在于房子的所有权,而在于彼此心中的那份牵挂。
夕阳西下,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着孙子在草地上奔跑嬉戏。王奶奶坐在我身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
“老姐妹,你说我们这把年纪了,图什么呢?”她又问道。
这一次,我笑着回答:“图个温暖吧。只要还有爱,我们的余生就永远不会无处安放。”